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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杉将头埋进枕头内,肩膀些微颤抖,似乎是想要克制喷涌而出的情绪,于是将自己的手臂掐的死紧。半晌,她抬起头来,轻挑眉,勾唇角,泛起淡薄笑意,她说:“于向昇终于死了。”   “什么?!”戌壹一下子从榻榻米上跳起来,毛毯滑落至脚边,她太震惊不停追问:“死了?于向昇死了?”   尉杉已是恢复一脸平静,点头道:“是的,死了。”   戌壹突然觉得一阵阴冷,明明屋内暖气十足,适宜裸奔,她却裹紧了毛毯,依然瑟瑟发抖,可是她又莫名笑了起来,颤着发笑,最后完全放声大笑,“好,死得好,我太开心了。”   倏地,她又将脸凑近尉杉,定定地看着她,带着些许期盼问:“你开心吗?”   尉杉轻轻地“嗯”了一声,摸了摸戌壹的脸,柔声说:“戌壹开心我就开心。”   “尉杉,只有你知道当时的我是有多么开心。”后来,戌壹在信中这样写道。   那绽放开来的笑颜明明净若栀子花,却是好似快枯萎了般。   她又突然从榻榻米上一跃而起,笑声传遍整个壹杉书吧,她叉腰吼道:“哟西!关门大吉咯!”   尉杉仰起头看着欢呼雀跃的戌壹,感觉是不是太遥远了,原来有些伤痕始终结不了疤。永远地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永远地只要轻微一触便血流不止。   她揉了揉鼻子,酸酸的,有想要哭下来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展开了笑颜:“以后会更好的。”   “不。”戌壹蹲下身抱住尉杉,她想多怀念,终于又回来了,“现在是最好的。”   现在是最好的。   过往的云烟,与将来的祈盼,都比不过现在的这一秒。   于是,壹杉书吧在第二天关门了。   2008年12月8日公寓 PM1:30   这几日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消息莫过于金融大亨于向昇之死了,他在金融界叱诧风云30年,却终结于一场明明可以避免的车祸,所以说人如何高高在上也是敌不过天意的。   关于巨额遗产于家誓死要争个你死我活,关于流言蜚语也是传得满城风雨。   而被推向风口浪尖上的便是刚宣布歇业的壹杉书吧女主人之一,尉杉。   版本众多,争议颇大,综合各版本如下,尉杉是于向昇多年的情人,而壹杉书吧即是2年前于向昇为博美人一笑重金掷下的黄金地段,可谓是要风得风,要星星便也要想方设法搞到火箭去采的那种。   而如今于向昇已死,这块宝地自然是被于家虎视眈眈放话要收回自家的财产,加之壹杉书吧果然翌日关门大吉,外界大都信了这样的传闻。   戌壹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往楼下看去大片的记者拥在门口,警卫正试图劝说他们离开。电话铃也是不绝于耳,尉杉闲闲地窝在沙发内翻看着杂志,全当这是在演奏义勇军进行曲了。突然乐声骤停,她抬头看去,原是戌壹把电话线给拔了。   “吵什么吵。”她丢开电话线,仿佛这样一来就可以彻底清净了。   谁都知道是于家放出的消息了,以至于现在走到哪记者堵到哪,不问到是非不罢休。其实于家无非是想把她们逼入绝境,收回壹杉书吧先不说,还妄想出演一幕堂堂正正。   “晚上去吃新开的那家越南菜馆好不好?”尉杉打开电视机,闲闲地问,似乎这件事与自己并不相干。   “你觉得走的出这个大门吗?”戌壹转而盯向窗外,“于向昇偏是做鬼也要将我们拖下水。”   “你不觉得他死得有点蹊跷么?”尉杉的眼睛盯着电视机,却是一眨不眨的发亮,“也许,我们该感谢那个人。”   “让于向昇死的那个人?”   “正是。”   “可是……”戌壹圆眸闪烁,“会是谁呢?”   会是谁有这个本事截了于大亨下半辈子的命呢?   尉杉正要说什么时手机响起,她皱起眉还是接听了,只一会儿说了声“好”字便挂断。   “陌生电话你也敢接。”戌壹拿过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愤愤地说:“上次我接了个陌生来电竟然扣了我100块,死也记得。”   尉杉关了电视,走去房里换衣服,戌壹在一旁看着说:“怎么真要出去吃饭啊?”   “这人可不陌生。”   尉杉褪去睡袍换上一件黑色低领羊绒衫,衬得皮肤更为白皙。套上黑色丝袜,黑色百褶短裙,将盘发松散下来,一头长发浓密卷曲,闪着幽黑光泽。穿上红色短大衣,蹬上同色7寸羊皮高跟鞋,拎个BURBERRY包,最后抹上红艳唇膏,站在镜子前的尉杉真是明艳动人。   “出去吃饭还涂唇膏?”戌壹拿起CHANEL唇膏把玩。   “我可是要去会于太太。”尉杉语气轻佻。   “噢?”戌壹挑眉,表情却没有过多的惊讶,“去见那个女人做什么?”   尉杉抿唇对镜一笑,“讨债。”   2008年12月8日咖啡店 PM3:00   精致的咖啡屋内,四下冷清,一个明艳动人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推门而入,门上挂着的古铃叮叮当当的作响。女人脚步从容,踩在棕色柔软毛毯上,姿势如猫咪般撩人。   她优雅的坐在一位端庄严肃的妇人面前,随即便有服务生上前,她微笑,“清水便可以了。”   两人皆不语,妇人一直长时间的盯着她看,那眼神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半晌,缓缓开口:“尉小姐。”   尉杉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嗯,于太太。”   于向昇的发妻方佩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保养的尚好,只是脸太凶,横眉竖眼的,倒打了折扣。但她依然如大多富太太般,端庄严谨,珠光宝气,高高在上的眼神,何况她现在俨然已是于家最高掌权人。   当初于向昇在的时候说一不二,她自是动不得尉杉,纵使恨得百般咬牙切齿。但现在是满眼的鄙夷之色,是的,方佩蓉恨眼前这个红唇妖娆的女人,她这样美,美的不可一世,可惜到头来却是只狐狸精,最多也就是只道行比较深的妖精。   其实她也知道每个富豪男人总会在外头养个一两只金丝雀,于向昇也不可避免。方佩蓉虽然伤心,可是知道自己阻挠不了,人老了连“不甘心”都想不得。但她晓得男人往往会产生逆反心理,愈是得不到的东西愈是想方设法要去得到,得到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哪会去珍惜。她太懂于向昇了,所以她随他,总不能把外头的狐狸精娶回家,男人玩够了心还是会回来的。可是她失算了,于向昇不是玩,他不是毛头小子,他拥有金钱与权利,何况这个50岁的男人从不服老。   所以他太认真,把命都搭了进去。   可是她并不悲伤,只觉得于向昇是自寻死路,而她所要做的就是铲除于家眼前的障碍。   方佩蓉啜了口咖啡,正色道:“你想怎么样?”   尉杉把玩着水晶杯,轻轻摇晃着里头的清水,眼眸一转,流光溢彩,“我要什么于先生不都写明了。”   方佩蓉顿时大惊失色,紧紧握着咖啡杯,恨不得将它当作眼前这个女人捏碎,但是她依然故作镇定道:“你说什么?我真是听不懂。”   尉杉轻笑,抬起眉眼,涂着鲜红蔻丹的细长手指抚了一下左耳的碎钻,细声道:“于太太莫惊,想必遗嘱是看得倒背如流了吧。”   是的,遗嘱。   方佩蓉纵使恨透了尉杉,但最恨的还是于向昇。这个男人竟然不顾自己的儿女,不顾自己的发妻,将大半辈子打下来的半壁江山双手奉上献给外头的狐狸精。她身边的富太太们哪个不抱怨自家丈夫外面养小的,可是从没有听说过有谁会把整个家产献给外人,谁最后不把财产藏个妥妥当当的。   更叫她气疯了的是这份遗嘱两年前便立下了,若不是这次的意外,这辈子她定是被死死地蒙在鼓里了。做着莫须有的于太太,只于一个空壳。   “什么遗嘱?”方佩蓉告诉自己千万要不动声色,尤其在这个女人的面前,绝对不能流露出半分恐慌。   尉杉支着下巴,凑近方佩蓉面前,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破绽,却是用杯子轻碰她紧握在咖啡杯上的手,慢声道:“于太太,别紧张。”   方佩蓉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摆出谈判的样子来,“于家的财产你休想,那是我们于家的东西!不过我也不会让你难堪,我也是好商量的人,那块地既然写有你的名字,我可以给你两成,怎么样?”这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容忍度。   尉杉轻掩唇,好似听到了本世纪最佳笑话,令她笑得停不下来。   “两成?”她一挑眉,依然在笑,“于太太,你当真是记性不好呢,要我提醒你么?遗嘱上的名字可只有尉杉。”   方佩蓉双手颤抖,终是敌不过尉杉的逼近,“你这个十足的贱女人!”   尉杉拿着水晶杯的手慢慢移向方佩蓉,最后将她从头浇了个湿透,嘴角边始终噙着抹笑意。   “你……你……”方佩蓉从未受到过这般耻辱,向来高高在上,谁见着她不给她三分颜面,而现在竟然当众被个狐狸精泼水,她当下大怒一巴掌挥去。   可是手臂在半空被尉杉死死掐住,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响亮的“啪”一声,自己已结结实实的被反掴了一掌。   “我想怎么样?”尉杉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字如一把利刃在她身上划开无数道口子,妖魅冷笑道:“直到把你逼死为止。”   方佩蓉失声尖叫,她惊恐的看着尉杉的眼睛,只觉得越来越恐惧,越来越恐惧自己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   “魔鬼……你是魔鬼……”   尉杉勾起唇角泛起凉薄笑意,似是在欣赏对面富太太的滑稽悚样。   方佩蓉头发湿透,妆也花了,早已没了刚才的端庄模样。她突然直直跑去外头,扬着声音尖叫:“狐狸精打人啊!狐狸精不要脸啊!”   不知从哪涌出的一批记者,或是埋伏已久,方佩蓉痛哭流涕,左边脸颊已然红肿一片,可见下手够狠够快够准。她也不遮掩,任凭记者拍个痛快,好似这样才有了出气的样子。   “来,跟我走。”清冷的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音的主人牵住尉杉的手,快步从咖啡屋的后门走出,一部银灰色AUDI R8显眼的停在那。   记者扑了个空,只模糊的拍下了R8的车牌号。   秦暮然登场   2008年12月9日某杂志编辑部 AM9:10   总编将一本刚出炉的样刊杂志甩在桌上,厉声道:“这是谁排的版?!”   小编大惊,颤颤问道:“总编大人,这不是您要的头版吗?”   “放屁!”总编哀嚎,“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啊!”   “怎么了?”主编急急赶来,拿起样刊封面一瞧,立刻连声尖叫:“R8啊!不是一般的R8啊!这可是AUDI原厂打造的R8 GT3啊!”转身去掐弱弱小编的脖子,不断摇晃着说:“早知道我去跑这个新闻了!”   “胡闹什么!”总编怒斥,指着R8上的车牌号,“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么一说大家纷纷凑上去一看,嗬,全都倒抽了口气。   唯有小编同志不谙世事,初出茅庐,喘着半口气问:“A46打头的怎么了?”   主编凑近他,小声道:“别问了,这条新闻非撤不可了。”   A46怎么了?那可是天皇老子撞着也得让道的主。   小编惶惶地点了点头,还是惴惴的问了下:“很牛吗?”   主编一拍他的肩膀,叹气道:“简直是太牛逼了。”   总编随手翻了个某银行行长贪污案说:“这个当头版,那个封面立刻给我撤下来,谁都别再追着这条新闻了。”转过头面向惶恐不安的小编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尉杉家不用蹲点了,于太太再打电话来就给我推了。”   小编连声点头道:“是……是……”   于是大家不做声的全都散了。   *********   2008年12月10日公寓 AM10:20   “杂志社不想吃饭了么?”   尉杉接过戌壹递去的杂志,挑眉看了看某银行长的贪污封面,“是因为太想吃饭了吧。”   “啧啧。”戌壹捧着茶杯咂了砸嘴,“谁这么大能耐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   “水深火热的是于太太。”尉杉认真的纠正道。   “她是要这块地么?”   “她只能争这块地。”   “尉杉。”戌壹看着她,在笑:“于太太真是丝毫不差地踩中了老鼠夹。”   “那是我放的位置比较佳而已。”她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戌壹坐回她身旁,单手撑着下巴盯着窗外,凉凉地说:“这两年你似乎特别恨方佩蓉。”   尉杉闻之身子猛地一震,但很快又站起身掩饰住方才差一点的失态,去厨房倒了杯水却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戌壹。   她歪着脑袋不知道在看着窗外的什么,乌黑的发丝如一回头就能被吸引住的圆眸一样闪亮。背部的线条是那样的纤细柔软,那么在左边胸膛口跳动着的心脏是否一如这般线条?   茶杯中的热气飘进眼眸里氤氲成了雾气,尉杉别过脸清了清嗓子,“作为于家的太太,今日的一切是她应该料到的。”   “于家的……”戌壹回过头,对上尉杉的眸子,平淡地道:“都得死。”   “所以,谁让方佩蓉是于太太呢。”尉杉喝了口茶,冰凉的指尖搭在杯身上微微感应到一丝暖意,“作为于太太总得承受家破人亡。”   戌壹举起手中的杯子,扬了扬,咧嘴笑道:“为于家干杯。”   “为于家的败落干杯。”   两只杯子没有相碰在一起,但是却能在隔了一定距离的空气中发出“叮当”的声音,是如此愉悦的声音。   “这一天是不是等很久了?”她的声音生出丝丝空灵,在静谧的空气中缠绕打结。   尉杉垂头,抚摩着杯底说:“好像是太久太久了。”   “久到我都不记得了。”戌壹一声轻笑,又似是扯破了前一秒肉眼看不见的死结,只余下一地的支离破碎,“不记得了三年间所发生的事情。”   像是电影回放般,那些碎成一地的东西又重新被拼凑起来,变成了不堪回首的一幅画。   害怕地不敢去看一眼,于是蒙起双眼想要去撕毁它,然而却被手掌间传来的刺痛睁开眼,那是触目惊心的染了一手的血。   那些血不断地从掌间溢出来,沿着掌纹的出处,一滴一滴碎在灰色的地板上开出诡异又鲜丽的花朵来。   尉杉闭上眼睛,她又一次……又一次看见了开满在地上的花朵,鲜红得在滴血。   “嗯。”   也有一天,她只剩这一声的力气了。   *********   2008年12月11日 碧锦 PM8:20   碧锦是本市最高级私人会所,会员仅限制开放一百位。有钱的不一定进的去,进的去的必定是有权人。   孤傲的坐落于市中心,行人大多是匆忙低头走过,连瞥一眼都觉得不够资格。   尉杉冷冷地立于大厅前,夜晚的碧锦更是金碧辉煌。   城堡式建筑,欧式装潢,四壁落地式玻璃窗前皆悬挂着一盏水晶吊灯,橙黄的灯光晕染上罩着的壁帘,给予人片刻的温暖。每处相间隔一面壁画,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市面上是极难找到的。顶端是硕大的吊灯,雕刻着玫瑰花状的水晶颗颗散发出明亮剔透的光泽,垂直于全透明玻璃天窗,那仿佛就像是置身在一片橙黄的花海中。   “尉小姐,请随我这边来。”一位女子毕恭毕敬的伸出右手示意尉杉往这边走。   尉杉的高跟鞋在光洁的大理石上踩出有节奏的“踢踏,踢踏”,给冷清的走道增加了些规律的热闹。   拐了几个弯走了几个旋转楼梯来到最深处的房间,女子再次毕恭毕敬道:“尉小姐请进。”随即退了出去。   尉杉扣了扣门,然后看到的是这样的一个表情,轻挑浓眉,勾起薄唇,眼眸如星,淡薄笑意。   男子倚在门边,松了松领带,又解开了白衬衫胸前的两粒扣子,牵起尉杉的手走进房间里,她继而挣脱他倒也放了。   “尉杉。”   他唤她的名字,却走入吧台内倒了两杯红酒,轻轻递给她,“Petrus,希望你喜欢。”   尉杉轻挑眉,差点吹起一记口哨。   Petrus红酒的产量少得可以,它是用100%Meriot葡萄酿制而成,其售价是波尔多八大酒庄之中最贵的。在酒客心目中,Petrus是红酒王中王。   可惜,她碰不得。   “清水就可以了。”   男子耸肩,递给她清水。   转而坐入沙发内抿着红酒眯着眼看她,“你总要等别人先开口。”声音带了点醇香,他似乎很享受Petrus。   尉杉垂眸,看进杯子里的清水,不着痕迹道:“这大概是习惯了。”   他笑,他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放肆的笑的时候,好似瞳仁里坠下万颗星星般闪亮,令对方只觉得好看却疏忽了他眯起来的眸子里藏着什么。   他跷起二郎腿,他的身材本就挺拔如白杨,这样痞痞的坐姿与他的身份不符,但着实魅惑了人。   “你真是个狠角色。”他就这样直直地将她拆穿,毫不留余地。   尉杉也笑,坐入他对面,迎上他目光,他将她看个透,她也将他瞧个够。   她说:“彼此彼此,实在不敢当。”可眼神里面却只有敢当的色彩。   两天前幸得这个男人相救,只是在她看来她是宁愿被记者八卦也不愿与现在的他正面交锋。   “于向昇。”那日他只丢下这三个字。   想要做到势均力敌太难,她深知自己在他面前藏不住什么,甚至太容易被揭穿。可是她还是想看看,看看这个男人的目的为何。   只是尉杉是疏忽了一点,从头到尾她都处于被他牵制着的状态中。   如果这天她没有选择去碧锦,那么也改变不了她总有一天会势必面对他的到来。   他拿过她手中的水晶杯,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她不再挣脱,只问道:“做什么?”他不回头,只声道:“兜风。”   *********   2008年12月11日江边 PM9:35   R8在外环线上风驰电掣,如一头凶猛的猎豹奔向最深处的森林。   他按下一个键,车窗摇下一半,将尉杉的长发吹得飞扬。   在这样一个夜晚,坐在媲美赛车的R8 GT3上,驶向刺激的迷幻的不知名的方向。尉杉的眸子变亮,她的脸在快速掠过的路灯下忽明忽暗的闪着兴奋的光影。   她甚至想试图尖叫,但是无疑她依然将自己克制的很好。   最后R8停靠在出了本市的一片海滩上,漆黑的海面一潮接着一潮,尉杉的情绪渐渐平复。   “如何?”他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很棒。”她如实评价。   四周太过寂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秦暮然,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也不惊讶于她知道他的名,仿佛天下人都应识得他。   “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他也不看她,语气淡淡地。   尉杉隐隐觉得不安,他这么问就等于是在告诉她什么了。   “读心术?”她转眸一笑。   秦暮然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开口,“于向昇是怎么死的呢?”似是在询问她,却又像是挖了一个陷阱等她踩下去。   尉杉心一惊,果然是跟于向昇的死有关,她别过脸去,低声说:“不是出的车祸么?”   “是我撞的。”秦暮然听到尉杉倒抽了口气,轻声笑道:“别紧张。”   冷风袭来,尉杉打了个激灵,“撞得不错。”   她的语气太微妙,似乎就是这么一瞬间给身旁的人定了杀人罪。可是她的兴奋却又是喜形于色的,就算是再高的浪头也盖不过她此刻的表情。   他转过脸来,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倾身道:“依着于向昇的行为换作谁都是死的下场。”   他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叙述了一个人的死,似乎压根与他无关,甚至于他反而才是受害者。   那不过是个凑巧,他要告诉她的,不过是他撞上于向昇是凑巧,而于向昇的死是必然,换作谁都避免不了。   那是黑的不见底的海水,浪声一潮一潮没有停歇过,仿佛也将要席卷掉她的一切。   尉杉一声轻笑,“秦暮然,我是开心还来不及。”抬眸望进他的瞳仁里,墨黑墨黑的,真是什么都看不真切。   秦暮然倏地笑了,天上的星星好似都掉进了他的眼里。   他说:“尉杉,与你斗,其乐无穷。”   看好戏不断   2008年12月12日公寓 AM7:00   “替我去查一下于向昇的死。”声音掩地低低,却是不容反抗的下达命令。   “是。”   片刻之后,手机响起,她接过只听对方说:“于向昇是在高速公路上出的车祸,当时他喝了酒正在讲电话,中途还激动的下车,不过查到这里就没下文了,始终查不出是谁撞的他。”   尉杉眯起眼,沉着声道:“我知道了。”   果然是秦暮然,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封锁这场车祸的消息,并且在警局不留下任何的笔录。   这场车祸到底是无可避免的还是,刻意人为的?   按照于向昇的举动,他的确应付全责。但是秦暮然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如果说这是他刻意的目的,他为的是什么?   钱,他嫌钱多。   权,他紧握权。   在于向昇身上,不会有他想要的。   那么是为了什么?   尉杉一回头看见戌壹靠在沙发边对着自己笑,“怎么了?”她裹了裹黑色睡袍,从被风吹起的浅紫色窗帘下步出。   “没什么,觉得你真好看。”   尉杉轻笑,“傻丫头没话说了?”   戌壹像只小猫似的蹭着尉杉的肩膀说:“是真的,尉杉你穿白裙的时候最好看,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   尉杉拍了拍戌壹的头顶,“我好像很久没有穿过了。”   “有三年。”   “嗯,三年了。”   其实尉杉很想说:“三年没有穿过白裙的不止我。”   可是有些话,与其说出来,还不如咽回去烂在肚里的好。   而她烂在肚里的话太多太多了,到最后就变成了说出来的话都是有味道的。   “我去做早餐。”戌壹揉乱了自己的短发,汲着拖鞋去厨房。   尉杉倚在门边闲闲地问:“知道秦暮然么?”   戌壹煎着荷包蛋问,“有几个敢叫秦暮然的?”   “于向昇就是去给他送命的。”   戌壹倒了两滴酱油进锅,舔了舔手指说:“那于家可是到头了,撞谁的车子不好偏撞上这位不好惹的主。”   “我看未必,方佩蓉现在被我逼到这般田地,我担心她会把那块地卖掉。”   “给我拿一下色拉。”戌壹将蔬菜切好,放入盆子内,“你是说秦暮然?”   尉杉从冰箱里取出色拉递给她,“怕就怕这个人先下手为强。”   “就算方佩蓉拿去卖了,秦暮然也不过是有一半的户名,他就打定主意我们会放手?”戌壹拿过碗盛出小米粥,又倒了两杯牛奶,她们的早餐总是中西混搭。   “他应该不止打那块地的主意。”   戌壹喝了口牛奶,“于氏?”   “你觉得他是想要于氏的人么?”尉杉反问。   “秦暮然的话……”戌壹沉吟:“不像。”   “但是他一定是从于氏开始下手。”   “这样一来不就构成了他杀于向昇的动机?”   “不是他。”尉杉笃定道:“秦暮然不屑杀人。”   “秦暮然。”戌壹一笑,“没想到我们会有一天和他打上交道。”   “而且……”尉杉用叉子叉起一颗圣女果,看着娇艳欲滴的颜色说:“而且好戏不断。”   2008年12月14日万氏广场 PM1:10   两个背影倩丽的女子在珠宝店驻足,柜台小姐殷勤的正做着介绍。   “这是我们公司今天上午刚从伦敦空运来的粉钻耳坠,主石为水滴型切工钻石,衬以马眼型及80颗圆形切工钻石,本城只有这么一对,不过两位小姐是我们的老顾客了,所以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优先取走。”   很多人感兴趣一些东西,但未必适合,比如一件衣服,比如一枚宝石,比如一个男人。   长发及腰的女子捏起这枚精致的钻滴耳坠,轻轻摇了摇,粉色的光泽在吊灯的透视下更是耀了眼。   “试试吧。”俏丽短发的女子拿过另只耳坠给女伴戴上,随即发出惊叹声:“好漂亮啊,尉杉。”   镜中的女人红唇妖娆,她轻轻一笑,耳垂晃出透粉色的光芒。   这样一个女人,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失了神,明明红唇惑人,却又能衬出粉钻的甜蜜。   换做她人,必定突兀。   “你说好就好。”她摘下耳坠,也不询问价钱掏出卡就刷了,只叫人包装好。   “尉杉,钻石真衬你。”短发女子贴着她,仰头笑嘻嘻地说。   “戌壹是小笨蛋。”尉杉拿过柜台小姐递上来的精美袋子,掂了掂,“华美如钻石最没分量了。”   两人挽着手步出店,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哟,这不是人尽可夫的小三嘛。”   好似没有听到般,两人继续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我叫你呢!”那人快步跟上狠狠地拍了下前面人的肩膀。   尉杉笑着回过头,一手擒住对方作势向扬的手腕,一手拂了拂肩膀,一气呵成。   “怎么?你家妈妈没有教过你么?”对面的人因手腕被生生地钳住而紧皱眉,“手痒的话去打飞机不错。”   “尉杉你个贱人!”   “啧啧,你妈啊果然是你妈。”   “我们于家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好看!”那人涨红了脸,破口大骂起来,“你个骚狐狸!臭不要脸!把于家的财产还给我们!”   尉杉松手,那人一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   她从皮包里掏出湿纸巾,慢慢地一个一个手指擦拭过去,随着这样优雅的动作一字一字说:“回去告诉你们于家人,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子儿。”   “你等着!我们会告你!告到你身败名裂!”   “我真心的希望你们可以。”尉杉拉起戌壹的手,“走吧。”   “你说走就走?”那人上前揪住的却是戌壹的衣服,恶声道:“除非你把那块地交出来,不然今天就别想走!”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家指指点点不知道现在演的是哪一出家庭戏。   “于小姐。”尉杉将戌壹护在自己身后,“我也是能够理解你嫁不出去的原因了。”   “你……”于家长女于兰气极,说她嫁不出去是比打她耳光还要疼的事,特别是经尉杉说出,那简直好似将她的脸皮扯下来死踩在高跟鞋下。   尉杉回身拍了拍戌壹的衣服,语气平淡:“我们去逛商场,这件衣服是要不得了。”   “噢,对了。”尉杉好似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微笑道:“那块地?如果给你家妈妈送终用,我会稍微考虑下的。”   看戏的都明白了这是哪一出,现在的小三似乎总能骑到正室的头上耀武扬威,女人们堤防自己要小心这样的角色,男人们告诫自己绝不能找这样的情人。   尉杉果真是拉着戌壹去了商场,周末是人挤人的时候,戌壹低着头走路总是会被撞到肩膀。   “戌壹,抬头。”   戌壹突觉得恍惚,好像是很久前,久到她发现那些刻在大脑里面的记忆真的都在退化,连眼前的一层一层的人他们身上都冒着雾气。   那时尉杉就这样揪住她的领子,告诉她:“戌壹,抬头。”   戌壹抬起头来,扬了扬眉说:“抬头胸会变得挺噢。”   尉杉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戌壹的胸部,“好像变小了点点。”   “怎么会?!”戌壹惊慌地恨不得揣起自己的胸部来检查。   尉杉乐坏了,这样的戌壹太可爱,她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东西,可以治愈人。   “这件衣服挺好看的。”尉杉指着模特身上套着的大衣,“可惜了。”   “是白色的。”   上等的羊绒,裙摆式的剪裁,背后的收腰处精致的很。   只不过可惜了,是白色。   “这件大衣还有个红色,不过我们得从别的分店调来,现在只有这件白色,您若喜欢的话不妨先试试白色如何?”专柜小姐礼貌地介绍。   “麻烦你把红色调来。”   “可是您不先试一下么?万一不喜欢这个款式呢?”   戌壹冷冷的一瞥这个白色,“我说,你有多少件红色我就买多少件。”   专柜小姐悻悻地去打电话调货,心里琢磨着难不成遇上土财主了,只是不像啊,倒是这客人看上去好像跟白色有仇似的,死命地盯着。   这年头,估摸着有钱人都是有怪癖的主。   MILES PUB   2008年12月15日 PM22:48   这是个不夜城。   这里是不夜城里最五光十色的世界。   女人们妖娆着身姿,男人们挥霍着金钱,不眠之夜。   酒吧总给人一种迷幻,水晶杯,威士忌,冰块,女人,和男人。   除了不经事的好奇者,大多来酒吧寻欢作乐的人,不都寂寞么。   都因为寂寞,才想被震耳的音响填充自己的心理,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感官,得到某种愉悦。   MILES是这个不夜城里吸金度最高,同时口碑也是至高的酒吧。因为是推行会员制,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屏蔽了不该进来的一类人,和进不来的一类人。   虽不至于似碧锦那般象征着一种身份,但是MILES依然让人趋之若鹜。   现在这个时间,22:48,不过是这个不夜城的刚开始。   MILES的舞池不大,甚至有点小,可以看得出其主人不爱跳舞,并且不提供多少场地来给人跳舞。   不过来MILES的人都不是冲着摇头晃脑跳舞来着,而是他家的酒和沙发。   酒,是叫烈焰的一种酒。   喝时,舌尖先需轻轻一舔试,伴有一股冰凉蔓延整个口腔,直至要感觉舌尖快麻痹了。再喝一口清水,冲淡这样的感觉,最后一口饮尽,好似火。   “果然百喝不爽。”戌壹晃着小小的水晶杯,火红的烈焰一点点溢出杯沿,看似有点诡异。   “你也就只能喝烈焰。”尉杉玩着冰块也不看她,反正烈焰怎么喝都醉不了,顶多会麻痹一时的味觉而已。   “对,只能,只好,只得喝烈焰。”戌壹摆放着桌上满满的小杯子,这时的她双颊嫣红,削薄的短发衬得她的脸愈发的小巧,圆亮的眸子,像某种猫。   只会挠人却不会理你的,那种猫。   尉杉舒服的靠在沙发内,整个人陷了进去。这里的沙发最大的特点就是形状无奇不有,并且可以极深的将身子陷进去,成为一种暂时性的自我安全感。   有点寄居蟹的意味。   “当谁在喝着烈焰的时候,又有谁真正能懂得烈焰二字呢?”戌壹眯起眼看着尉杉,似是想要藏起那万语千言,“或者有谁会去想要懂得调出烈焰的人呢?”   烈焰,一种在地狱之门燃烧的炭火。   看过这束火苗的人,有可能会被熏瞎了眼睛,有可能会被洗涤了灵魂。   要喝上百杯才能在这之后真正品尝到烈焰的味道,有多少人是迫不及待的一口饮尽,换来的是舌头暂时性的失去知觉。   所以戌壹觉得烈焰就像人生一样,它兴许是救命药又也许是鹤顶红。   只是人生的味道,永远不会从甜开始。   “你那位呢?”戌壹环顾了一下四周,似是才发现某人没有到来。   “自个儿玩去了。”尉杉耸肩,也是不在意的样子,拿起戌壹放在一边的手机。   “打电话喊关律师过来,我要跟他拼烈焰!”戌壹又是豪情万丈的一饮。   尉杉盯着手机屏幕的眸子变深,音调却是扬起来,“还是别,他来了你只会说他欺负你。”   “哼,没意思。”戌壹扭过头的动作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尉杉又拾了两块冰块,她有个坏习惯就是玩冰块,她喜欢那种在她掌心融化的感觉,水一点一点的滩开来,好似耗尽了整个生命般。   她的眸子一转,瞟向前方的角落,随即起身去洗手。   “真是不好的习惯。”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不介意的牵起她的手,穿过灯光的射线,穿过暧昧的气流,穿过冰凉泛着湿意的指尖。   他将她抵在壁间,隐蔽的角落,淡淡樟木香,连光线都那么微弱,隐隐约约只看得见面前人的轮廓,和柔软的线条。   “钻石没有分量么?”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耳垂,将散乱的发丝拨在耳后,尽管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噢?”尉杉轻挑眉,任由着他的手在她耳边游移。   “竟然在哪里都能见到你。”熟悉的Perus的醇香撩着她的耳畔,微凉的唇不经意地触碰上柔软的耳垂,他勾起唇角说:“真叫人惊喜。”   尉杉轻声笑,黑色勾花低领吊带罩着同色系开衫,露出性感的锁骨,这一笑,真是要噬了人的心。   “秦暮然。”她细声叫他,声音透出妖媚,双手环住他光滑的颈子,一倾身便咬住他。   张嘴咬在他的下巴上。   2008年12月16日某杂志编辑部 AM9:20   总编大人甩着今日的头条扬着大嗓门问:“这新闻是谁跟的?”   娱乐版小记探出头来,弱弱地回道:“是……我。”   总编大人走过去一拍小记的头,“好!”   “好?”   “跟得好!”   主编拿过杂志封面一瞧,嘿,这表情就叫“弹眼落睛”。   “这……”主编抖抖杂志,实在是觉得……“太SHOCK了!”   光线微弱的壁间,狭小的只够挤进两个人,女人双手环在男人的颈子上,男人的手指游移在女人的耳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人弓起身子咬在男人的下巴上,暧昧的情愫流得满地都是。   “最神秘商界巨子和站在最浪尖上的女子。”总编大人用手指弹弹封面,眼神一凛,“跟!”   “是!遵命!”小记忙不迭的点头,却又忽然想起:“总编,您不是说尉杉的新闻不准再跟了么?”   “我有说过这句话么?”   “哎?没有么?”   总编拍拍小记的肩膀,无不感叹道:“年纪轻轻,怎么记性就这么差。”   “我……”小记同志欲哭无泪。   “R8……”主编拣起头条,摸着下巴,“会不会那日也是他?”   “是谁?”小编凑过头去。   “秦暮然……这男人太危险。”主编摇着头说:“但是碰到尉杉就不知道谁赢谁输了。”   或许尉杉更危险。   他叫关邵白   2008年12月17日茶庄 PM2:00   面前的庐山云雾在泛着袅袅烟气,若是隔着这丝丝缕缕看人,还真有点雾里看花的意思。   “来一杯清水。”   这男子眉目间带着股妖气,可是举手投足间又是儒雅的很。凤眸下的一颗褐痣,在闪着微薄的光亮。还有那声音,似是夏日里的薄荷,又似冬日下的暖阳。   这样一个亦正亦邪的男子,叫关邵白。   “我倒想陪你喝茶。”   他为自己沏上一壶茶说:“如果可以,我倒想你陪我喝茶。”   尉杉笑,服务员递来一杯清水,她说:“谢谢。”   片刻的宁静,只余茶香袅袅。   这也许是近来最安宁的时刻了,虽然她知道暴风雨还在后头。   “于家好像真的找到了靠山,这两天消停了下来。”   “玩不动声色?”尉杉一挑眉,勾起唇角说:“十个于家都不够本跟我玩。”   即便她是低头转着水杯,但是关邵白知道,尉杉的眸子在发亮。   像某一种动物,在刨爪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将对方击溃的信念。   也是这样的她,在那时真正吸引了他。   “壹杉书吧这块地当初于向昇是有意留一手的,产权证上才会有方佩蓉的名字。”关邵白看向尉杉,褐眸带着盎然的兴趣,“怎么样”   尉杉抿了口水,抬起眸子慢慢道:“我有的是耐心,这一天我等三年了。”   三年是个说长不长,说短却也有1096个日子。   关邵白想看的是,尉杉耐着性子等了三年,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她会比前三年更有耐心对待下去,他想看那于家是怎样败裂,看她尉杉是如何笑傲。   但事情也有蹊跷之处,尉杉将壹杉书吧关门大吉,必定不是为了躲过这一时。如果变卖这块地,她也势必要同方佩蓉平分。而于向昇将财产全部归于尉杉,却惟独落下了这块地,难道真的是为自己的发妻留了条后路?   “一定要?”关邵白端起茶杯闻了闻庐山云雾的味道,眯起一双细长的眸子。   “不一定。”尉杉的脸氤氲在丝丝缕缕的烟气中,看不真切,只听她又漫不经心地说:“要的是逼死方佩蓉。”   这样的语气,就如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连听着的人都觉得那不过是只蚂蚁。   “尉杉,我说你是只豹子。”男人笑得妖气横生。   “关邵白,你说我是母豹?”女人眯起眼来。   “不过,母豹却是对爱情很忠诚的动物。”   “动物世界看多了。”   如果说尉杉除了戌壹外还能有谁亲近,那非关大少不可。   这“非”字他当仁不让,也绝不让。   “尉尉。”当关邵白这样喊她时,就代表他是在宠她,“公事说完我们来谈谈私事。”   “好呀。”她握住他的手,圆润的指甲,饱满的关节,她将脸放在他的掌心磨蹭。   这是她撒娇的动作,每一次她这样时关邵白都会败下阵来。   “最近乖不乖?”他含笑地看着她。   “要是不乖呢?”尉杉咬住他的手指,有点得意,“小白吃醋了?”   关邵白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万分宠溺道:“不乖就绑架进关宅伺候。”   尉杉揉着他的眉心说:“关大律师知法犯法噢。”   “绑我即将入门的娘子何罪之有?”   “小白。”尉杉贴在关邵白的胸口说:“我们结婚吧。”   他的笑声就从胸膛口透出来,暖的她脸红,“娘子可收到订婚之物?”   “订婚之物?”   关邵白撩开尉杉散在耳边的发,那里透粉色的光芒在闪烁,他狭长的凤眼流光溢彩,“此般华美惟娘子是也。”   原来这对耳坠是他送她的订婚之物,原来等她戴上了他说惟娘子是也,原来此般华美难弃之。   尉杉埋入他怀内低低地笑,随之又闷着声说:“哪有订婚之物是自己掏钱的。”她可是刷的自己的卡,早知道当时就看下价格了。   他似是早已料到,晃着头像在念诗般,姿势儒雅万分,“娘子只花了一个铜板便买得相公归,妙,实在是妙!”   一个铜板?尉杉都想给自己鼓掌了,起码六位数以上的价钱她竟然只花得一个铜板,也不知是一块钱还是一毛钱。   “敢情阁下是身在美利坚众合国心系中华人民共和国?”   他俯身在她耳侧一吻,淡淡茶香,他说:“心系吾尉。”   2008年12月18日公寓 AM9:10   “关小白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他怎么老是不务正业的飞去美国?”戌壹拖着地头也不抬地问。   “可能那才是他的正业呢。”尉杉睨了眼戌壹,“我说,你怎么又拖地了,不是昨天才拖过了嘛。”   “这不是太无聊了嘛。”戌壹耸肩,索性丢下拖把趴在地上用着抹布擦起地来,“书吧又关门了,我总得找点事做。”   “要做的事太多了。”   “我跟你不一样。”戌壹抬起头看了看尉杉,又低下头继续擦地,“你要拿下于氏的确是有太多事要做了。”   “现在棘手的是那块地的产权证。”尉杉打开电视机,不断地换频道,“我不会让方佩蓉拿到一分一毫。”   “那关小白是怎么说的?”   “只说于家找到了靠山。”   “照这样看来……”戌壹沉吟了下,“那天于家的大女儿也不是胡扯了。”   “在这紧要关头,她的确是只来报喜不报忧的。”   “可是于家现在如此落魄……”戌壹看向尉杉,“这时候还能有谁站出来呢?”   “是啊,有什么好处呢?站出来的话。”   “不对……”戌壹蹙眉,“于家的话压根拿不出什么好处吧。”   “什么都没了呢。”尉杉定睛看着八点档的重播,手里转着遥控器漫不经心道:“所以站出来的人需要贪图什么呢?”   “你是说……”戌壹也看向电视屏幕,“烟雾弹?”   八点档经典的一出戏,女主死命地拍打着男主的胸膛,哭着喊:“你骗我!你骗我!你把我骗得好苦!我竟然还会相信你!”   男主深情款款地三根手指向上含泪道:“我向天发誓,若是我骗你,我就不得……”   女主即刻捂住男主到嘴边的话,终是摇着头说:“我信你。”   按下一个键,屏幕转为黑。   尉杉丢掉遥控器,眨了眨眼睛说:“于兰没有骗我们,那个背后的人也没有骗于家,只不过是扔了一个好大的烟雾弹而已。”   “你知道是谁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2008年12月19日关宅 PM8:45   关家是世世代代法官之家,关家掌门人关老爷子是中央直属最高人民法院的最高法官,人人敬他七分。   有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关家大宅自是给人静谧森严的感觉。   不过眼下关家独孙和未来的孙媳妇正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55寸液晶电视机东倒西歪的打游戏,时不时来句:“小白接招!”,或者“尉尉吃我一招!”。   打累了两个人便瘫倒在地上,女人舒服的枕在男人的手臂上,不时的磨蹭。   “老爷子呢?”   “参加饭局去了。”   “哎,关大律师,我发现老爷子比你吃香多了。”   “你老公我可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   “是,是,亚洲最红金牌律师。”女人翻滚上他身子,捏着他的脸说:“臭美去吧。”   “嘿。”男人反压住她,勾起她小巧的下巴说:“本来还想透个消息给你,不过现在看来嘛,得先让我尝个甜头。”   女人作势挣扎,边笑边斥:“我要去网上拍卖你的□!”   男人打横抱起她,一脸暧昧说:“原来我家尉尉好这一口呀。”   踢开卧室的门,将女人丢上床,欺身调侃道:“是拍还是不拍呀?”   “关大律师。”女人笑意愈发浓郁,“您最近老是犯罪可怎么办好呢?”   “我为自己辩护。”   “辩护词?”   “情不自禁。”   遇见你之后情不自禁,想要将你占为己有情不自禁,我爱你情不自禁。   这四个字是最难抑制的情感线,线头会触及心脏的每根细微神经,不断敲打着心壁,想要说出很多很多的话来,可是都不及此刻心头上的一阵暖涌。   可是也有一天,他的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沙哑着声音说:“你爱他也是情不自禁。”   尉杉是没有留夜习惯的,无论多晚都要回去看看戌壹,陪她第二天吃早餐。   关邵白也是知道的,所以多晚都会送她回去,送到家门口。折回的时候她会和他打电话,她总是说:“小白,车开慢点。”他笑着回应:“好。”   现在外面突然起风,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却又听她说:“小白,不准着凉。”   他笑,衣服都给她了,他如何不着凉。   只是,心里面太温暖,相握的手指太纠缠。   “尉尉。”他唤她,脸深埋在她的颈间,汲取她的馨香,邪气地问:“想知道于家的靠山是谁么?”   “是谁?”   “秦天的主。”   她唇角边的笑意扩大,“我已猜到。”   秦天的主子   2008年12月20日某杂志编辑部 AM9:10   今日编辑部的气压很低,尤其是从女性身上散发出来的同仇敌忾的气味。   “这尉杉啊什么好事都给她占了。”编辑A小姐不满地说。   “可不是人家生的美呗。”编辑B女士拿着小镜子涂粉。   “怎么现在人人都爱小三了?”编辑C小姐愤愤道。   “关律师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啊!”编辑D姑娘捶胸顿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尉杉是从关宅出来?!为什么关律师是这样的温柔?!”   “算了吧。”编辑E小姐倒是不以为然,“人家是段数高,你们就本分点吧。”   “又是秦暮然又是关邵白……”被拖长了音的语调。   编辑ABCDE小姐同时无精打采的喊:“总编大人好。”   “好……好……好……”总编大人是笑眯了眼,只余一条隙缝,“大家工作如此卖力,年终奖很丰厚噢,噢呵呵呵……”   编辑ABCDE小姐同时无力地垂下头,这尉杉便宜了谁不好偏是叫守财奴的总编赚了个满盆。   2008年12月21日秦天 AM10:10   秦天,99层楼的大厦。   眯着眼向上看,是直入云霄的意味,果真是有着“秦统天下”的霸气。   秦天的主,令人望而生畏的名。   “我找秦暮然。”   前台妆容精致的小姐傻眼了,第一次,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叫着大老板的名字。   秦暮然?这名字可不是谁说叫就能叫的,更不是谁要找就能找的。   “请问您有预约么?”前台小姐标准式的微笑。   “没有。”这女子笑起来,却是只轻轻勾了唇角,也令整个明亮的大厅失色,“我叫尉杉。”   “尉杉”这名字好似一张通行令,去往哪里芝麻门都能顺利打开。   于是当尉杉乘坐专梯来到99楼的时候,秦暮然正悠闲地挥着高尔夫杆,一个漂亮的进球。   他是个站得笔直的男人,就算打高尔夫也是站如白杨。可是眼神却又是泛着凉意的,微微一眯,也许是挥杆,也许是崩盘。   当秦暮然看向谁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他是打算让自己生还是,让自己死。   尉杉拍着手,靠在门边站了很久,上来之前并没有让前台通知秦暮然。   “要不要玩?”他似乎早知道她会出现,并且是在今天。   尉杉走过去,脱下宝蓝色大衣递给他,拿过杆子挥动手臂,黑色薄绒连衣裙的下摆是开满蓝色妖姬,随着身姿轻轻摇曳,毫无分差的弧度。   秦暮然也鼓掌,手臂上搭着尉杉的宝蓝色大衣,与他一身的铁灰色西服倒是搭得很。   尉杉从包里掏出本杂志,扬了扬说:“给你送绯闻来了。”   他挑眉却是没有接过,“这本杂志我买了。”   尉杉翻看着杂志,露出难以置信的口吻:“秦大公子觉得八卦杂志好看么?”   “比这期的好看。”   “噢?”   “尉杉,你不觉得我们那期比较上镜么?”秦暮然将衣服罩在尉杉的身上,替她拢了拢长发,却又是留恋指尖穿过发丝的柔软,“关律师似乎还不懂得怎么看镜头。”   这一期,是尉杉与关邵白的封面,是在关宅大门前,关邵白给尉杉披上自己的外套,脸深埋在她的颈间的动作被定格。   封面女王?这样说也不为过了。   尉杉一声轻笑,“秦暮然,你想要什么?”   当日在MILES,两人各揣心思不过是为了这一刻,他的出现和她的举动都在双方的预料之内。   “我要那块地。”   “都听人说秦天的主跟人谈生意只三个字,快——狠——准。今日轮到我尉杉来做你刀俎上的鱼肉,只可惜……”尉杉摇头,好似看着的就是一出叫人遗憾的戏,“只可惜我也只吃人。”   秦暮然,她尉杉同你一样,也只吃人。   专啃人的骨,噬人的血,踩踏人的灵魂。   后来秦暮然也没有告诉尉杉,那一瞬间,她的表情。   “不过,尉杉,在我面前不保证你依旧会吃到人。”他似是在教育一个贪嘴的孩子,告诉她偷吃雪糕是不对的,这次要罚她一个礼拜都不许吃。   “那怎么办?”她表现出来恐慌,“我会死的,吃不到我会死的。”   “我给你吃别的。”他环抱胸欣赏着她出色的演技,“比如那块地的市值,比如另外一块地。”   “我不吃呢?”   “那你就准备着什么都吃不到。”秦暮然的手指游移在尉杉的颈后,微凉带出颤意,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或者给你吃药。”   错了,尉杉想。   当日在碧锦他直指她是狠角色,那是在嘲讽她,是有生之年最大的讽刺。   他是被称作“秦统天下的秦暮然”,与他斗的下场,只怕是尸骨无存。   错了,狠角色不是她,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弯一弯唇角便叫这个世界震三震的男人。他给她吃的药,怕是到头来自己喝下的。   “我只要于太太死。”尉杉再抬眸,已是有了妥协,“她死我便让。”   秦暮然掬起她的一撮秀发在鼻尖停留,“真香。”他说:“尉杉,要一个人死的办法太多,但最好的办法是叫她生不如死。”   那天在咖啡屋看见的一幕真让人怀念,她勾起唇角泛起凉薄笑意说“直到把你逼死为止”的时候,他在笑,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想将一个人置于死地。   他闻到她体内散发出来的味道,是那样迷人的嗜血气息,她叫尉杉。   “你让,我便叫她生不如死。”   2008年12月22日 “关”律师事务所 PM1:46   “什么?”戌壹惊叫出声:“让了?!”   窝在沙发边的女人勾起唇角,“让了。”   “让得好。”   “关大少你倒说说哪里好了?”戌壹简直快要跳脚了。   “哪方面都好。”关邵白眉一挑,“不信你问尉杉。”   “戌壹,你先静等两天。”尉杉也是一派自若,“两天后你就会知道让了的好处。”   戌壹瞪圆眼睛,随后耸肩叹气说:“难道这就是传说当中的夫妻同心?”   关邵白似是委屈道:“我们家尉尉是不会让我帮她的。”   “噢?”戌壹圆眸一转,染上恶作剧色彩,“敢情咱们的关大少是吃醋不成?”   尉杉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等着看好戏。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戌壹眼尖,一手拿过桌上被压在文件夹下的杂志,得意的说:“我觉得关大律师有危机感咯。”   “看我自己的封面,不可?”关邵白靠在椅背上,两手枕在头后,下巴一扬示意她看封面,“你不觉得这个角度把我拍得很好么?”   “是很好。”戌壹点着头,却又一拍脑袋说:“对了,人家秦暮然的镜头感太十足了!”   尉杉笑出声,这两人斗嘴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要碰着就会斗起来,不过往往戌壹的下场就是接下来这样……   “老爷子这几天愁没人陪他下棋呢……”关邵白自顾自说着。   戌壹身子一震,“别……”   “怎么办好呢?”关邵白看着她甚是无辜道:“我也很烦恼呢。”   “别……别……”戌壹将杂志重新放端正,还作势拂了拂,给关邵白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笑得一脸讨好,“关大少!关大律师!最最宽宏大量了!绝对是一顶一的!”   “可是老爷子愁着呢……”关邵白依旧一脸犯难的样子。   “让……让……”戌壹一转身,指向尉杉,“让孙媳妇去陪着!”   尉杉好戏看得正时候,却突然被戌壹拖下水,于是扬着声音说:“小白,你看着办吧。”   戌壹脚一跺,这对准夫妻是合伙看她笑话不成,不行,她要扳回一局。   “我去!”她一昂头,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   “老爷子据说最近棋艺大增啊……”关邵白只顾对着尉杉说话,也不去管戌壹说的“我去”。   戌壹就差装死过去了,含着泪说:“别……我错了还不成么……”   关家老爷子有一个独特的兴趣爱好就是下棋,有人肯定会问下棋怎么独特了?下棋不是很正常么?是,下棋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兴趣,只是对戌壹来说关老爷子爱下的棋也太吓唬人了。   是飞行棋,飞行棋啊!而且关老爷子是那种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选手,可戌壹恰恰对飞行棋不来电,于是关老爷子一跃变成非常强大的种子选手。所以就喜欢拉着戌壹下棋,一下便是大半天,直到把敌方的飞机统统炸掉,注意是“统统”,他方的飞机成功入营才会哈哈大笑,放过可怜的戌壹。   关邵白笑得可欢乐了,眉梢向上,阳光斜射过落地玻璃窗投递到他的眼睫上,那颗褐痣闪着彩色的光亮,还有弯弯的唇角。   尉杉支着头瞧着这一幕,心里着实欢喜。   有些时候发现的细枝末节,看见的一个表情,就会想要去珍惜。   比如这时候的关邵白,比如这时候的尉杉,都是彼此想要去珍惜的源头。   所以只要对方一笑,自己便也会跟着笑,停不下来的,想要去喜欢。   叫他苏特助   2008年12月23日秦天 PM4:15   一身白色西服,一副无框眼镜,走过之处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苏特助好。”   苏驿,秦暮然的特助。   这个特助很奇怪,他一个星期只来秦天两个小时,其余的时间根本不会看见他。   他也是唯一可以上99楼的秦天员工,99楼是秦暮然整一个办公室,所以基本是无人可以踏上专梯,但是这位苏特助不仅来去自由,还可以随意乘坐专梯来到99楼。   他似乎有个怪癖,只穿白色西服,所以在一片深色系的西服中,他最引人注目。   商场上的人也是惮他五分,秦暮然见不见谁是由苏特助决定的。他若今天决定让你跟秦暮然见面,你就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争取。他若不想让你见到秦暮然,就算你的公司倒闭破产,十年你都不会见到秦暮然一眼。   所以大家都知道想要和秦天的主会一面,首先要取悦秦天的苏特助,他若是高兴了笑了大家就都有饭吃了。   苏驿今天兴致很好,还会亲切地回应:“你好。”   女职员们无不花痴,秦天有两大豪华极品是众人皆知的,若是谁能有幸演一出“总裁与秘书”,那可是黄滚滚的金子端自个儿面前的事啊。   就算不是总裁,特助也够顶级啊。而且苏特助生得斯文,这种斯文已经细腻到极致,喜欢穿白色衣服的他有道骨仙风的感觉,浅浅一笑左边还盛出个酒窝,煞是迷人。   “你一来秦天就骚动。”   “秦天再不骚动就叫阴天了。”   秦暮然懒懒地从笔记本上移开视线,瞧着来人,眼微眯,“苏特助今日状态可佳?”   “佳极了。”苏驿环顾四周,在看到什么时眼镜片一闪,“秦大公子今日状态不佳?”   “不佳极了。”秦暮然双手环胸,像是在等着对方出击,“被骚动了。”   苏驿大笑两声,露出左边小小的酒窝来,“秦大公子何时爱上看八卦杂志了?”   “这不是重点。”秦暮然将杂志丢给他,“重点是拍得妙。”   “如何妙?”   “对手妙。”   一语双关,秦暮然的方式。   “我是来跟你说,于家倒了。”   “倒得如何?”   “满盘皆输。”   就好像是一个人问“晚饭吃什么”,另一个人回“吃饺子吧”一样的平常。   “于向昇一死,于家即倒,真是有趣。”苏驿的手指在秦暮然的办公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像是在打发无聊般。   “有趣的还没开始。”   “噢?”苏驿指着杂志封面上咬眼前人的下巴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谁的人么?”   秦暮然挑眉,似是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是关家的准媳妇。”苏驿将杂志丢回桌上,兴趣盎然地说:“这个城市只有一个关家。”   “然后呢?”他问地语气仿佛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在听一个故事般,没有结局的故事,于是他问“然后呢?”   “尉杉,关邵白的女人,可以自由出入关宅,据说深得关老爷子喜爱。”苏驿推了推眼镜,反射出诡异的光来,“关家是什么身份,尉杉是什么身份,秦大公子觉得有趣么?”   关家是深得敬重的法官之家,尉杉是人人唾弃的小三,为什么关邵白可以不在乎?为什么连关家都丝毫不介意?   “忘了告诉你。”苏驿嘴角一提,连那酒窝都变得诡异万分,“尉杉是不会让关邵白给她打官司的。”   所以,她找上了你,秦暮然你被摆了一道。   让苏驿兴致如此佳的原因,就是秦大公子替别人做了嫁衣。   “苏特助,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有趣,实在有趣。”   秦暮然的一语双关,大抵也就只有苏驿才能够听懂吧。   片刻,两人来到停车场,却撞见了一个人。   那人眉目间妖气十足,一双凤眼透出珍珠光辉,却又是举止儒雅的打着电话,一偏头看过来的时候他说:“尉尉,在家等我。”   不是关邵白是谁,苏驿笑得愈发盎然,有意思,真有意思。   2008年12月24日 S市某精神病院 AM10:10   上帝说当他给你关了一扇门便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可是这扇窗打开上帝并没有带来预期当中的希望,有的只是愈发绝望呢?   那还不如门窗紧闭,诚心祷告。   但是现在的方佩蓉哪还知道门窗在哪里,就算现在双脚扎在碎玻璃上,也以为那是磕磕绊绊的小石子。   尉杉接到秦暮然电话的时候,她正陪着戌壹做头发,只听那端淡淡地说:“要不要见见于太太?”她就知道这一天等到了。   “在哪?”   “精神病院。”   那真适合秦暮然的手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余生疯疯癫癫度过。   坐在他的车里,她问:“怎么疯的?”   “贪心的人能怎么疯呢?”他轻描淡写道:“只一个钱字。”   “也许连于太太自己都没有料到有一天她会为了钱而疯。”   他的手指点在自己的手背上,“这世上为钱而疯的人从来不会少。”   “我猜,你是要跟于太太做交易,她要于氏你要那块地,而我本应是横在其中的障碍。”她的眸子泛起凉意,随之一笑,“可是于太太真蠢啊,竟然以你撞了于向昇那一出而威胁你。”   秦暮然听罢抬手拨了拨她的发,“尉杉,你真聪明,我还以为你只猜中了结局,怎料连过程你都猜得精准。”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于太太了。”   秦暮然看了一眼她手里拽着的黑色袋子,“是什么?”   “献给于太太的。”   她提着一个大袋子下车,站在不远处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方佩蓉,脚下一动,步步走去。   “于太太。”   方佩蓉抖着身子转过头,看到来人时瞳孔放大,有些惊慌,有些恐惧,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老了。”尉杉轻声叹:“衰落了。”   于太太老了。   于家衰落了。   她抖了抖袋子,拿出一叠东西来,甩了甩,递给方佩蓉,“于太太,我来给你钱。”   方佩蓉盯着那叠纸张,犹豫了片刻缓缓伸出手来接过,那双手原本是戴着珠光宝石丰腴的很,那双手前阵子还想扇上尉杉的脸,现在却生出了那么多的皱纹,像枯老的树干。   “钱……”她的脸露出微妙的表情,渐渐喜悦,最后开心的捧在怀里:“是钱……钱……”   “你不是要钱么?”尉杉将袋子放在她身旁,“都给你。”   方佩蓉打开袋子,举起大叠的钞票欢呼道:“钱……好多钱……好多好多钱……”   她速度极快的将一叠叠的钞票藏在衣服里,边藏边慌张的偷瞄尉杉,像是担心她会突然拿走。   尉杉轻声一笑,是那么凉薄的表情,她说:“你都忘了吧?忘了两年前发生的事。”   方佩蓉小心地抬头看她,不知道面前的人在说着什么,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遗憾,怕她反悔于是加快拿钱的速度,一个劲全部揣在怀里。   “忘了也好,也好。”尉杉揉了揉鼻子,真是有点酸啊,“谁都不会知道了。”   她旋身欲走,身后的人叫住她:“你……”   她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你……还会……拿钱过来么?”   她往前走,声音渐行渐远,“就在这里慢慢赎罪吧。”   有护士奔到方佩蓉面前,惊讶地说:“啊,于太太,你哪里来的这东西?”   方佩蓉笑得乐呵呵,“这是钱……好多好多钱呢……”   “这怎么是钱呢?这是冥币,是烧给死人用的。”护士拍拍方佩蓉的头,像是在哄小孩子般,“来,于太太乖,把这些给我。”   “不……不行……”方佩蓉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冥币,“这是……我家老头子留给我的钱……不行……”   “唉……”另一个护士走过来叹气道:“这于太太落得这么个疯疯癫癫的下场也怪可怜的,本来是多么风光的人物啊,所以说这钱啊害人,就算疯了都还钻在钱眼里呢。”   两个护士兀自感叹着现实的弱肉强食,那些人人嘴里的残酷都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城堡。   尉杉从秦暮然身旁擦肩而过,“开心么?”他却突然这么问。   她止住脚步,轻挑眉,勾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泛凉意的嘲讽。   “我很开心,不是么?”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尉杉抬起头,阴沉的天空中太阳却露出了半边的脸,也许湛蓝不过几秒之后。   2008年12月24日某杂志编辑部 PM5:00   本是下班打卡时间到,但是总编大人扬着最劲爆的消息迫使众人不得不投身于加班行列中。   “刚前线传来话,跟到尉杉和秦暮然进入精神病院。”总编大人得意的宣布消息。   有人没缓过来,“啥?神经病院?”   总编大人卷着杂志献给这位同志一个爆栗,大吼:“是精神病院!精神!”   有人趴在办公桌上,无力的回应:“是,精神与总编大人同在!”   “我同在你个头!”总编大人气极,敢情现在的员工加个班都这么不得志?   也有八卦精神高昂的同志,凑到总编大人身边问:“什么精神病院?不会是尉杉或者秦暮然精神上有问题吧?”   “我看你才有问题!”总编大人一个瞪眼,用手拍了拍桌子说:“听着!于太太方佩蓉已经疯了,明天的金融界将会展开另一番厮杀!”   “金融界里什么时候太平过?”有人不屑,“无奸不商,商人就喜欢折腾咱们老百姓,有太平日子过么?”   “这你就不懂了。”总编大人哼哼道:“明天,于氏将易主,你们可都看好了!”   明天?不就是圣诞节么?   圣诞节登基   2008年12月24日公寓 PM10:20   深冬的夜晚,星星特别明亮。   只是可惜这个城市的霓虹灯太炫耀,遮住了满天繁星的光芒。   “看到什么了?”   “小时候的梦想。”   尉杉将外套披在戌壹的肩头,倚在阳台的雕花栏杆上面,冷风一吹便是一阵瑟嗦,“小时候的梦想……”   她自嘲,“是不是特遥远的样子?”   “不会。”尉杉仰头看着夜空,“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是……”   “变成一颗星星。”   在这样说着的时候,戌壹慢慢展露笑颜,指着夜空当中唯一的一颗星星说:“就像是这样的,即使霓虹灯再怎么照耀,它依旧明亮闪烁,是任何光线都遮掩不住的。”   一颗星星上面住着一个人,她有一把钥匙和一颗心。   心里面存着一丝愿望,每当想要将愿望成真的时候,她就会用这把钥匙打开梦想的门,纵身一跃于浩瀚的银河系中,变成了划过天际的流星。   “可是我不想你变成星星呢。”   轻微的叹息,是身边的人还是那颗远在天边的星星?   “我不想你变成星星。”尉杉垂下眸,听不出语调伴着怎样的情绪,“星星太小星星太远。”   “我怎么会变成星星呢?”戌壹笑着安慰她,“虽然听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去守护活着的人,可是我这么喜欢喝烈焰,肯定是下地狱了。”   “下地狱的人轮不到你。”尉杉抬眸,轻描淡写地一句:“于太太疯了。”   “这就是让了的好处?”戌壹用着莫不关心的口吻说:“秦暮然制造了一个烟雾弹,结果却是个真枪实弹,于太太被逼疯也是合情合理了。”   “接下来就是于氏了。”   “还真是一场硬仗呢。”   “再难打也得打。”尉杉裹了裹睡袍进屋,“眼看着就快要熬到了。”   “熬……”戌壹抬头向那颗星星自嘲一笑,“真挺艰熬的。”   2008年12月25日于氏 AM9:00   12月25日是西方的圣诞节。   但是今天,12月25日,却是个另各方媒介振奋的一天,不是因为圣诞夜的华美到来,而是于氏企业易主了。   如今的主人是尉杉。   媒介振奋什么?正室大太太被逼疯,小三接手整个于家产业,这不着实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好戏。   而这个尉杉,只用三年的时间坐上龙椅,睥睨天下。   从今天起的金融界,又该是怎样的一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只有王者才能够屹立不倒,只是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又能有几个王者?   一个,王者只有一个。   尉杉和关邵白并肩走入于氏大厅,所有的人即刻噤声,大家都知道新老板是个怎样的厉害角色,若不想死得太惨,就最好少说话。   “尉尉,你就这么唬人?”关邵白低声在尉杉耳边笑,他今天是以尉杉的法律顾问出席的。   “关小白,今天是圣诞吧?我跟你说,我最讨厌圣诞什么的了,这不是扯蛋嘛。”尉杉铁着一张脸看着大厅左侧摆着的一棵大型圣诞树。   “那就不要看了。”关邵白的手搭在尉杉的腰间,将她一个转身正对自己,鼻尖对着鼻尖,他笑着说:“看你老公我。”   堂堂正正的演上这么一幕,大厅里所有的人与闻风赶来的人就差托着自己的下巴了,因为惊讶嘴张太大,但更期待的是女主角接下来会如何回应。   尉杉眉一挑,顺势轻咬关邵白的鼻尖,随后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贴在他耳边细声说:“喜爱你。”   喜爱你,多么美妙的一句话。   关邵白咬着尉杉的耳朵呢喃着什么,姿势万分亲昵。   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尉杉和关邵白才是一对,那眉目间的情,只会越锁越深。   当来到48楼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在主席位置上好整以暇的坐着。   他长长手臂撑在椭圆的桌子上,手指交叠下巴搭在上面,唇角一勾,“尉杉。”   秦天的主,坐在于氏的龙椅上。   “惊喜么?”他看着她说。   尉杉挑了张与他正对面的位子,隔了那么一张长圆的桌子的距离,同样的一勾唇角,“欢迎之至。”   在大厅里,关邵白咬着她的耳朵说的一句话是:“亲爱的,我们去迎接客人。”   而这客人,就是眼前的秦暮然。   各大股东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面却在琢磨尉杉的镇定,这女子是绝不能小看的,只是秦暮然坐了她的位置她难不成就真的欢迎之至?   “秦大公子,散股收购的愉快么?”   尉杉这一击,足以震撼在座所有股东。秦暮然一直暗中收购散股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但是尉杉却知道,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起码她没有从中作梗,而是选择在今天摊牌。   可是有什么用?各自持有相当的股份,再来摊牌有什么用?   秦暮然摊手道:“愉快之极。”   尉杉起身,手指漫不经心地拂于桌上,抬眸环了众股东一眼,细声问:“你们还有什么底牌坐在这里呢?”   众人大惊,以王董事为代表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尉杉重复,眯起眸子来,“你们的股份可都被秦董事给吞了,至于我手上的,你们猜猜有多少呢?”   有多少?于向昇有多少那么她尉杉就有多少。   秦暮然环抱胸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接下来的重头戏,那个始终未动的人才是主角。   关邵白倚在门边,却是已经戴上了金丝边眼镜,就算远远地看去也是觉得这人的眼神犀利的很。   他踱步走来,在公文包内取出一份文件甩在桌中央,即便是这么一个无礼的动作也能被他做得儒雅之极。   他说:“这里是51%的股权。”在众人还未惊讶之时,他又转眸一笑,“真是不好意思了,秦先生。”   不好意思,麻烦您让位,这多出来的1%,它就是多出来的。   关邵白狭长的眸子透过眼镜片传递着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当他戴上眼镜的时候就是在算计谁的时候。   当他想要算计谁的时候,他就是金牌关大律师。   从没有败仗可打。   “关律师。”秦暮然微眯起眼,拍了两下手,唇角勾起,“好手段。”   关邵白站在尉杉身边,眼镜边遮住了褐痣的光亮,他轻笑,“不敢当。”   暗流突变为两个男人的战争,于氏易主似乎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2008年12月25日 MILES PUB PM10:00   无数酒吧都在狂欢圣诞节。   只有MILES还是如平日般,毫无圣诞夜的气息可言。   隐蔽处一角,传来阵阵笑声。   “我说你这是什么头?”   “无敌小毛毛头。”   “我说你这是什么卷?”   “穿过我的发的黄金卷。”   “得,这孩子烧坏头发了。”   “关小白,你说谁烧坏头发了!”   戌壹抓抓自己的一头卷毛,气呼呼地问靠在关邵白身上的尉杉,“你说好看不?”   “挺卷的。”   “那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挺那个的。”   戌壹抓狂,扑去掐尉杉,“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尉杉笑着求饶,“真好看!”   戌壹朝关邵白一昂下巴,意思就是“怎么样?好看!”。   关邵白拍拍尉杉笑红了的脸,明明是凑在她耳边说话却又能让戌壹全听了去,“尉尉,怎么能说违心话呢?你看被呛到了吧。”作势又给她拿了杯水。   戌壹抓狂,猛灌下一杯烈焰,却又被那股子劲狠狠刺激到,愤愤地说:“连酒都欺负我。”   “是因为连酒都被吓到了。”   “关小白,我告你诽谤!”   “噢?”某人挑眉,“诽谁谤?”   “诽我谤!”   “诽你什么谤?”   “诽我头发之难看谤!”   “证据呢?”   “哼。”   “证人呢?”   戌壹瞧了眼笑得好不欢乐的尉杉,“哼。”   “你的辩护律师呢?”   “我自己辩护。”   “孩子。”关邵白拍拍戌壹的小卷毛脑袋,心平气和道:“最好的律师在你面前。”   “我看不到。”戌壹将头扭向一边。   “其实穿过你的发的黄金卷还是很可爱的。”某人突然来了个181度变身。   “真的?”   “嗯,千真万确。”语气真诚。   “我就说嘛。”戌壹又开心起来,摸了摸小卷毛,“我的美感还是有的。”   某人靠回沙发上,双手环胸,“我果然是最好的律师啊。”   戌壹愣了几秒,才醒悟过来,即刻吼道:“关小白,你给我去死!”   最好的律师?那不是最会说假话么?   戌壹眸一转,又嘻嘻笑道:“听说咱们关大律师今天让秦大公子吃瘪了?”   “没有呀。”关邵白的手指在尉杉的掌心上一点一点的有节奏的敲打着,“我只是教他先来后到而已。”   尉杉手掌一合,将关邵白的手指合在自己的掌心内。   他轻描淡写的说:“我只不过也参与了收购散股的行动而已。”   只不过是收购了1%而已。   那是怎样的心思?尉杉的手一动,关邵白顺势握住她的手指,起身将她拉起的时候手臂一弯叫她转了个圈,再将她收回自己的怀中。   他带她去跳舞,小小的舞池中围着一圈银白色的灯泡,音乐瞬间变为轻柔。   他的手握在她的腰间,她的手环在他的颈间,她看着他说:“小白,你又这样了。”   他轻轻笑,眸下褐痣动人。   这个男人不似钻石晃人的眼,也非璞石温润如玉,他是个珍珠般的男人,他的瞳仁闪耀着珍珠光辉,那光辉里面只映衬着一个人。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她贴在他胸口,轻声说:“我不想你这样。”   “好。”   他总是这么应她,好。   她一次次说不准再动用私权,他一次次地为她破例,破了自己的原则。   所以尉杉不会让关邵白给自己打官司,她不想他又破例,也不想利用身边的人。   而身边的这两个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还是为她破例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在为她挽回一切。   “小白。”   “嗯?”   “我们结婚吧。”   “好。”   好,我们结婚。   戌壹闯秦天   2008年12月26日某杂志编辑部 AM8:40   “什么?”总编大人一拍桌子,看着眼前哆哆嗦嗦的娱乐版小记说:“我叫你跟的消息没跟到?”   小记委屈极了,“明明上次秦暮然去MILES的时候我很容易的就混进去了,可是这次跟着关邵白保安怎么都不放我进去,我拿出会员卡他们都把我给轰了出去。”   “这就奇怪了……”总编大人摸着下巴,“难道他们识破了你的身份?”   “还是尉杉是故意的?”小记点点了头,“嗯,肯定没这么凑巧。”   “这女子看来真了得啊,把我们杂志社当狗耍!”总编大人揪住小记的肩膀,愤愤道:“给我挖!挖出她全部的底细来!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她的过去!”   小记很想说,不是狗啦是猴子啦,还有哪有人家会把自己的过去埋藏在地底下的。   不过这显然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尉杉的后台硬着呢,不好挖。”   总编大人低头思索,“这尉杉的后台到底是秦暮然还是关邵白?”   小记在一旁煽风点火,“管他是秦暮然还是关邵白,谁想动尉杉一下,那下辈子还用混么?”   总编大人越想越害怕,这后台硬的人啊果然不能随便动,但为了自己的颜面还是硬着声说:“你自己看着吧!跟紧点!”   得,小记同志翻白眼,这总编大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范。   2008年12月26日秦天 PM4:15   “你是想问我关邵白手里的那1%是从何而来的?”   “这个我自是清楚。”   “那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某人环抱住胸,装出害怕的样子来,“你不会是有那种癖好吧?”   “哪种?”   “就那种啊。”   “那种是哪种?”   “得,当我没说。”   “我是想问你。”秦暮然手里的笔一转,指了指对面的人,“今天你怎么来了?”   “秦天是我家。”苏驿整了整白色西服,气宇轩昂的说:“想来就能来。”   秦暮然懒得理面前人,“苏先生,你走错社区了。”   “别不耐烦啊。”苏驿趁势火上浇油,“是不是没坐上于氏的龙椅气不顺了?”   “对我来说龙椅只有一把。”   “是,是。”苏驿指指他现在正坐着的,“就这把。”   秦暮然不置可否,看了看苏驿,挑眉道:“一次性把话说完。”   “尉杉拿你秦大公子借刀杀人。”   秦暮然倒是笑了,“苏特助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怎么会呢。”苏驿捋了捋头发,“只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暮然盯着面前的显示器,黑亮的眸子浮起凉意,“你是不是应该比我知道的更早呢?”   苏驿推了推眼镜,“有差么?”   “并没有。”   “够淡定。”苏驿拍手两下,“尉杉想要铲除各大股东的势力,于是借助你的力量将他们一并拉下马。”口气转为欣赏,“她也真不简单。”   连续摆了秦暮然两道,从方佩蓉到现在的于氏,她都做得小心翼翼,顺其自然。叫苏驿感兴趣的是,明明是秦暮然自己找上的尉杉,可却似乎完全没有占到任何利益,反倒是尉杉懂得怎么利用机会达成目的。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么?   事实的后面又隐藏着什么?   秦天的主用毫无情绪的口吻说:“苏特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苏驿一笑,整了整白西服,“看着自己被设计。”   “那才有意思。”   苏驿一脸的好兴致瞧着他,“我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好玩了?”   “只要有对手的时候。”   “我明白了。”苏驿摘下眼镜,露出一双猫一般的眼睛,轻轻一笑,扯出幽蓝色彩,他又戴回眼镜,了然道:“尉杉是个幌子。”   2008年12月26日秦天 PM5:00   “我要见秦暮然。”   “小姐,您有预约么?”   “我叫尉杉。”   “小姐,我想我要请保安了。”   前台小姐看着眼前一头卷毛的女子,这哪像尉杉了?尉杉的标志性浓密卷发怎么烧成了小卷毛?   前台小姐板起脸来,都以为报个尉杉的大名就能够上99楼了,这不是痴人做梦嘛。   “我真的是叫尉杉!”   “小姐,你再无理取闹我就要叫保安了。”   “你叫啊,你叫啊,你叫了也没用。”这女子耍起无赖,“反正我就是叫尉杉,我要见秦暮然。”   “怎么回事?”   有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特助。”前台小姐好似看到了救世主,“这位小姐硬说自己是尉杉,要见大老板。”   “噢?”苏驿看向那女子,推了推眼镜说:“尉小姐是吧?跟我上楼吧。”   “苏特助……这……”前台小姐对此时的情况有点不知所措,这明明不是尉小姐啊,苏特助这是在搞什么?   “哼。”卷毛女子昂着头对前台小姐得意的说:“跟你说了我就是尉杉。”   “那么尉小姐我们走吧。”   于是卷毛女子跟着秦天的苏特助上了专梯。   “你叫苏特助?”   “鄙人姓苏。”   “那你名特助?”   “鄙人名驿。”又添上一句,“驿站的驿。”   “苏驿。”   “正是。”   “奇怪,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卷毛女子拍着脑袋似是在想哪里听到过这名字。   苏驿倒是一笑,眼镜片一闪,“鄙人只是无名小辈。”   那女子圆眸一转,“无名小辈一般都不会自称鄙人。”   “姑娘倒是大名鼎鼎。”苏驿将话锋一转。   “叮”的一声,已到99楼。   “民女不过一介泛泛之辈。”她学着他的调子,跟着他走在99楼。   “姑娘莫自谦。”他将她带至一间办公室。   “民女无处可谦。”手指在办公桌上一拂,轻轻地吹去指尖上的灰尘,朝着苏驿弯了弯手指,笑得一脸无害,“这秦天的大老板看来不爱请清洁工呢。”   “这地方啊太大。”苏驿摇着头,好像真的是被大的可怕的空间搞糊涂了,“来来来,去另一间。”   “苏特助,快看UFO!”   “……哪里?”   卷毛女子笑着奔跑起来,洒下一地的银铃,“苏特助,你慢慢看噢,我自己去找秦大老板啦!”   “尉小姐……等等!”   一个追一个赶,围绕着99楼不断转圈子。   “砰”的一声,那女子撞开一扇门,与对面的男子对上视线。   “尉小姐……”苏驿可是追得累死了,见她已是不可挽回的撞了门,只得赶紧先一步带她离开。   “放开我!我是尉杉!”卷毛女子不断挣扎,向着对面好生靠在椅背上打电话的男人求救:“秦暮然!我是尉杉!”   那男子一勾唇角,对电话那端说:“尉杉,你什么时候会的易容术?”   尉杉一听那女子的声音,顿时知道是谁了,“秦暮然,你给我看好她了,我现在就过来。”   卷毛女子仍旧不依不饶,扬着声音说:“你是秦暮然么?我要见秦暮然。”   “见我何事?”   “嘿。”那女子拍了拍手,扭了扭脖颈,“秦大老板,我可见着你了。”   “如何?”   “太帅了。”她嘻嘻一笑,指指身后的人,“你们家特助太帅了。”   “我们家特助还未婚,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牵个线。”   “好呀好呀。”   “那么还有什么事么?”   那女子走上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倾身看着他说:“秦暮然,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你说好还是不好呢?”   “当然是好啦。”   “跟我吃饭一般都是由我们的苏特助决定好或不好。”秦暮然示意卷毛女子看向身后的苏驿。   那女子似是已同苏驿十分熟稔了,挽上他的手臂,弹了弹他笔直的白色西服,笑得灿若桃花,“苏特助,你说好不好呢?”   “鄙人怎可令佳人失意。”   唯恐天下不乱?可真有意思。   待三人各自揣摩心思之时,门口传来真正的尉杉的声音:“你怎么跑来了?”   “想来参观下秦天嘛。”卷毛女子笑嘻嘻的耸肩。   “参观好了?”   “秦大老板说要请我吃饭。”她旋了个身,圆眸明亮,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说:“我姓戌,戌时的戌,名壹,繁体壹。”   “戌壹。”   “正是。”   苏特助笑了,镜片中透出某种色彩,“戊字含一,好名字。”   瞳失了色彩   2008年12月26日 碧锦 PM7:00   “秦大老板果然是大老板,请吃个饭都上碧锦。”   “戌小姐是贵客。”   尉杉真是受不了眼前两个人彼此恭维成这样子,于是转头和苏驿聊起来。   “苏特助今天倒是在秦天?”   “也是巧,刚到就碰上了戌小姐。”   “给你添麻烦了。”   “不碍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的确,两个小时也做不了什么事。   “来来来,边吃边聊。”   说话的不是秦暮然,却是戌壹。她俨然像是东道主般,招呼着大家。   吃饭的氛围倒是和谐,尤其是戌壹,她吃饭时不大会说话,只安安静静的自己管自己吃。   “戌壹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我在专注地听苏特助说话。”   “噢?”苏驿眉峰一挑,“我说什么了?”   “你说奶汁鱼片很好吃。”戌壹夹了一筷鱼片嚼在嘴里含糊的说。   “戌壹很喜欢吃鱼么?”   “我不喜欢吃。”戌壹果然皱了皱眉咽下肚。   “为什么?”   “太腥。”   于是苏驿夹了一筷鱼片,细细的嚼了嚼,“很鲜美啊,怎么会腥呢?碧锦的奶汁鱼片可是一绝。”   戌壹的筷子伸向糖醋莲藕,塞得满嘴都是,看起来是真的想要冲散刚才鱼片的味道。   她不在意地耸耸肩,“以前我们家很穷,从来没有吃过鱼啊这种东西,等到我可以吃鱼的时候,却发现太腥。”   尉杉的筷子动了动,她夹起面前的鸡丝银耳,却正对上秦暮然的眸子。   “戌小姐不喜欢吃鱼的借口很好。”秦暮然喝上一口珠兰大方,慢声道:“我也不喜欢吃鱼。”   “知己知己。”戌壹举杯。   “尉杉,酒不喝?茶也不喝么?”秦暮然看着对面的高脚杯里澄着清水。   “对了,今天你们怎么这么巧在打电话呢?”戌壹的声音盖住了秦暮然的。   “在说于氏的事情。”尉杉也顺势跟着戌壹的问题走。   “尉杉,你那多出来的1%可真不简单呐。”苏驿这么一说,话题正式转到了于氏之上。   尉杉似是不介意他的一语双关,抿了口清水,“那天好像没有看到苏特助?”   “错过了一场好戏。”苏驿仿佛是很遗憾。   “秦大老板,为什么你会出现在于氏?”戌壹眨着圆眸,像个不经事的孩子般在提问。   “就像你觉得那样。”秦暮然的手指搭在臂腕上,轻轻点着,“好玩。”   “我也想玩。”仿佛是一件稀世玩具,人人争抢着要玩。   “那戌小姐不妨来秦天一起玩?”   戌壹掐了把自己的手臂,“真疼。”她露出喜悦的表情来,“秦大老板这是在应聘我么?”   “你要来么?”这仿佛是在循循善诱。   “来!”戌壹开心极了,“明天就来上班!”   “苏特助。”秦暮然看向苏驿,很平常的交待:“戌小姐就给你照顾了。”   这不就等于把一星期只来两个小时的苏驿绑在秦天了么?   苏驿眯起眼来,“鄙人恭敬不如从命。”   门外有脚步声走动,戌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喂”了两声,见没有反应,于是抱歉地说:“信号不足,我出去接电话。”   一开门,却是撞见一个人,“关小白?”   关邵白正从另一间包房内出来,看见戌壹很是惊讶,摸了摸她的小卷毛说:“黄金卷怎么在这儿?”   “尉杉也在呢。”戌壹让过半个身子,关邵白看到的就是尉杉和秦暮然都在。   尉杉转过头正好也看见立在门边的关邵白,起身走去,“小白,陪吃饭呢?”   “陪几个客户。”关邵白拉起尉杉的手,“你呢?”   “秦暮然请吃饭。”   苏驿也站起身,“关律师,要不一起吃吧?”   “是啊是啊。”戌壹将关邵白推进房间里,“又不是不认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关律师就坐一会儿吧,难得见面。”苏驿为他沏上茶。   关邵白盛情难却,他拿起杯子光是闻这味道就说:“珠兰大方,茗香一方。”   “关律师嗜茶如命,名不虚传。”秦暮然喝上一口茶,缓缓道:“真是好茶。”   “秦公子也是懂茶之人。”   苏驿微妙一笑,这两人昨天还在于氏争那1%的股权,今天却又惺惺相惜起来。   “开车了么?”尉杉自然的拨了拨关邵白前额的发。   “嗯,开了。”   “少喝点酒,知道么?”   他握住她的手说:“是,遵命。”   转而她夹了一块糯米凉糕送入他口中,轻声说:“垫垫胃。”   “小俩口真甜蜜。”戌壹感叹道:“哪像我们三个孤家寡人。”   苏驿急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孤家寡人了?”   秦暮然不承认也不否认,自顾自吃菜。   “因为你身上散发不出来关律师的幸福味道。”戌壹还作势扇了扇鼻子。   关邵白起身说:“还有客户在等着,我就不坐了,你们慢吃。”他又拍了拍尉杉的手:“晚上我送你回去。”   “嘿,关律师,你这是要送回家呢还是关宅呢?”戌壹调侃道。   “都可。”他狭长的眸子在微笑,朝众人一点头,“回见。”   “果然是幸福的味道。”待关邵白一离开苏驿就趁势闻了闻尉杉身上的味道。   戌壹走去拍了一下苏驿的肩膀,“苏特助不得无礼。”   “噢,男女授受不亲。”苏驿也作势躲开了戌壹的手。   尉杉看了一眼秦暮然,给他舀了碗虾籽冬笋汤,他倒是接过一勺一勺喝得很美味。   这到底是在吃饭还是做戏?心思各不一,便也百思不得其解。   2008年12月26日车内 PM9:00   吃完饭尉杉就坐上关邵白新换上的BenZ最新吉普车,不知是回家还是去了关宅。本来戌壹是应该跟着一起的,但是她说想要坐秦暮然的车。   “苏特助,我帮你叫TAXI吧。”   “TA……XI?”   “好不好?”虽然是询问,但是却已经伸手拦起了车。   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是坐秦暮然的车,苏驿自然要凑这份热闹就没有开自己的车来,可眼下他却要坐TAXI回去?   他推了推眼镜,看着一辆打着空位灯亮的出租车驶来。   “给我个机会嘛。”戌壹一把将苏驿塞进TAXI里,车子一开她笑着朝后座上张望着的苏特助挥手。   好生坐进秦暮然的Maserati,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微笑着等待着他开车。   “戌小姐回家?”秦暮然做起柴可夫——司机。   “秦大公子倒是直呼尉杉的名字,对我却是客气万分。”这样的语气十足的调侃味道。   “戌小姐不也是称我为秦大公子或是秦大老板么。”秦暮然握着方向盘轻轻打了个弯,“叫关律师什么来着?”   “关小白。”   “你看。”秦暮然似乎对戌壹快速的回答显得很满意。   “那我叫你秦暮然。”   “可以。”   “秦暮然。”梧桐树下的路灯澄着橘黄的光亮,在车子行驶的同时投射在戌壹半边脸上,她突然就显得那么安静,“我知道你要什么。”   这好像已经不是戌壹了,至少已经不是那个大闯秦天的戌壹,也早已不是吃着鱼片会喊太腥的戌壹了。   她的疯疯癫癫,她的装傻扮懵,在橘黄的忽明忽暗中慢慢隐去,衬出来的只是露在低领外的锁骨的,悲凉。   “你要什么我给你。”她将脸转向车窗外,这座城市的夜冬,呼出来的都是白蒙蒙的雾气,“只是不要再麻烦尉杉了。”   三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冬天的夜晚,她对自己说“不要再麻烦尉杉了”,她的白裙在风中狠狠地摇曳,刮疼了她的小腿。   太冷,太冷,可也许就是因为太冷所以眼泪冻结了,只有在碰到热气之后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座城市太血色,这座城市里面的人太冷情,没有办法带着半点的梦想去生存,没有这样的生存之道。   她的喉咙是如此干涩,就算咽下那么多的眼泪,还是说不出话来。   只有尉杉了,却也因为只有尉杉,她才走上这一步。   在这世上她最想要的是牵绊,可最怕的却也是羁绊。   牵累羁绊,就像她与尉杉。   “你知道我要什么呢?”   “于氏。”   秦暮然轻轻笑了,他说:“戌壹,你太聪明。”   有个人,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是太聪明只能装疯卖傻。   “给我半年,半年后我将整个于氏拱给你。”   “半年么?”   戌壹别过头去,那一片没有路灯的道路上,她的脸看不清晰,她说:“我要看着尉杉结婚。”   有个人,不说等着,而说看着。   “你知道我不用半年就可以拿下于氏了。”   “我知道。”她转过脸来,“秦暮然,我求你。”   有个人,她说,我求你。   她坐在Maserati里面,她的旁边是秦暮然,她的瞳失了色彩。   今晚去跨年   2008年12月31日关宅 PM6:00   关宅今晚特别热闹,年底最后一天,关老爷子邀请了秦天的主和秦天的特助来家里做客。   传闻关老爷子是在一场宴会上与这两位巧遇,据说当时相谈甚欢,深得老爷子欣赏。   作为最高法官的关老爷子关震霆,十分令人敬重,不过也有听说他不爱与商人打交道,但这次却盛情邀请了比商人还要商人的秦天的两位,着实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关家大宅戒备森严,几乎是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这座城市素来没有山没有海,但是关宅却前有明堂背靠青山。据传关老爷子甚是爱山河,当初也是没有意向定居这个城市的,但因为儿女常年久住国外,关老爷子便萌发了隐居的念头。怎料他的独孙关邵白硬是给他搬来了一座山辟出了一片海,于是他才答应住了下来。   六点整,秦暮然、苏驿和戌壹准时来到关宅。   秦暮然的一身黑和苏驿的一身白,恰衬出中间戌壹的五彩缤纷。   一头被染成紫红的小卷毛,宝蓝色的长款针织衫,黑色打底裤,桃红色的亮片羽绒马甲,连帽缀着一圈上乘毛领,脚踏酒红色短靴。   这一身装扮俨然像是个20岁的大学生,亮丽而朝气,丝毫不若25岁的女子。   她扑向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关老爷子,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我可想你了。”   关老爷子笑呵呵,眉目硬朗,时光在他脸上刻下来的印迹也不能抹灭年轻时的风发。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摸摸戌壹的头发,惊讶道:“我的戌丫头啊,你把头发怎么了?”   “把头发烧了烧,爷爷说可爱不?”   “可爱,可爱,我们的戌丫头最可爱了。”关老爷子转过头对秦暮然和苏驿说:“这就是我说的我最喜欢的孙女。”   “戌壹?”苏驿笑着看了眼戌壹,再看看关老爷子,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她是关老爷的孙女?”   “认的孙女啦。”戌壹笑嘻嘻道:“笨蛋。”   关老爷子起身招呼俩人,“来,快坐,快坐。”   苏驿环了一下大厅,问道:“关律师和尉杉还没到么?”   “早到了,在二楼打游戏呢。”他亲自给苏、秦二人沏茶,“都玩了一下午了。”   “我上去看看。”戌壹说完就蹦上楼了。   秦暮然端起茶杯闻了闻,看向关老爷子说:“峨眉竹叶青。”   关老爷子朝他竖起大拇指,“暮然好功夫,正是峨眉竹叶青。”   “是关律师好功夫才对。”茶汤黄绿明亮,叶底嫩绿匀整,秦暮然品了一口,香气清香馥郁,不禁赞叹:“好茶。”   苏驿也是一笑,“我是不会品茶,只知道跟着关律师总能喝到好茶。”   楼下的三人眼光都不约而同的瞟向楼上。   楼上的三人正盘腿坐在地上游戏打的欢乐,戌壹本是来喊尉杉和关邵白下楼的,没想到一碰手柄就忘了上楼的使命。   “啊,关小白你就不能让让我嘛!”戌壹气呼呼地丢下手柄,瞪向一旁赢得兴致高昂的关邵白。   “果然是惟小女子难养啊。”关邵白笑眯了眼拍了拍戌壹的头顶。   “再给我说一遍。”尉杉从后搂住他的脖子,作势要去扭他耳朵,“再说再说。”   “小的不敢说了。”   关邵白一站起身,尉杉就在他背上了,他将她背下楼,戌壹在后面跟着,大叫着:“猪八戒背媳妇咯!”   关邵白气也不喘,看到楼下好整以暇坐着的三人,气定神闲的道:“有这么帅的天蓬么?”   “天蓬元帅你帅死了。”尉杉在他背上笑得不行。   苏驿吹了记口哨,朝戌壹眨眨眼,“关老爷,啥时请我们喝喜酒呢?”   “什么时候都行。”关老爷子笑弯了眼,“听结婚的人。”   “明天就明天!”戌壹搂着关老爷子的臂弯,“元旦结婚多好啊!”   倒是关邵白认真的说:“好是好,就是太赶了,只够去领证。”   “那就先去领证吧。”   “对对,多好的日子啊。”   “1月1日绝对宜领证。”   “不宜我就把黄历吞下去!”   苏驿和戌壹又唱起双簧来,戌壹还做了个吞下去的动作,逗得大家笑得好不欢乐。   “领证的话……”尉杉看向关邵白,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我们已经决定好日子了。”   戌壹一拍手,“肯定是纪念日对不对?”   “真好啊。”苏驿感叹:“结婚真好啊。”   “你也去结啊。”戌壹用手肘撞撞他,“想结就能结。”   “我?”苏驿好似听到了什么荒诞笑话,摇了摇头说:“下辈子吧。”   戌壹睨了他一眼,“怎么?将单身进行到底啊?”   “鄙人的人生志愿是泡遍天下美人。”   “小苏啊。”关老爷子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那天下美人中一定会有一个女子将你紧紧栓牢。”   “于是……”戌壹拖长音,尉杉和关邵白异口同声道:“不得翻身。”   苏驿做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你们饶了我吧……”   秦暮然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茶杯,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茶就凉了,他喃喃自语:“明天?元旦?”   看来秦大公子还没有意识到他即将面临跨年的问题。   关老爷子看了看时间,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边吃边聊。”于是大家移步去饭厅。   戌壹是第一个坐上位的,她看着面前的一道菜就两眼发光,垂涎着说:“我最喜欢李嫂做的清蒸桂花排骨卷了!”   大家看着戌壹小馋猫的样子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关老爷子甚是疼爱她,“知道戌丫头喜欢,所以我叫李嫂多做了,厨房还有,给你带回家的。”   戌壹抱住关老爷子开心的说:“爷爷最好了!最疼我了!”   关邵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大家看看,我是不是一张失宠的脸。”   “关律师真会说笑。”秦暮然也落座。   “哼,谁叫你总是欺负我的。”   “是你一直欺负我。”   “你还狡辩,你问爷爷。”   “我这是事实,你问尉尉。”   “停!”尉杉右手的食指抵在左手的掌心,做出停止的动作,“我说你们俩啊可以去上春晚了。”   “我又不是……”   “我也不是……”   俩人一同嗫嚅着。   “你。”尉杉一手指向戌壹,“25岁的人了,别跟32岁的计较。”   “你。”尉杉又指向关邵白,“32岁的人了,别跟25岁的计较。”   “我们……”俩人又想申辩。   “嗯?”尉杉提高了一个音。   俩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没什么……”   “尉杉很有女王样。”苏驿拍手大笑,对一旁的秦暮然说:“话说我们也是32岁的人了,不能跟25岁的戌丫头计较。”   “话说是苏特助一直在计较。”秦暮然挑眉道:“你问戌壹。”   叫戌壹的啃着排骨举起手说:“戌壹立场不鲜明!”   一句话逗乐了所有人,关老爷子不无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一席饭,一张圆桌,第一次正式聚在一起吃饭的五个人,因为关老爷子而显得格外融洽。   是敌是友,这一刻已然不重要了。   现下吃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才是重中之重。   2008年12月31日 碧锦 PM11:00   “我要唱歌。”   “戌丫头想唱什么歌?”   “你又不是老爷子。”戌壹瞪了一眼苏驿,眼神还波及到秦暮然与关邵白,“你们都打了3个小时的台球了,我快无聊死了。”   “你认真看好我们打球。”关邵白一杆同时进了两球,惹得一旁苏驿大叫不可思议。   戌壹撇撇嘴,“看你们打球才无聊呢。”   “那我们听你唱歌。”秦暮然放下杆子,双手环胸看着戌壹,“如何?”   苏驿指指台上的最后一颗黑球,“还没分出胜负呢。”   秦暮然眯眼看向那颗球,嘴角一提,似是不在意的说:“胜负在哪里都是可以分出的。”   好个一语双关,关邵白闻之也笑了,眼镜片透出某种色彩来。   尉杉窝在沙发中翻看着杂志,瞧见三个男人真的陪着戌壹来唱歌,笑着摇头说:“你们可做好准备了,这丫头是麦霸一个。”   “麦霸我不怕。”苏驿挑了张单人沙发,潇洒的坐下,眼镜一摘邪气的眯眼说:“怕就怕不是波霸。”   尉杉一愣,随后靠在关邵白怀里笑得颤抖,果不其然那端的戌壹扑去掐苏驿,将他的眼镜架在自己的卷毛头上,一边掐一边喊:“谁不是波霸了?!波霸又怎么了?!”   “姐姐……姐姐……”苏驿求饶,“我叫你姐姐了……再掐下去我要断气了……”   尉杉和关邵白幸灾乐祸极了,还火上浇油的说:“戌壹,悠着点,慢慢掐,真断气了就没得掐了。”   苏驿哭笑不得,这对夫妻是撒旦转世么?!趁着戌壹甩手的间隙,对秦暮然喊:“大哥你也别见死不救啊!”   秦暮然在另一头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很,瞟一眼只差一口气的苏驿说:“见死了就来救。”   苏驿绝望地一抚额头,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他都是跟什么人混在一起啊……   早知道他就陪关老爷子下棋了,飞行棋就飞行棋,总比现在被个女人死掐着周围的人只顾看戏还不来搭救他的好。   本来吃好饭关老爷子说大家下局棋活跃一下,结果戌壹大叫着要去唱K,说是已经在碧锦定好房间了。关老爷子一想也罢,年轻人爱热闹爱折腾,跨年都不喜在家了,于是叫来管家陪着下棋去了,让他们自行玩。   后来在车上戌壹才说出实话,关老爷子的爱好陪不得啊,就连关邵白也是想尽了办法能躲就躲。   苏驿再一拍脑袋,他真是后悔,后悔极了啊。   悔不当初,对,他就要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此刻拔凉拔凉的心。   戌壹手一抖,发现苏驿不再挣扎了,气也不喘了,她弯曲着手指凑近他鼻息间,陡地整个人吓傻在地。   “他……他……他……”戌壹手颤着指向一动不动的苏驿,回头对另三人说:“他……断气……了……嗝……”戌壹一激动还打了个嗝。   “断气了?”尉杉站起身靠过去一看,苏驿果然纹丝不动,衣衫不整的安详的好像睡着了。   尉杉蒙上关邵白的眼睛说:“你不准看,你还得作为戌壹的辩护律师呢。”   关邵白应景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秦暮然伸出手指堵住耳朵,“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喂!”苏驿坐直身,整了整白衬衫,气愤道:“老子还没死呢!”   “鬼被苏特助附身了……嗝……”戌壹拍拍胸脯,又打出一个嗝来。   “多喝点水,怎么老打嗝?”虽然还是气呼呼的,但是却为她倒了杯水。   戌壹笑嘻嘻的接过,“嗝……不生气了?”   “哼。”他气还没消呢,“唱首歌给我听听。”再指指闹事的三人,“你们也得唱。”   “好嘛好嘛。”戌壹仍然坐在地上扒扒他笔直的裤腿,讨喜一笑,“我唱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苏驿坐回沙发上,摆出一副听歌的姿态来。   戌壹屁颠屁颠跑去点歌,小卷毛上还架着苏驿的眼镜,她拿起话筒喂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站到中央,手一摆做了一个请欣赏的姿势。   一串钢琴音想起,似流水叮咚伴着被打翻的玻璃珠,又像窗台的风铃在原地打转,她说:“献给我的姐姐。”   “姐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今天你好不好   最近我老想哭又想家   常想到你的话   啦……   你说梦在很高的地方   要一起努力爬   天好大   这条路好滑   我咬着牙往前闯   别让风把我们吹散   手拉着手我不怕   姐我想你已经睡了吧   别忘了回我电话   那年讲要送给我的捧花   现在还算数吗   最近我老想哭又想家   常想到你的话   你说梦在很高的地方   要一起努力爬   天好大   这条路好滑   我咬着牙往前闯   别让风把我们吹散   手拉着手我不怕   姐我想你已经睡了吧   别忘了回我电话   那年讲要给我的捧花   现在还算数吗   姐我想你已经睡了吧   你总是比我勇敢   如果你遇见你那个他   别为我放不下”   “放不下”最后三个字咬得很轻很轻,几乎轻不可闻。   别为我放不下,抑或是我放不下你,不管这三个字是在结尾还是在句中,总是没有办法加重语气来说。   何况是轻唱着“放不下”,那若有若无的音调混着哑哑的嗓音,如一根肉眼看不清晰的线头纠缠着内心,直至哪一刻窒息为止。   戌壹唱歌的时候是带着苏驿的眼镜,她咧嘴一笑,摘掉眼镜,“好听不?”   秦暮然带头拍手,“姐妹情深。”   苏驿看向尉杉,戏谑道:“姐,你睡了吗?”   尉杉丢了个抱枕过去,“姐被你吵醒了。”   戌壹放下话筒,将眼镜还给苏驿,眨了眨圆眸说:“苏特助,戴副平光的何苦呢。”   “小丫头不懂了吧。”苏驿戴上眼镜,一脸邪恶道:“四个眼睛看波霸你说多幸福。”作势推了推眼镜,闪出邪恶的一道光。   “流氓。”戌壹朝他做了个鬼脸,回头对大家说:“你们先唱,我去去洗手间就来。”   苏驿看到戌壹开门出去才反应过来,“洗手间这里不就有嘛。”   这个套房里连桑拿都有,区区一个洗手间怎么还上外面的?   “我也去下洗手间。”   “喂,你怎么也出去了?”   尉杉和关邵白双双摊手,“估计他也觉得外面的好上。”随即俩人点了首情侣对唱。   苏驿狐疑的瞧了瞧门口,嘀咕道:“有这么好上么?”   戌壹擦了擦手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门边靠着的秦暮然。   显然是一愣,随后调侃道:“站女厕所门口守卫呢?”   “你需要么?”   “什么需要么?”   “守卫。”   “啊?”戌壹摸了摸秦暮然的额头,点点头说:“正常啊,没烧着啊。”   秦暮然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她举了举手讪笑着说:“我洗过了噢。”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反身将她压在墙上,壁灯橘黄色的光亮投射在她的睫毛上,锁骨上,还有他墨黑的瞳仁里。   他说:“戌壹,你又演戏了。”   她一本正经地回应:“秦暮然,我今天没有演戏我是唱歌。”   他轻声一笑,手指点了点她眨眼闭眼间合上的眼皮,轻不可闻的说了一句话,令她闭着的眼睛微微颤抖。   “戌壹,戴着眼镜是不是可以遮住眼底的光?”   此时午夜的钟声敲响,跨年的火树银花在绽放。   戌壹睁开眼,眸底纯粹,她璀璨一笑,“秦暮然,新年快乐。”   珍珠般男人   2009年1月1日皖旋路 AM10:00   新的一年,日历翻开最新的一页,壹杉书吧也在重建了。   整个结构以全玻璃为主,初见到的人定是以为自己来到了玻璃坊。   “总共是四层楼,一楼和二楼做书吧,三楼做仓库,四楼作为我们的休息室。”   以前的壹杉书吧是由小洋房改造的,空间也是有限,只能在二楼腾出一间小房间供休息,仓库更是在别的地方,有时候运来运去实在是觉得麻烦。   “一楼呢以红为主,二楼就以黑为主。”尉杉用手势圈了一块地方,“这里做吧台如何?”   戌壹托腮想了想,“吧台索性再做大一点。”   尉杉比划了下,辟出一条长圆形的走道,“这样?”   “对。”戌壹又来回踱了几步,“干脆这样,一楼呢就放圆形的沙发,适用于一群结伴而来的人,二楼就布置单人沙发,你看怎么样?”   尉杉点头,“也就是说,将动和静分开。”   以往壹杉书吧并未做到这般考究,有时候会觉得某处的欢声笑语打扰到了安静看书的人,位子不够的时候,大家又只能挤在一块儿,难免有些磕碰吵闹。   现在这样一划分开来,谁都影响不到谁了。   两人来到三楼,空间足够的大,可以堆放很多的书。   “终于不用两头跑了。”   “我也是感受到了地方大的好处了。”   彼此相视一笑,戌壹说:“还真多亏秦暮然了。”   “真多亏了啊。”尉杉的一语双关惹得戌壹直笑。   “他怎么会做亏本生意呢。”   “他是不会做。”尉杉往楼上走去,“但不代表他不给我们赚头。”   站在四楼的时候,戌壹惊叹:“真是赚了啊。”   连天窗都全是玻璃,上面,左边,右边,都映射出自己的影子,被阳光一照射,全身都是金灿灿的在玻璃上闪烁。   “不高兴住公寓的时候就可以来这里睡。”戌壹转了个圈,“感觉真好。”   “全玻璃你就不怕被偷窥?”   “安上窗帘就好。”戌壹停顿了下,“不过有点不太美观,破坏了全玻璃的和谐。”   “还有你就不怕睡觉的时候飞机上的人能参观到你的睡姿?”尉杉笑着睨了她一眼,“顶上可没法安窗帘呢。”   “用报纸糊住!”   “那就没有办法欣赏夜空了噢。”   “那……那……”戌壹在原地打转,“那怎么办?”   “盖被子。”   戌壹愣住,随后大笑,“尉杉你欺负人,讲个笑话还这么冷。”   两人舒服的眯起眼,接受阳光铺天盖地的洗礼。   “戌壹。”   “嗯?”   “昨天哭了么?”   “没有啊。”戌壹的笑容依旧如一朵白玉兰大大地盛开,看着尉杉说:“三年都没有哭过的人了,都不会哭了。”   都不会哭了,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是不是曾经拼命拼命的哭过,哭到眼泪干涸,再也流不下来,直至如今。   不会哭了。   “我的新年愿望无他,只希望我们可以哭一次。”尉杉仰起头透过玻璃看向太阳,多么刺眼的阳光都哭不下来了,“如果可以哭一次,代表我们还在活着。”   流眼泪,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看电影也好,摔疼了也好,吃火锅也好,如果可以流下眼泪也是因为被触动到了,疼了,或者温暖到了心口。   可是,无论看着多么悲伤的影片,也是哭不出。   无论摔得多疼,无论在人生的道路上如何跌跌撞撞,还是哭不出。   哭不出,才是一件隐忍的事。   戌壹立在原地久久不动,最终白玉兰也枯萎了。   2009年1月1日关宅 PM7:00   “老爷子呢?”   “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宴了。”   “李嫂呢?”   “放假了。”   “好你个关小白,原来是没饭吃了找我当老妈子呢,是吧?”尉杉撩起袖子,狠狠地用刀切开一个橙子。   “我肚子饿。”他说得是那样理所当然,“要不你给我吃要不你做饭给我吃。”   尉杉哼了一声,“选择题?”   “不。”关邵白搂住她柔软的细腰,在她耳边细声道:“顺序问题而已。”   尉杉侧过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说:“关大律师耍流氓?”   “谁敢说我耍流氓。”禁锢在她腰上的手突地收紧,他邪气地说:“我就让他知道法律的程序。”   “噢?那你先说给我听听。”   关邵白低笑一声,“第一步绑去民政局。”   “嗯哼,第二步呢?”   “该干嘛干嘛。”   “关大律师,你这是在耍无赖。”   他捧住她的脸,细长的双眸流光溢彩,“我只对关太太无赖。”   尉杉用调匙挖去橙子的果肉,塞进关邵白嘴里,微笑问:“甜不甜?”   “关太太。”他皱起眉来,“你要谋害亲夫么?”   尉杉笑得很无害,用手指点了点关邵白的唇,“只是让我的关先生尝一下甜不甜嘛。”   “很酸,我要吃甜的。”他像是个小孩在讨枚糖果般。   尉杉靠在流理台上,倾身圈住他的脖子细细地吻他。   从额头,鼻尖,到下巴,她似乎是在雕琢一件精致品,爱不释手的。   最后沿着下巴停顿在喉结,她伸出粉嫩的小舌去舔试,像是在品尝这世间最美味的果子般,舍不得放手,舍不得松口。   关邵白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眸子微眯,声音含着低沉的性感,“关太太,关先生很饿。”   尉杉的舌头又从喉结处一路舔至下巴,咬了咬嘴唇说:“那先上甜品。”   他将她拦腰抱起,走上二楼的房间,再轻放至大床上。   尉杉细长的手指轻描着关邵白眸下的褐痣,仰起头亲吻在上面,叹了气道:“小白。”   那些欲脱口而出的话语一瞬间都被淹没于他的深吻中,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情绵,彼此的纠缠胜过千言万语。   是这样的,尉杉想,他与她之间从没有一句我爱你,可是叫一声小白唤一声尉尉,却能够抵上千千万万句我爱你。   不是羞于表达,只是当这份感情一天比一天沉淀时,收获到的不再是甜言蜜语。   这世上可以赠与的东西太多,惟情字求不得。   而他将心中的情赠与她时,她便得到了全世界。   赠出去的东西是不能收回的,于是她回赠了爱。   他的情她的爱,正是谱出了这世上最美妙的旋律,爱情。   “还是饿。”关邵白一脸满足的喊着饿,“关太太,我想吃前菜了。”   尉杉瘫在床上,虚弱的摇了摇手,“我好困好累。”   “我还没吃到橙子蛋羹呢。”   这是关邵白最喜欢吃的尉杉做的一道菜,只要尉杉下厨橙子蛋羹是必备品,酸酸甜甜的味道会令关邵白胃口极佳,这该算是饭前开胃的前菜了。   “乖。”尉杉拍拍他的脸,打着呵欠哄道:“自己敲个蛋进去就行了。”   关邵白委屈极了,“你想饿死你老公我么?”   “谁叫你抢着先吃甜品的。”尉杉翻了个身,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懒懒地说:“顺序本来就不能颠倒嘛。”   关邵白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觉得你今天很累似的?”   “被你榨干了能不累么。”尉杉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眼皮重重地阖上,“而且今天还和戌壹去看了书吧的装潢进度。”   “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好好睡。”   随后认命地裹着睡袍去楼下找吃的,正碰上刚到家的关老爷子。   “急匆匆的去哪里?”   “肚子饿弄东西吃呢。”   关老爷跟着进了厨房,看着自己的孙子手忙脚乱的敲蛋,笑着道:“你呀,都这么大的人了连面条都不会下。”   “爷爷在以前不也是总麻烦奶奶嘛。”关邵白身为律师连自己的爷爷都不放过。   “可能就因为是妻子,所以再如何都不会怕麻烦到对方。”关老爷忆起往事颇感叹。   关邵白勉勉强强打完蛋,倒进橙子蛊中,放进锅里开始蒸,火苗安静的燃烧着,就如现世般安稳一样。   “我也会有一个妻子,在我麻烦她的时候她会撒娇的喊困,并且真的会睡得不省人事。”他笑着抚了抚额,手心里面满是包容,“这样一个妻子,会让我想要学会下厨,来哄她。”   老爷子拍了拍关邵白的肩膀,欣慰道:“这就是我关震霆的孙子啊。”   “您不是总说‘我这孙子啊换车勤快,换女人倒是懒得很’。”关邵白嬉皮笑脸的说:“爷爷,您的语气可是在恼我呢。”   “你不是也跟我哼‘好车多的是,尉杉就一个’么?”关老爷摆出法官的姿态来,“也算你当日证据呈的及时。”   关邵白舀了一口橙子蒸蛋,估计确实饿的慌也没空理关老爷了,催促道:“爷爷,您老可以去就寝了。”   “尉杉这丫头是不是今天住这了?”关老爷学着狗仔队兴奋的压低声音,“她可是从来不留夜的啊。”   “爷爷,您别八卦了。”关邵白耸肩,这前一秒还是大法官后一秒就成狗仔队了,“都跟着戌丫头学坏了吧。”   “啊,戌丫头啊……”关老爷旋身上楼的时候嘀咕:“改日得叫那丫头来陪我下棋才好。”   “阿嚏……”在家中看电视的戌壹很感应的打了个喷嚏。   食堂的绯闻   2009年1月2日 AM7:30 公寓   “戌壹,我回来了。”   尉杉急急地开门,脱下靴子随便踢在玄关,一路奔去厨房。   戌壹正好探出头来,拿了一盒牛奶说:“我刚做好早餐呢。”   “昨晚睡的好么?”尉杉帮着戌壹拿过杯子,看了看她说:“我……太累了,就在小白家睡着了。”   “我知道啊。”戌壹笑笑,“关小白有打电话给我。”   “哎?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来得及说吧。”   “今天吃什么?”   “鸡丝凉面。”戌壹望了眼在玄关处摆好靴子的关邵白,“我知道你老公会来,多做了点。”   “那我有口福了。”关邵白走进来,拍了拍戌壹的头顶,“丫头的厨艺可是一绝。”   戌壹一脸受宠若惊,“关大律师可是把我捧到天上去了。”   “你不是我妹妹嘛。”关邵白一笑,“不捧自己的妹妹捧谁?”   戌壹了然,“说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干哥哥呢。”   尉杉放下包,换了衣服进来听到戌壹的一声干哥哥,笑说:“那我不就成了干嫂子?”   “但对我来说尉杉可是我的亲姐姐呢。”戌壹苦恼,“怎么办?这关系突然就复杂了。”   “咱们先民以食为天。”关邵白端起面走去客厅。   戌壹又做了个鸡蛋面包沙拉,加上意大利黑香草醋的调味,是非常一道开胃的前菜。   “早上就得喝牛奶或者果汁,不要一起床就喝浓茶。”尉杉递给关邵白一杯牛奶。   “是,遵命。”关邵白喝了口牛奶,“嗯,还是牛奶好喝。”   “干哥哥喝惯了好茶怎么会觉得牛奶好喝呢?”   “那是因为干妹妹倒的牛奶老婆递给我喝。”关邵白眯了眼笑,“所以特别好喝。”   “好你个关律师。”尉杉捏了捏他的脸,“真够会说的。”   三人愉快的吃着面,戌壹做的鸡丝凉面很是考究,用料十足,绿豆芽,芝麻酱,黄瓜丝,葱丝,姜末,花椒粉,花生碎和熟鸡丝。   因为考虑到尉杉不能吃重口味,需要放一汤匙的辣椒油都免了。   “李嫂就说过,看似简单的烹调却最能突出食物的本味。”关邵白连吃了两碗,“难怪连李嫂都赞不绝口。”   “李嫂的厨艺才叫惊为天人呢。”戌壹仿佛是想到了另一番美味,“清蒸桂花排骨卷我怎么学都没有李嫂做的好吃。”   “看来我最不会做菜了。”尉杉暗忖,“我该去拜师于李嫂了。”   “你哪还用拜师啊。”戌壹一指关邵白,“嫁进关家后就可以天天品尝到李嫂的手艺了。”   关邵白也表示赞同:“干妹妹说的正是。”   听着这俩人不断的干哥哥和干妹妹,尉杉赶紧制止,“我等下回公司,小白你是回事务所还是跟我一起去于氏?”   “我送你去公司后再回事务所处理点事。”关邵白看向收拾碗筷的戌壹,“丫头是去秦天吧,先送你过去。”   “好啊,那就有劳干哥哥咯。”   得,尉杉想,还是没制止成功。   在厨房的时候,戌壹洗碗,尉杉收拾流理台。   自来水哗哗地淌着,戌壹的手指被浸得通红。   尉杉将水温调高,心疼道:“戌壹,用热水。”   “我习惯了用冷水。”戌壹又关掉了热水,颇有些自嘲道:“有些习惯还真是怎么改都改不了呢。”   “昨天……”   “尉杉,我真的睡得很好,而且……”戌壹洗净最后一个碗,擦了擦手说:“而且你快要结婚了,我不可能跟着你搬进关宅,你也不可能每晚都过来陪我。”   尉杉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戌壹对她说:“你快要结婚了。”   快要结婚的事实就是,她不能再和戌壹一起生活了。   她会搬进关宅,她会成为关太太,她会和关邵白共度一生一世。   她再不能从梦中惊醒过来,再不能去守护梦中的小女孩,再也不能一起吃早餐了。   为什么这样想的时候她会觉得很心酸呢?   明明眼看着熬到头了,却似乎留下了最重要的人在原地。   “你可以像今天这样,和关小白一起来吃早餐。”戌壹笑了起来,摸了摸尉杉的脸,手指冰冷的刺骨,“我会为你们准备好的,如果可以,尽快生个宝宝。”   “尽快?”   “我真是迫不及待了。”戌壹的视线落在尉杉平坦的小腹上,“生个宝宝,叫你妈妈,叫我妈咪,我可不要做干妈噢。”   “好。”尉杉笑着应道。   2009年1月2日秦天 AM10:30   某层楼的茶水间。   “听说我们新上任的戌特助背景可厉害了。”职员甲小姐压着声音道。   职员乙小姐悄悄地关上门,“我也听说了,她的靠山正是于氏的尉杉。”   “尉杉啊……”职员丙小姐感叹,“这靠山够大。”   “你们知道今天她是坐谁的车来的?”职员丁小姐一脸的神秘兮兮。   “谁的?”职员甲乙丙小姐凑近脑袋好奇地问。   “关大少!”职员丁小姐神情颇是向往,“就是那个大律师关邵白!”   “啊……”齐刷刷的发出惊叹声。   职员甲小姐感兴趣地问:“好像外面在传尉杉是关邵白的人?”   “别逗了。”职员乙小姐嗤了一声,“尉杉可是个小三。”   职员丙小姐就事论事的说:“虽然是这样,身家清白的人都不会和小三扯上关系,可是上次看到杂志说尉杉都在关宅留夜了。”   “看事不能光看表面。”职员丁小姐很是骄傲道:“我表叔在于氏高层,他说尉杉快要嫁入关家了。”   “什么?”   “这消息准没错。”职员丁小姐得意的说:“半年内肯定完婚。”   “什么!”职员甲乙丙小姐齐声尖叫。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人,他推了推眼镜,温和一笑,“亲爱的美女们,讨论什么这么激烈?”   “苏特助!”职员们一瞧来人是苏驿,纷纷扑上去,“我们在说八卦呢。”   “噢?”苏驿挑眉,“什么八卦如此激烈?说来我也听听。”   “我们新上任的戌特助是什么来头啊?”   “来头?”苏驿微妙一笑,“来头可不小噢。”   “苏特助快说来听听。”   苏驿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口好渴。”   “苏特助喝茶。”   “喝咖啡。”   “喝果汁。”   众人纷纷捧上杯子。   苏驿接过一次性纸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缓缓道:“戌特助可是大老板的人。”   “什么?!”众人大惊,“大……大老板?!”   “可不。”苏驿唇角微提,“全称就是大老板的私人特助嘛。”   “切。”众人拍胸脯,又被苏特助给忽悠去了。   “那尉杉和关邵白呢?”有人不死心地问。   苏驿放下纸杯,转身走时丢下句话:“要结婚啦。”   这哪是话,简直就是一个炸弹。   几秒后,秦天的某茶水间爆发出长时间的尖叫声,以至于在99楼睡觉的戌壹都惊醒了过来。   “地震了?”她揉着眼睛愣愣地看向秦暮然。   “只是骚动了。”坐着办公的人并不在意,“经常有的事,你继续睡。”   “比地震还可怕。”戌壹躺回沙发上,戴上眼罩说:“你这里防震系统如何?”   “防震系统没有问题。”秦暮然看了一眼打开的专梯,“防骚动系统就很有问题了。”   “防住苏特助就可以了吧。”   戌壹翻了个身,眼罩就被掀起,对上一双笑弯了的眸子,隔着没有度数的眼镜片。   “戌丫头要防我什么?”   “防你神出鬼没啦。”戌壹拍掉他的手,嗔道:“苏特助,你这样会吓死人的。”   “那你吓到了没有?”   “吓倒不至于。”戌壹坐起身,索性摘了眼罩,“只是被骚动了。”   苏驿闻之摇了摇头,仰天长叹:“你现在都跟某人一个口气了。”   那某人看着他问:“有必要请苏特助去研发防骚动系统了。”   苏驿摆手,“我从小就没有做过科学家的梦。”   “其实很简单,只要苏特助这样……”戌壹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系统就可以启动了。”   “嘿,戌丫头,难为我平时这么疼你。”苏驿寒心啊。   “我开玩笑的嘛。”戌壹笑嘻嘻道:“请苏特助继续疼我哟。”   “我说丫头片子,你就睡到现在?”苏驿抬腕看了看表,“都11点多了。”   “没事做嘛。”戌壹把玩着手里的眼罩,委屈的看向某人,“他都不陪我。”   秦暮然合上笔记本,“我不是坐在这里陪你到现在了?”   “不陪我玩。”   “那戌壹想玩什么?”秦暮然仿佛是在循循善诱。   “有什么可以给我玩?”   “一件大玩具。”   “大玩具?”   “不过还得等一个星期。”   戌壹的眸子突然一凛,随之又轻哼一声:“我要吃饭。”   “想吃什么?”苏驿和秦暮然同声问道。   “食堂!”   2009年1月2日秦天食堂 AM11:30   秦天的食堂设置在2—5楼,并且2楼到5楼都是被打通的,用餐起来更显方便。   此时这时间段正逢食堂的高峰,4个楼面都被挤满了人,眼看是快要里三层外三层了,说来这秦天就连食堂也是生意出奇的好。   突然队伍中被让出了一条通道,大家也都安静了下来,屏住气息。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卷毛女子,一蹦一跳的很是神气活现,后面跟着两个挺拔的男人,左边的一身黑色西服,右边的一身白色西服。   那女子问:“秦暮然,你们这的咖喱饭好吃么?”   左边男子答:“大约能吃吧。”   女子又问:“苏驿,你们这的黑椒牛柳饭好吃么?”   右边男子回:“应该不错吧。”   女子笑眯眯地做出决定,“师傅,给我来一份咖喱和一份黑椒牛柳,外加三份汤,谢谢。”回头又对俩男子说:“你们杵着干嘛,占座位去呀。”   “占……座位?”黑色西服男子重复。   “原来还要占座位啊。”白色西服男子恍然。   两人望了一圈,这人山人海的哪来什么座位。   可就这么一瞬间,所有人都起立让座。   “大老板坐这里……”   “苏特助坐这里吧……”   “坐这里吧大老板……”   “坐这里苏特助……”   只见那卷毛女子嗖地坐上位子,这张桌上的人也正好是刚用完餐,她招手朝两个男人喊道:“这里这里,你们先去拿饭。”   待两人端了盘子过来,她正在用着纸巾在桌上奋力地擦着,然后抬头咧嘴一笑,说:“可以坐了。”   这两人哪还像平日里的大老板和苏特助,愣愣地坐下后竟然对眼前的食物无从下手,而所有的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他们开动,生平第一次见到呼风唤雨的两个男人在食堂出没,算得上是新年伊始的劲爆新闻了。   “你就只喝汤么?”苏驿看了看餐桌上的两份饭和三碗汤。   “当然不是。”戌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咖喱饭,点头道:“嗯,果然能吃。”   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牛柳,称赞道:“还真是不错。”   众人惊讶不已,难道这个女子一人吃两份饭么?   “秦暮然,你吃吃看。”   她又舀了一口咖喱饭凑近黑色西服男子嘴边,他缓缓地张嘴满满的吃了一口,最后说:“能吃。”   众人瞪大眼,竟然是同一个勺子。   “苏驿,你吃吃看。”   她也夹了一筷牛柳塞入白色西服男子嘴里,他慢慢地咀嚼仿佛是在品尝这时间最美味的食物,“不错。”   众人张大嘴,竟然是同一双筷子。   好似跌破了眼镜般,实在难以置信亲眼所见的一幕,这到底上演的是哪一出戏?   秦天的大老板和苏特助竟然被当众喂食?说出去都是没有人信的,可是却实实在在的上演了。   “秦天的厨子经受的起检验。”戌壹喝了口汤感叹,“竟然还是正宗的味噌汤啊。”   苏驿继续吃着黑椒牛柳饭,“看来以后得经常上食堂了。”   秦暮然眉一挑,唇一勾,“看来得加厨子的工钱了。”   这一顿在食堂吃的午餐,不仅令流言飞溅,连关系都开始变得叵测。   是不是凶手   2009年1月4日某杂志编辑部 AM9:00   “怎么最近都不见你人影呢?”   “我去查新闻了。”   “什么新闻要查这么久?”   “后台硬的人当然是需要多一点时间的。”   “那说说查到了些什么?”总编掏了掏耳朵,“拣重要的说啊。”   小记忙不迭点头,“查到了件重大的事。”   “什么事?”   “就是上次主编叫我去查的事。”   “快说来听听。”总编坐直身。   “MILES的幕后主子。”   “是谁?”   小记诡秘一笑,指指照片上的人,“他。”   2009年1月7日 MILES PUB PM2:10   这个时间点的酒吧是不开门做生意的,包括MILES。   深处繁华闹市区的中心,白天的MILES看起来有点寂寥,路旁的梧桐作为背景,在泛着白雾的街道里面喷洒出暗黄的阴影,可是一到夜晚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一个男子推开MILES的木门,隔着昏暗的光线和缭绕的烟雾,看见一个卷发浓密的女子坐在吧台前,午后的阳光透过隙缝投递在女子的身上,周围漂浮着细微的颗粒,像是老电影回看般。   令人不自觉动心。   留声机里面旋转着30年代初的歌曲,丝丝哑哑的声音撩拨着身体内的某处神经,在不经意间被触动,这种感觉很想用手指去抚摸细管,微凉的去感触血液的流向。   女人的手掌间淌着在融化的冰块,水珠沿着指缝一路滴落,从吧台到地板,激起微小的尘埃。   大约是温度不够,冰块融化的较慢,于是左右手交换,中途滑落在地上只好作罢。   有脚步声在走近,女人侧过脸,单手撑着额头看向来人,轻挑眉,勾唇角,泛起凉薄笑意。   “你知道么?”男人的手指拂过女人的侧脸,“你的表情真叫我吸引。”   女人望了他一眼,“我是什么表情?”   “跟我一样的表情。”   “你太抬举我了。”她轻声一笑,“秦暮然。”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我也不信。”他倾身看入她的褐眸内,低声道:“但是尉杉,更多的是惊喜。”   “第一眼?”尉杉抬手轻抚过自己的眉,细声问:“哪一眼才是第一眼呢?”   秦暮然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的时候手指在吧台上打着节奏,仔细一听是跟着留声机里面的旋律敲出来的拍子。   “我记得你穿着红色的裙子在试衣镜前看着自己,你看着自己的时候就是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而我被堵在万氏广场那条路上。”仿佛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他又提醒道:“对了,那天正好是我撞了于向昇之后。”   那天,她本是约了戌壹一起逛街,但是后来戌壹打电话说是突然有事来不了了,于是她便一人闲逛。   在一家专柜前看到一条火红色的连衣裙,荷叶边领口,宫廷式长袖,高级丝绒材质,一眼她便喜欢上了。   对于红色,她总是有点偏执。   穿在身上在试衣镜前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想,不,不是偏执,而是无药可救。   随后便接到一个电话,被告知于向昇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被红色包围着的自己,其实是不爱这个颜色的,只是在她的眼中所有白色都被染成了红色,所有恨着的人都在喷涌出鲜血,这便是她的无药可救。   “原来是那天啊。”尉杉笑着点头,“所以后来才会碰上你。”   秦暮然也是一笑,黑眸绽出万颗星星,“后来我只是去喝咖啡而已,没想到又看见了你的表情。”   “我也没想到是你撞了于向昇。”   “我也没想到你是关邵白的人。”   尉杉笑而不语,走进吧台内为他调了一杯酒,红色的液体呈入小小的水晶杯内,推向他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烈焰,品尝一下吧。”   秦暮然伸出舌尖先轻轻一舔试,随后再喝了一口清水,最后一口饮尽,很地道的喝完这杯东西,眯了眼说:“酒吧是你的,酒是你调的,可是你却不碰酒。”   “是,我不碰。”她回答的如此坦然。   “也好。”他的手指间夹着水晶杯,有种别样的性感。   “不过你来,我总会请你喝酒的。”   “像现在?”   “是。”她拿过盛着清水的杯子,与他的杯口相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像现在。”   “尉杉。”他唤她,隔着吧台在她的薄唇上掠过微凉一吻,带着烈焰的燃烧味道,轻笑道:“作为答谢。”   2009年1月9日 “关”律师事务所 PM3:00   “关律师,您的快递。”   秘书敲了两下门,在听到一声“进来”后,将包裹放在茶几上带上门出去了。   关邵白一直看着案子,过了很久才抬头望了眼包裹,长方形的礼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放下文件,起身走去,拿起礼盒掂了掂分量,拆开漂亮的包装纸,掀开一看,是八支郁金香。   荷兰的国花,郁金香。   代表幸福,和快乐。   他摘下眼镜,却在一瞬间有丝恍惚。   郁金香压着一封信,上头写着:“邵白启”三个字。   工整娟秀的小楷,并未有写谁落笔。   他打开信封,似乎闻到了一种味道,淡淡的茉莉香,隔了很久隔着很遥远的味道,突然就这样撩窜着鼻息,连手指都开始有点颤抖。   读着信的时候,思绪仿佛也是回到了那个时段,那个空间,那个细枝末节。   每一处都在照亮着当时的自己和如今的心情,只是感慨,感慨时光的速度。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可惜……”这些话语有的人在有些时候是可以去设想,但是有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去假设,比如现在的关邵白。   这兴许是无奈的,但绝不会是后悔。   时光奔跑的那样快,谁都会被它卷走,没有一人是会留在原地。   这的确是叫人无奈了,只是事实的摆设通常就是谁都不可避免。   关邵白将信纸重新折好,心里想着人生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和不小心,这大约就成了日后的不可避免。   你的不可避免会是什么?   我的不可避免又是什么?   而关邵白的不可避免将是什么?   他细长的双眸在闪烁,表情似是期待又却是无奈,这丝丝缕缕间的纠缠令表情愈发的模糊,看不真切。   “要回来了么?”他轻喃一声。   2009年1月10日秦天 AM10:20   “秦暮然,你几月几号生日?”   “11月9日。”   “秦暮然,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   “秦暮然,你喜欢什么动物?”   “蛇。”   “秦暮然,你爱吃荤还是吃素?”   “你看我像吃素的么?”   “秦暮然,你喜欢什么运动?”   “开快艇。”   “秦暮然,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喜欢女人。”   “秦暮然,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配得上我的女人。”   “秦暮然,怎样的女人才算配得上你?”   “像尉杉。”   “秦暮然,那我可以么?”   “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戌壹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百无聊赖地说:“你没一句真话。”   “噢?”秦暮然挑起眉看向她。   “换车子比换女人还要快,我看你喜欢的运动应该是飙车吧。”   “戌壹,你不知道我换快艇比换车子还要快么?”   “你明明喜欢苏特助,还狡辩自己喜欢女人。”   “戌壹,我绝对只喜欢跟女人上床。”   “可你又不喜欢尉杉,为什么要说像尉杉才算配得上你?”   “戌壹,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尉杉?”   “哼,君子不夺人之美。”   “戌壹,你在闹别扭么?”   “谁说的?”   “戌壹,这脚本,这台词,这角色不适合你。”   她眯眼朝他咧嘴一笑,“那来适合的。”   “让我听听台词。”他环抱胸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骗我。”   “戌壹,我说过,八点档不适合你。”   “你答应过我半年内不会碰于氏的。”   他似是在回忆,“我有答应过你么?”   “2008年12月26日。”   “噢,是那天。”他笑起来,仿佛记忆也回到了那一天,“我记得,你求我。”   “是。”   “但是……”他看着她的时候带了丝明晃晃的遗憾,“我并未记得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包括不碰尉杉。”   “那我记错了吧。”戌壹摸了摸自己的卷毛,拍着脑袋说:“你知道,这里不太好使。”   “戌壹,没人比你更聪明了。”秦暮然勾起微凉的唇角,透着有趣却又带着寒意的讯息,“你不就在等着我动于氏么?”   戌壹轻笑出声,圆眸一转,仿佛全世界都在她眼下,眨一眨便成灰烬。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你求我的时候。”秦暮然从秦天的龙椅上起身,面向朝南的落地玻璃窗,以睥睨天下的姿势指了指踩在脚底下的小世界,他说:“每天有多少人跪在我脚跟求我,你戌壹不是不知道,求我的下场不过是死得更快。”   他轻轻转动了一下龙椅,最后一掌固定住。   “你摸着我的脾性想让我帮你铲平于氏,你想让尉杉离开于氏。”   “秦暮然。”戌壹走过去,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小心,走到窗边的时候,她敲了敲玻璃,只觉得手指关节发疼,低声问:“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害怕?”   她的头抵在玻璃窗上,眼睛盯着下面的车水马龙,“一定会害怕的吧,99楼这么高,坠落的时间都延长了。”她闭上眼,侧过头说:“可是还是太简单,要死的再折磨一些才可以。”   她的脸,被浸淹在橘红色的光耀中。   每一寸,每一缕,都带着决绝的姿态。   张开眼睛,星星闪耀在午后的阳光下。   “我走了。”   她转身往门外去,只留下坚毅的背影。   “动于氏的不止我,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了。”   她头也不回的乘了专梯下去。   刚跨出于氏,肩膀便被人按住,随着一声冰凉的“咔嚓”声音,对方说:“你是戌壹吗?我们现在怀疑你杀害了中国籍男子于向昇,请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你的止痛药   2009年1月10日警局 AM11:30   “戌壹,2008年12月5日下午2:15分,你在哪里?”   摇摇头。   “你想想看,当时你是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做了些什么?”   摇摇头。   “真的不记得了么?”   摇摇头。   “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调查。”   摇摇头。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当事人极为不配合,并且是故意的。   “有人认出来那天你去了丽泰餐厅,你回忆一下,是不是和本案的被害人于向昇一起?”   戌壹单手支着下巴,轻轻点着自己的右脸侧,似是在回忆。   警察见状,继续旁敲侧击,“你好好的想一想,你认识本案的被害人于向昇么?”   戌壹抬起头眨着无害的圆眸,好像一只楚楚可怜的被逼入绝境的小狗。   警察最乐意见到这样的表情,他们喜欢单纯的嫌疑人,不用多费脑力,“如果认识,你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戌壹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眸子转了转,唇角轻微向扬。   警察轻易的捕捉到了这丝变化,在审讯时不自然的转眸,那是预备说谎时的表现,于是立刻追问:“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戌壹看向别处,仿佛是在回避什么问题。   “于向昇遇害的那天,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可是她又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彻底打破了警察们的耐性,威胁道:“不要说我们没有提醒你,杀人罪可是要判死刑的,如果你能够坦白点,老实说出那天的实情,那还可以为你向法官求求情,不然你是逃不了死劫的。”   被台灯直射的一双眸子泛起兴奋的光芒,看向警察的那一瞬间竟然让他们不寒而栗。   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人,一身白色西服,好似裹着一尘不染的银雪而来。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一副无框眼镜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他似是在笑,左边的酒窝隐隐透出诡异的错觉,只听他说:“警察跟土匪有何两样?”   “你什么人?这是审讯室快出去!”警察看见有人闯入,即刻吼道。   “嘘。”他的食指在唇边比了比,优雅的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不要吓坏小孩子。”   “出去!”警察怎可让人胡作非为,“出去听到没有!”   “你们给我出来!”这声吼竟然出自局长之口,“你们逮谁不好非要逮人苏公子的未婚妻,苏家的未婚妻会是杀于向昇的人吗?啊?”   两个警察傻眼了,苏……家?这苏家不会就是那个苏家吧?   “崔局长见外了,家父一直有说崔局长最秉公处事了。”他谦和一笑,“是黑是白崔局长心里一定有数。”   “是……是……”崔局长忙不迭点头,边催促道:“还不快放人!赶紧的啊!”   俩警察也慌了,齐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戌小姐,对不起我们抓错人了,您现在可以走了。”   “没关系。”戌壹微笑说:“抓坏人也是你们的工作。”   “是……”发现说错了,他们又赶紧摇头,“不是,戌小姐不是坏人。”   崔局长也赔笑道:“戌小姐,您受惊了,是我管理手下不当。”   “崔局长言重了。”她提醒道:“我们也是见过面的。”   “你是……”崔局长想起来了,“关律师的朋友,难怪觉得戌小姐看起来面熟。”   “上次也是麻烦崔局长了。”   “噢?”听见的人挑眉,“什么事麻烦崔局长?”   “不麻烦不麻烦。”崔局长摆手,“是戌小姐去看了于兰。”   “你看,我真健忘。”他推了推眼镜,“是那件事啊。”   “是啊,你真健忘。”戌壹走过去揽住他的臂膀,看起来有点累的样子,“亲爱的,我们回家吧,头有点疼呢。”   他摸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道:“好,回家吧。”走之前又转头对崔局长说:“这次真是麻烦了,改日还请崔局长赏脸来家里吃顿便饭。”   “那是我的荣幸。”崔局长很是受宠若惊,“苏公子,戌小姐,慢走。”   待两人走远,崔局长关上门开始训话:“你们抓人也得看看是谁的人,要抓就给我抓的靠谱一点!你们知道那是谁吗?苏建啸的大儿子!”   “啊……”两个警察傻眼了,果然就是那个苏家啊。   “现在知道啊了?刚才跟个土匪一样的喊人家出去怎么不啊一啊?苏家是钢铁制造业的巨头啊,你们得罪的起么?长个眼的都知道苏家的大儿子比他老子还会吃人,我们这个警局,军医院,宿舍,训练营,都是他家出钱盖的,你们倒好,把他们家的未婚妻都给我逮回来了!”   两个警察也是颇委屈,他们也是按照上头指示办事而已,谁知道得罪的竟然是整个警局的财神爷。   崔局长显然是大动肝火了,“还有,你们竟然还威胁恐吓人家!她就是没请律师,要是请来了还不把我们警局都告上法庭!”他拍了拍胸脯,颇激动道:“你们惹得起关律师么?十条命都不够上诉!连带着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瞧瞧你们,瞧瞧你们办的好事!”   真是要欲哭无泪了,他们到底抓的是何方神圣,一个苏家公子就已经够他们腿软了,竟然背后还有关邵白律师撑腰,这一靠简直是珠穆朗玛峰啊。   “好好写一份报告交给我!”   “是……是……”   只是这一场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已。   2009年1月10日 碧锦 PM1:00   她走过去,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揽住那人的肩膀,娇声道:“我的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未婚夫呢?”   那人一声轻笑,“惊喜总要出其不意的嘛。”   她点了点他的酒窝,弯身凑在他耳边说:“苏特助,噢不,苏家大公子,谢谢你给我的惊喜。”那日大闯秦天,就觉得苏驿这名字耳熟了,怎料真是那传说当中的“只闻其人不见真人”的苏家大公子。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苏特助。”   “还是你喜欢做苏特助呢?”   “戌丫头。”苏驿捏住她的下巴,“我宁愿你笨一点。”   “我是很笨噢。”她朝他促狭地眨眼睛,“因为我认为可以让你放下身份去秦天,难道不是那种伟大的爱情吗?”   “戌丫头,我绝对只喜欢跟女人上床。”   闻之戌壹大笑,有点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你跟秦暮然……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苏驿看她笑得不行,拍着她的背说:“我跟秦暮然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两个人打架了。”   “看不出你们竟然还是青梅竹马。”   苏驿斜了乱用措辞的人一眼,“只能说我们是穿同一条裤裆长大的。”   “那你们肯定喜好相同了?”   “正相反。”苏驿否定,“从小,我们喜欢的东西就不一样。”   “噢?”戌壹产生兴趣,“比如呢?”   “小时候,他喜欢当司令指挥人打架,而我喜欢当将军冲锋陷阵。长大一点了,他喜欢一个人打壁球,而我喜欢成群结队的打篮球。后来,他喜欢开快艇,我喜欢冲浪。他喜欢数学,我喜欢历史。他喜欢冷血动物蛇,我喜欢九条命的猫。他喜欢黑色,我喜欢白色。”苏驿弹了弹自己纯白的西服,这个动作让戌壹移开了眼,“就连女人,也不是一个口味。”   “如果有一天你们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呢?”戌壹也在想象,“会不会打起来?”   “正因为喜好不同,所以我们从来没有争过或让过。”   “只是如果嘛。”戌壹很是好奇,“会怎么样呢?”   “真要说?”   “你说嘛。”   苏驿倒是难得认真起来,“我会争,不会让。”   戌壹朝他竖起大拇指,点头道:“真男人。”   “该你了。”苏驿好像是等了很久似的,“你和尉杉呢?”   戌壹却突然沉默,过了会儿站起身倒了杯水,只有手中握了点东西,她才仿佛有力气说话。   “她就像是我的亲姐姐。”   “那天的歌就是唱给她听的?”   “嗯。”   “戌丫头。”苏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小卷毛,“你保护尉杉的痕迹太重了。”   茶杯里的水晃了晃,“保护自己的姐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的确是无可厚非。”苏驿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喝了口水,“但是尉杉有无所不能的关律师,你不觉得他更能比你胜任么?”   见戌壹不语,他将杯子塞回她手中,继续说:“还是就连关邵白也不能介入你们的过去?”   茶杯碎成一地。   “我可以保你一次,两次,一百次,一千次。”苏驿伸出手摸了摸她苍白的脸,“但是戌壹,杯子也会疼,何况你。”   他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道:“何况你,也会疼。”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说“你也会疼”的话,是的,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   这句差一点让她哭下来的话,沉重的埋入了心里。   “我不疼,真的。”   真的,她说谎的时候,才疼。   只是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疼的时候喊我,我就做你的止痛药。”   “会过期么?”   “不会。”   她的脸贴在他的白色西服上,渐渐笑了,“好。”   美妙相对论   2009年1月14日于氏 PM5:00   “下班时间到啦。”   尉杉抬头看向推开门的戌壹,笑道:“秦暮然放人了?”   “他敢不放。”   “我看啊,秦天都快变成你在做主了。”   戌壹将包一甩,躺上沙发,“前两天陪着他加班,都快累死我了。”   “我可是听苏特助说你在秦天是天天睡大觉。”   戌壹哼了一声:“打我小报告?”   尉杉走过去给她按摩,“我看你是睡得太累。”   “这边这边。”戌壹指指酸痛的地方,“啊,舒服。”   “秦暮然也真是,就让你睡沙发啊?”   戌壹闷着声道:“他说他那沙发从不让别人睡,听起来像是便宜我了。”   尉杉停下手上动作,“我打电话给他。”   “别……别……”戌壹制止,“你要是骂了他,指不定明天我就得睡大理石了。”   “他要是敢让你睡大理石,我就让他睡柏油大地。”   戌壹笑得东倒西歪,拍着手说:“期待期待,做梦都期待着。”   “晚饭想吃什么?”   “倒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等我签完一份文件就走。”尉杉又回到办公桌前。   戌壹也跟着过去,东翻翻西看看的,随口问道:“压力大不大?”   “还行,头衔挺大的。”   “我也想要。”戌壹的口气就像在要个玩具一样,“给我点好不好?”   尉杉在文件上落下名,“要多少?”   “一半吧。”   “那就给你26%。”   “成。”   尉杉合上文件,看了看戌壹,“什么时候要?”   “现在吧。”   “行。”   她拿起电话,按了一个键,“MAY,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秘书很快的敲了敲门,“进来。”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去帮我拟一份股权转让书。”   秘书愣了一下,“现在?”   “是。”   “那要……”她迟疑的问道:“那要通知关律师么?”   “不必了。”   “可是……”秘书看了眼老板,“可是需要关律师的签字。”   尉杉沉思了下,“你先去办,关律师那边我来通知。”   “是。”秘书退了出去。   “不知道关小白会不会签字呢?”戌壹倚在办公桌旁漫不经心问道。   “怎么说?”   戌壹一笑,“我也是随口问问。”   “走了,吃饭去。”尉杉关上电脑,起身摸了下戌壹的小卷毛,“好像长长了。”   “那是因为它叫无敌。”戌壹笑嘻嘻,拿过尉杉的大衣递给她。   “无敌小卷毛?”尉杉睨了她一眼,“不是叫穿过你的发的黄金卷么?”   “后来我发现没法穿。”戌壹用手指顺了顺尉杉的长发,“你这叫一路穿,我那一穿就打死结。”   “谁叫你把好好的头发烫成这样。”   “人生在于不断改变。”   “就你歪理多。”   “我这可是哲理。”   尉杉卷了卷她的无敌,“不过还真挺可爱的。”   “那是。”戌壹得意的眉梢向上。   2009年1月15日一江春 PM12:20   一人推门而入。   “不是说在开会么?”   他放下公文包,走去在她唇角留下一吻,“娘子请吃饭,为夫的怎可不来?”   “这几天很忙么?”尉杉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发,“每次打电话给你都说在开会。”   关邵白在她身边坐下,扭了扭脖子说:“老爷子给了我一个案子,最近都在处理这事。”   “我还以为你另觅新欢了呢。”   他捧住她的脸,“给我十个胆我都不敢呐。”   “嘿,没瞧出来你还患了妻管严呢。”   “我换了尉管炎。”   尉杉的手放在他的胃部,睨了他一眼,“改日去做个胃镜瞧瞧。”   关邵白握住她的手移向自己的左胸口,凤眸在笑,“尉在这里。”   “让我听听。”   她趴在他的胸口,他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声音透着缭绕的妖气,“听见了没有?”   那是一种规律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在跳动,隔着衣料传入耳朵内,然后延着耳神经一路传递至心脏。   原来你的心跳是可以带动我的心跳。   竟然是这样的,如此动听,如此罗曼蒂克,在这一刻充溢心田。   “听见了没有?”他的手盖住她另一侧的耳朵,低声说:“尉尉尉尉尉尉……”   那原本的“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竟然真的变成了“尉尉尉尉尉尉”,叫醒了她的耳朵,痒的她的脸泛起了潮红。   “如果没有小白我就不会是尉尉。”   我们一些人当中,谁能够成为谁,全因为另一个人。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用在这里是不科学的,可是打个比方的话,两个人正是因为相对,才能够在以后衍生出那么多的故事来。   “因为你是尉尉了我才会是小白。”   多么美妙的相对论,只属于两个人。   尉杉为他沏上一壶杨河春绿,递给他道:“老爷子给你的是什么案子?”   “一个中国女留学生在美国遭受到囚禁,她本来是在汉森家做钟点工,后来因为无意踩伤了他们家一只叫芭比的贵宾犬,于是被囚禁在地下室里面。断绝粮食和水,打残了她的一条腿,因为那只贵宾犬也是伤在了左腿上。”关邵白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汉森是佛罗里达州非常有名望的家族,但是这次还涉及到了弓虽暴案与被迫吸食白粉,他们也请来了我的老对手杰姆斯律师。”   “杰姆斯?”她回忆,“就是那个去年拿到全美最杰出的十大律师之一的那个杰姆斯?”   “正是他。”关邵白的手指点在茶杯上,“你还跟他照过面。”   尉杉想起来了,去年十月份她陪同关邵白去美国出席最杰出的十大律师颁奖晚会,而他是唯一一个以律师身份出席的亚洲人。   更巧合的是,在当晚有一个中国人拿到了这个杰出的代表至高荣誉的律师奖杯,关邵白是颁奖人,领奖人是关盛钟,他的父亲。   这也是第一次尉杉见到了这位在全球享有盛誉的关律师,被传说是律师界中的石佛。   他不苟一笑,脸部线条硬朗,站姿巍然不动,好似他只是站着就令人觉得他是真理一般。   他远远地看过来,朝尉杉点了个头,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父子是这样相似,关邵白在法庭上的神情完全是继承了他父亲的。   他以前同她说过,父母虽久居美国,但是却要求他回国来发展,也正因为如此他用着他的理念在国内独领风骚。   突然冲过来一个人还没看清楚脸就被一把抱住,那人兴奋的喊道:“噢,漂亮的中国女人!”   尉杉有点无措,不知道现下是什么状况,只听关邵白介绍:“这是杰姆斯,我的对手。”他又转而冷冷道:“杰姆斯,你可以放开我的女人了。”   “噢,关,你太小气了,我们可是朋友。”杰姆斯颇舍不得的放开尉杉,“我最喜欢中国女人了。”   “可惜中国女人不喜欢你。”   “关,你太伤我心了。”杰姆斯做出一副心碎的表情,对尉杉说:“我曾经追求过一位美丽的中国女孩,可是她却对我说‘我最讨厌美国佬’。”   尉杉很想笑,觉得这位杰姆斯先生还真挺有趣,安慰道:“不是所有的中国女人都是这样的。”   杰姆斯闻之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拍拍关邵白的肩膀,“关,你的女人比你可爱多了。”   关邵白斜了他一眼,用不容反抗的语气说:“不准动我女人的主意。”   “朋友妻不客气。”   杰姆斯竟然别扭的说出一句中文来,惹得尉杉直笑。   “是朋友妻不可欺。”   尉杉相信这两人一定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形成这样的一个气场,于是好奇的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杰姆斯朝尉杉眨了眨如绿宝石般的眼睛,“14年。”   尉杉咋舌,“14年?”   关邵白搂住她说:“孽缘。”   杰姆斯大叫:“关,你欺负我听不懂中文!”   想到这尉杉笑起来,“杰姆斯还好么?”   “他一向不错。”   “我知道,你接这个案子也是因为杰姆斯。”尉杉伏在他胸前为他松了松领带,“你想和他分出胜负。”   关邵白握住她的手,不置可否:“这家伙只要赢,他不会去管是在为谁打官司,我有必要纠正他的思想。”   “弓虽暴案会判几年?”尉杉顿了顿,“我是说这起案子打赢的话。”   “在我手上至少20年。”关邵白挑起眉,“他们是在触及国人人格的底线。”   尉杉鼓掌,有力的道:“谁说咱们关律师没有职业道德的,他是多么有一颗赤诚的爱国心啊。”   关邵白哭笑不得,“尉尉,你这是在损我还是夸我?”   “当然是夸你了。”尉杉在茶几上摇了一下铃,吩咐道:“上菜吧。”   随即侍者将菜一一端上摆好,“关律师,关太太请慢用。”   关邵白极绅士的替尉杉拉开座位,“关太太请坐。”又眯眼看了看菜式,颇无奈道:“尉尉。”   粉蒸四季豆,剁椒蒸茄条,桂花糯米藕,香煎羊排,南瓜花酥配多春鱼,豆腐煮膏蟹,辣酒煮花螺,文蛤一品煲。   尉杉讨好一笑,“你总是陪我吃清淡到无味的食物,我自己看着都厌了。”   他在她对面坐下,“我不厌。”   “我想看着你吃。”她给他舀了一碗汤,“听厨子说炖了一上午了,尝尝看。”   他将这碗汤喝完,擦了擦嘴,“确实好喝。”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吃啊。”她指指这点点那,“四季豆,糯米藕,都可以吃。”   “你啊。”关邵白拿她没办法,“下次可不准了。”   尉杉点点头,夹了一筷糯米藕,桂花蜂蜜的味道甜而不腻,“对了,等下帮我签个字。”   “签什么?”   “股权转让书。”   关邵白的筷子一顿,看了看她,“股权转让书?”   “转26%给戌壹。”   “她问你要?”   “嗯。”尉杉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昨天说起的,本来于氏就有她的一半。”   “秦暮然也在动于氏。”   “你是怀疑戌壹会把手里的股权给秦暮然?”   “这倒不会。”关邵白肯定的摇了摇头,“戌丫头是个人精,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情。”   “可能她是觉得好玩吧。”   关邵白勾起唇角,凤眸转动,“可能吧。”   心口的软肋   2009年1月16日露天CAFE PM2:00   阳光正好,午后闲情,在露天的CAFE捧一杯LATTE,看人来人往。   “没想到苏特助会约我出来。”   尉杉依旧只要了一杯清水,靠在椅子内。   苏驿透过镜片眯起眼,“这么好的天气当然不能让它白白流逝了。”   尉杉挑眉,“苏特助是想跟我谈什么?”   苏驿摊手,状似无辜道:“尉杉,你不用对我如此戒备。”   “我只是觉得苏特助更不会浪费时间而已。”   苏驿笑起来,左边盛出一颗惑人的酒窝。   “尉杉啊,有时候我会想你同戌壹谁更聪明一点呢?”   “人不能把聪明当饭吃。”   “不过我现在在想……”苏驿拿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蓝山醇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是什么让你们要比一般人聪明上百倍。”   尉杉轻笑,指尖沿着杯口一圈一圈的打转,“怎么会呢?我们也再普通不过。”   “普通人会坐上于氏董事的位子么?”   “苏特助是不放过我了?”   “普通人会即将成为关太太么?”   尉杉莞尔,“苏特助好像讨厌我。”   苏驿摆手,“尉杉是大美人,苏某向来是爱江山更爱美人,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那是我多心了罢。”   “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   “是好奇什么?”   苏驿推了推眼镜,“于氏。”   尉杉了然,“就是你刚才所问的为什么我会坐上这个位子?”   苏驿朝她摇了摇手指,刻意压低声音道:“难道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想要染指于氏么?”   尉杉看了看他,并不能完全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   如果他今天是来做挑拨的,那么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离间,何况他还是苏特助,这种伎俩是不屑使用的。   “我身边的人?”尉杉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是说戌壹呢还是关邵白?”   “戌丫头鬼灵精怪,关律师深不可测。”   尉杉喝了一口清水,润了润喉,“苏特助的意思是?”   “你得防。”   闻之,尉杉笑着摇头,“我防的了全世界,但我防不住这两人。”   “噢?”苏驿弯了唇角,“好一个信任。”   “所以说我只是普通人而已。”尉杉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因为我有软肋。”   一个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很容易会被攻下。   而将这个弱点告知世人,则必输无疑。   可是有的人本就不在乎输赢,只是在乎自己心口的那根软肋而已。   “那看来戌丫头更聪明一点了。”苏驿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尉杉的表情,“她似乎没有软肋。”   尉杉垂眸的时候握在杯子上的手指颤了颤,她似乎是想回避这个问题。   “噢,我忘了。”苏驿恍然道:“她的软肋应该是你。”   尉杉再抬眸的时候已是另一种神情,“那苏特助呢?”   苏驿很是遗憾道:“我还没有找到我的软肋。”   “若哪天找到也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吧。”   他十指交叉,大拇指点在指背上,慢声说:“怕是我也做不得聪明人。”   尉杉举杯,“那就为了我们做不得聪明人而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玻璃杯碰上咖啡杯,也能发出清脆的默契声。   2009年1月16日某杂志编辑部 PM4:00   “这不是秦天的苏特助么?”主编拿起一张碰杯的照片,颇感兴趣的问:“秦天的苏特助什么时候和尉杉走这么近了?”   小记分析:“估计是秦暮然的关系吧。”   “NO……NO……”主编摇了摇手指,指着照片中的苏驿说:“你大概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的背景未曾有一家媒体挖到过,这个人绝不简单。”   “能够成为秦暮然的特助可想而知有多能耐了。”小记揣测,这苏特助定是有什么非凡能力才可以爬上秦天高楼。   “那你就错了。”主编似是看透了小记心中所想,一语道破:“最不简单的是谁都不知道他是谁。”   “谁都……不知道……”小记缓缓重复,“他是谁?”   “他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只知是秦天的苏特助。”主编对着照片诡异一笑,“如果你能查出他叫什么名字,那你就是这个业界的奇迹。”   小记拍拍胸脯,信心十足道:“有什么东西是我查不到的。”   这世上是没有一件秘密可以藏一辈子的。   2009年1月17日秦天 PM3:10   在那么黑的夜里,她跌入了万丈深渊。   在她坠落的时候,冷风抽打着她的脸。   很疼,很疼,身下的血流淌成小河,她感觉自己在逐渐干枯。   她太害怕,想伸出手蒙住眼睛,可是……可是她竟然没有手。   她就如同散架了的机器人,零件四分五裂,手,脚,身躯,头部,全都是分开的。   突然,从血泊当中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朵来,它们都在对她笑,它们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它们开始啃噬她的骨,每一颗牙齿就像利刃般被越磨越长越磨越尖。   钻心的疼混淆了她的意识,眼前渐渐模糊,花朵越来越大……   “救救我……”她试图想喊出声,可是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很害怕,可是动弹不得。   这时,喉咙被划开一道细长口子,那里像个小喷泉般在涌出大量的鲜血,溅了她满满一脸。   她要死了么?   温润的鲜血散发出腥味,刺激了花朵们,它们争先恐后的开始喝她的血。   不能死……还不能死……   “救救我……救救我……”她似乎可以喊出声音来了,“救救我……”   猛地睁开眼睛,她伸出手看了看,还好,手还在。又踢了踢腿,腿也在。最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光滑,没有伤口。   她轻微的嘘了一口气,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   “做噩梦了?”   她被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尉杉,我没有做恶梦。”   那人捧住她的脸,轻声安慰:“尉杉不在这里。”   “不在?”她小声的问。   “不在。”他给她肯定句。   “还好。”她突然身子一软,靠在那人的怀里,眼神没有焦距,不断重复说:“还好她不在……还好她不在呢……”   “刚才做了什么梦?”   “不能说……不能说……”她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尉杉告诉过我不能说出来。”   “噩梦说出来了才不会成真。”他似是在哄她。   “真的么?”   “真的。”   “我梦到……”她惊恐万分,“我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然后那些花朵又来喝我的血,它们又来了……”   “又来了?”他轻拍着她的背,“多久来一次呢?”   她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天天来。”   他皱了皱眉,“天天是多久?”   她掰着手指数到,“一年……两年……三年……”数着数着,她枕在他的手臂上,又睡着了。   三年间都做着相同的一个梦么?   每天在被这样一个噩梦缠身么?   他的黑色瞳仁里倒映着她的睡颜,是这样安静的不可思议,纹丝不动的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   戌壹醒来的时候,夕阳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在黑色的地毯上投递一片橘红色。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有点疼,口也干的厉害,她起身去倒了杯水。   “睡醒了?”   身后突然想起的声音,害的她差点将水杯打翻。   “秦暮然,有你这样吓人的么?”   他拿过她的杯子,一口喝尽了刚倒的水,又将杯子塞回她手中。   “你……你……”戌壹气结,这人仗着是自己的地盘就这么霸王主义啊。   “你刚才有说梦话呢。”   “噗……”她刚喝下去的一口茶顷刻间喷了他一脸。   秦暮然淡定自若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又给戌壹抹了抹嘴角,“这么大了还漏水。”   “秦暮然!”她快暴走了,这家伙是存心整她不是,“谁漏水了?我这叫喷水!”   他一脸歧视儿童的表情,转头就走。   “等等……”戌壹喊住他,颇不自然的问:“我说什么梦话了?你可别诈我。”   “梦话说过就算了,没必要记得。”   “我得听听看我有没有泄露什么生辰八字,三围啊之类的。”   秦暮然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她的胸部上,“你觉得这很值得炫耀?”   戌壹被他这么一瞧双手即刻护住胸,瞪着他道:“你想性骚扰?”   秦暮然唇角勾起,黑眸闪亮,“肯定没人相信。”   大大的耻辱!她竟然被眼前的男人说,肯定没有人相信他会性骚扰她!这对身为女性的她来说是天大的耻辱!   戌壹的圆眸里冒出火焰,恨恨道:“不跟恶男斗!”   “你不是想知道你说什么梦话么?”秦暮然显然不想放过她。   戌壹送他一个白眼,“你不是不肯说嘛。”那她就不要听了。   “你说……”   “我说?”   “你说你要……”   “我说我要?”   “不记得了。”   “秦暮然!”   戌壹扑上去掐他脖子,咬着牙问:“记不记得?!”   他笑了,天上的星星全都跌落进他的眼里,“你说你要骑在秦暮然的肩膀上唱社会主义好。”   “啥?”   “就是这样。”   戌壹彻底呆愣住,她说……她要骑在秦暮然的肩膀上唱社会主义好?   这是她说的梦话?!   可是在她还来不及捶地大笑的时候,99楼的专梯打开,走进来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先生。   其中一人扬着一张纸说:“戌壹,你正式被拘捕,请跟我们回警局。”   黑色的鲜血   2009年1月17日警局 PM4:00   同一间审讯室,还是这两位警察,理应问不出个所以然,前有苏家公子铺垫后有关大律师衬托,别说有眼力见儿的,就是依着一层普通关系都会识相的不去触犯。   但是,他们可是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可是堂堂正正的从秦天的99楼当着秦天的大老板的面,把人给套上手铐逮了去的。   所以……“所以戌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该有的诚恳还是在的,只是警察办事也有规矩,既然有规矩在后面撑着了,那前面的这个人该如何审就如何审。   戌壹这回倒也不打太极拳,就是说她老实吧她依然还是嬉皮笑脸的,谁要是越给她脸色瞧她就越给人笑脸看,还真应了那“出手不打笑脸人”。   她也不卖关子,不再考验人民警察的耐心,纤细的手指在台子上敲了敲,突然翘了个二郎腿道:“我的律师会配合你们,对了,他叫关邵白。”   警察好似是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丝毫不畏惧道:“我们这就请他来。”   戌壹闻之笑着不住点头,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这次谁是动真格的想要玩她了,而且这人的目标还是那关大律师。   不过十分钟,关邵白便赶到,一同来的还有尉杉。戌壹并不惊讶,通知了关邵白就等于是通知了尉杉,只是依着尉杉那脾气,不把警察局掘地三尺是誓不罢休的。   “这是怎么回事?”尉杉冷若面霜,硬着声音问道:“听崔局长说这是第二次了?”   两名警察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这崔局长倒好,自己躲去外地开会就算了,还在走之前扔下手榴弹,只得赶紧解释:“我们也是按照上头的指示办事。”   尉杉哼了一声:“叫上头的来给我抓。”   “这……这……”这叫他们如何传达的好。   “噗嗤……”戌壹笑得欢乐,睨了眼尉杉,“你还真想把我抓进去啊。”   “怕就怕……”尉杉刮了下戌壹的鼻子,轻巧道:“这世上还没有人有这本事。”   这句话兴许是说给旁观者听的,兴许只是道给戌壹而已,让她放心也好叫她放松也好,总之尉杉面对着戌壹时,无时无刻不温柔着。   “我想问我的当事人一些问题。”始终未开口的关邵白下了逐客令,好似警局才是他的主场一般。   “是,我们就在门外,关律师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叫我们。”说完将门带上识趣的给出适当空间。   戌壹见状摇头晃脑道:“关律师啊关律师,真牛。”   关邵白带上金丝边眼镜,在戌壹正对面坐下,右手食指卷曲抵在镜框上,摆出一个很随意的姿势,不紧不慢的说:“戌丫头啊,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尽可能的说谎,往死里骗我,你要是骗过了我呢,你就骗过了神圣的法律。”   “嘿,关小白,你这副眼镜其实是测谎仪吧,对不对?”戌壹明显是对关律师鼻梁上驾着的眼镜感兴趣,伸手就想去摘。   关邵白侧过头避开了对面的魔爪,“这副眼镜可有40kg重。”   “哇,你的鼻梁好坚硬啊!”戌壹露出膜拜之色。   “明白了么?”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明白对话的重点是眼镜有40kg重,而不是鼻梁好坚硬。”   “很好。”关邵白点了点头,开始问:“戌丫头,今天是星期六,你怎么会在秦天呢?”   “因为我老板叫我加班。”   “你老板为什么要叫你在今天加班呢?”   “他说我陪他的话就给我涨工资。”   “你缺钱么?”   “缺啊,人哪有不缺钱的。”   “那你老板给你涨多少工资呢?”   “他只说涨工资没有明确说数字。”   “看起来还挺抠门的?”   “可不是,连我们苏特助都说最有钱的最小气。”   “对了,你们苏特助今天不在么?”   “苏特助说他不缺钱。”   “那你知道他有缺什么吗?”   “缺爱。”   “看来你跟他关系不是很好?”   “被你微妙的察觉出来了。”   关邵白挑了眉笑,“戌丫头,你可以跟尉尉回去了。”   “完了?”尉杉似是非常习惯关邵白的提问了。   “嗯,可以走了。”   “关律师,你真是我的活菩萨!”戌壹状作感激涕零的握着关邵白的手,“谢谢你还我清白!”   “不过戌丫头,你得配合上庭。”   “没问题,我活到现在还没上过庭呢,也该长长见识了。”   尉杉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回去我给你点见识。”   戌壹求助:“关律师,您还是让我留在这吧,回去肯定会被尉杉一顿竹笋炒肉的!这里我还有警察叔叔保护,家里面我就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走了走了……让小白在这办手续。”尉杉拉过戌壹走向门外,“回去炒肉给你吃。”   “好好,不加竹笋就好。”戌壹一边应着尉杉,一边回头对关邵白说:“我终于体验到律师界的阎罗王水准了,关大律师,名副其实。”   他摘下眼镜说:“但是真的有40kg重。”   她咧嘴一笑,“但是我说了一句真话。”   2009年1月17日 MILES PUB P.M10:10   今晚MILES的门口挂着停业一天的牌子,只是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不会因为MILES的关门而消停。   尉杉站在吧台内安静的调着酒,旋转的五颜六色的灯光一小簇一小簇的打在她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摸不到情绪,身体随着悠缓的萨克斯轻轻摇摆,杯中溢出的酒红色液体滴落在手背上,她伸出舌头慢慢舔舐,不知嘴里的是什么滋味,依然面无表情。   她将水晶杯递给坐在吧台前的戌壹,“你的地狱。”   只有在无人之时,她才会称“烈焰”为“地狱。”   戌壹凝视着水晶杯片刻,终是拿过一饮而尽,随后抹抹了嘴角,“丧失味觉的人是我就好了。”   尉杉听后却笑了,“是你是我都一样。”   “不一样。”戌壹垂下头,手中的水晶杯也倒下,她说:“我是下过地狱的人。”   “这样就可以杀人了?”尉杉不看她问。   “是不是于向昇一死你就怀疑我了?”戌壹不承认也不否认。   尉杉摇头,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我只是看到了你的通话记录。”   戌壹轻声笑,“哪一天?”   “去年的12月15日。”   那日也是在MILES,她随意拿起戌壹的手机把玩,却无意间看到了于向昇发生车祸当日的通话记录,确切的说是死之前的五分钟,是手中的这支手机拨打过去的电话。   她并未询问戌壹,只装作是巧合罢,但是第二天还是特意再查看了下手机,不过通话记录已全被删除,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提起。谁知今天却接到电话说是戌壹被抓去警局了,并且是以谋杀于向昇的罪名被拘捕,她最先联想起来的便是这通车祸之前的电话。   戌壹耸肩道:“想也知道,我不可能用电话杀死他。”   尉杉举起玻璃杯,眯起左眼,只用右眼透过明亮的杯子看戌壹,半晌说:“你可以的,如果你想杀了他,就算用电话也可以。”   戌壹突然两手拍着吧台开始大笑,止也止不住的大笑,似乎也没有停下来的意味。她把台上的水晶杯都拍得乒乒乓乓作响,滚成一团,然后一个个摔落在地上,粉碎成一地。   她说:“尉杉,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最近时常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尉杉也不会去调试烈焰,更不会因此而丧失了味觉。   当两年前的一天在吃麻辣火锅时,她和关邵白都被呛得差点流出眼泪,而尉杉却一遍遍的在说:“为什么不辣呢?为什么一点都不辣呢?”   当时她还笑尉杉是不辣之身,却未想到其实已经没有了味觉。可等真的察觉到的时候,她又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发现?为什么是她留在尉杉身边?   她只是个麻烦,只是个累赘,她只会拖累尉杉,只会将她害至如此地步。   “你还记不记得关邵白说过的话?”   尉杉手中的玻璃杯应声坠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笑声:“我记得那时候关邵白说,戌壹,我真想把你送进去,这样尉杉就是她自己的了,不然永远是你的。”   声音就如片段,一寸一尺都是这么清晰的镶嵌在脑中,成为记忆神经的死结,一生一世都解不开。   尉杉蹲下身,双手按在地上,碎掉的玻璃片全都扎进了掌心里面,“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戌壹的手变成一把枪的样子,食指抵着自己的太阳穴,不断的转动,似乎想要戳出一个洞来,“姐姐……他们说我是疯子……说我是疯子……”她又是一阵狂笑,开始狠狠的拍自己的脑袋,最后挥下来的手都扇在了自己的脸上,拼命的喊着:“姐姐……姐姐……他们都过来了……都过来了……他们说我脏……说我脏……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不!不可以!”尉杉冲过去抱住她,戌壹挥下去的手正好一掌打在她的后脑,她咬着牙一声都不哼,不断地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安抚道:“壹壹,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壹壹乖,壹壹听话好不好?姐姐在这里,姐姐会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壹壹最听姐姐的话了,对不对?我们壹壹是住在星星上的美丽小公主,姐姐会永远保护我的小公主,没有谁会伤害壹壹,所以壹壹不可以,不可以打自己,我们很干净……很干净……”   她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眼皮也慢慢合上,好像快要睡着了般,嘴里轻声呢喃着什么,尉杉凑近一听,三年来第一次哭下来。   美丽的小公主睡着的时候都在呢喃着:“还好……不是姐姐……是我……”   还好……   不是姐姐……   是我……   她手心流淌出来的血,几近黑色。   黑洞的瞳仁   2009年1月20日秦天 AM10:30   “尉杉上99楼啦!”   “来找我们大老板?”   “听前台说她脸色可不太好看呀!”   “难道她是摆脸色给我们大老板瞧来着?”   “那个……戌特助已经两天没有来上班了……”   ……   ……   ……   “原来尉杉是来替她辞职的?!”   秦天的大老板该抚额了,这茶水间的八卦啊,就算是在秦天也不可幸免。   尉杉的确是上了99楼,不过脸色倒并非传说中的很难看,至少专梯打开的一瞬间,她的表情是笑意吟吟的。   秦暮然起身,像是在迎接总统夫人似的迎接尉杉。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呢?”   “东南风。”   秦大老板的潜台词就是:“今儿个这吹的是什么风把您给劳驾来99楼了?”   而尉杉的东南风意思是:“今天出门时看了黄历,受到了财神爷的指引。”   这俩人爱打暗号已到如此地步,所幸能读懂彼此,否则还真以为是天气预报说的“今天上午将会有一阵7-8级的东南风吹来……”   “你们家苏特助呢?”尉杉转了一圈也没瞧见某人的白色身影。   “我们家戌特助呢?”秦暮然伸长脖子也没等到活蹦乱跳的身姿。   尉杉轻笑了一声,走上前手指搭在秦暮然的肩头,“什么时候我家的成了你家的了?”   “噢?”秦暮然不置可否,“你家的……是谁?”   “戌丫头。”   他又笑了,“我家的是戌特助。”   尉杉不做声响的睨了他一眼,敢情只要来秦天做特助的都是他家的了?   “我今天是来给她请假的。”尉杉收回手,抚上自己的左耳钻石,看向窗外道:“她前两天受了风寒,有点发烧,等她休息好了就来上班。”   “叫她好好养病,我不会扣她工资的。”秦暮然对于戌壹生病这件事倒并未多关心,看着眼前的尉杉说:“就是只来请假?”   “你以为呢?”   “我以为请假这种事你的秘书打个电话给我的秘书就可以了。”   尉杉不予理睬,眼睛看向秦天的龙椅,指指那里说:“我可以坐一下么?”   秦暮然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怎么坐都可以。”   尉杉走过去,手指一点点划过龙椅,黑色锃亮的线条,令她纤细的手指都开始颤抖。她垂下头,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龙椅,半晌才开口说话,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秦暮然,你说这世界是不是有点奇怪,如果谁能够早点遇见谁的话,也许就能改变日后的命运了。”   他墨黑的瞳仁里面不知为何抹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好像是把夜空里面的星星都冻住了,他似笑非笑的回应:“尉杉,你还会相信改变命运这样愚蠢的想法么?”   她摇摇头,拍了拍龙椅,不看他,“你不一样,因为你坐在这里。”   这里,就是秦统天下。   坐在这里,就是王者。   “对你来说,遇见关邵白是早了点呢,还是晚了点?”他就这样随意的问出口,所有会带来伤口的问题,所有会让人回答不出的问题,对他来说都乐见。   尉杉没有细想,转头看着秦暮然,“对我来说,再如何早的相遇,都是晚了点。”   闻之他挑眉轻笑,俊邪的表情一览无遗,象征着薄情般的唇微微一勾,笑意永远达不到眼底。   “那我可不止晚了一点点。”   尉杉仿若对这句话置若罔闻,坐上龙椅之后,眼睛前方只看得到一组黑色牛皮沙发,她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大约这样静止般的过了十分钟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她在这里睡的好不好?”   “很好,一觉睡到太阳下去月亮上来。”   换做别人一定很莫名尉杉问的是什么,可是秦暮然却好似知道她会这样问。   “有没有……”她咬了下嘴唇,仿佛问出口很艰难,“有没有……说过梦话?”   “没有。”他定定地看向她,再一次说:“没有。”   她听后小声的吁了口气,也许……尉杉后来想,也许她根本没有想过秦暮然会骗她,这样的谎言该称之为善意的,还是……日后让她挽回不及的。   “今天天气不错。”秦暮然看了眼窗外的阳光,是那么美丽的覆盖了底下的小世界,他说:“我们去看看于太太,如何?”   2009年1月20日 S市某精神病院 PM1:30   用过午餐之后,秦暮然开车载着尉杉来到于太太所在的精神病院。   冬日的医院在阳光普遍的照射下,显得那么光秃秃,苍白而荒寂。   大多是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患者在各自疯疯癫癫玩耍,护士和看护脚步匆忙,在较狭隘的走道里小心翼翼的穿梭于患者之间。   “你好像对这里熟门熟路。”秦暮然随着尉杉拐过弯走向B栋楼。   尉杉回头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神经病一样,“有谁会对精神病院熟门熟路的?”你白痴么?她其实很想再加上这句。   秦暮然耸肩,把他看成神经病也好,心里暗骂他白痴也好,他对此非常的无所谓。   爬上楼梯刚准备右转时,尉杉突然被撞了下整个人向后倾倒,还好有秦大老板屁颠屁颠的走在后头给搂住,不然准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又是硫酸又是撞倒……”他的唇正好贴在她的耳边,调侃道:“你总不能老让我当垫背。”   尉杉眯眼朝他缓缓一笑,随后站稳身子推了他一把,拢了拢头发说:“怎么不摔死你呢?”   “那我想你压死我。”   尉杉啐了他一口,“流氓。”   秦暮然啊秦暮然,他大概自己都没有想过,活到第32个年头,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骂流氓。他不过是比起从楼梯上摔死,想选择被这个人女人滚下来压死罢了。这下倒好,救美英雄第二次被忽略掉就算了,还落得个流氓的下场。要是还有第三次,他就把秦天改名秦流氓。   “姐姐……姐姐……”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扒住尉杉的裙子,一声声地在叫着:“姐姐……姐姐……”   尉杉伸手想去摸小女孩的头时,她却又突然哭了起来,哭声并不大,可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呓语般,使得尉杉的手停在半空中,仿佛石化了一样。   小女孩在哭泣的说着:“姐姐……不要丢下我……姐姐……我害怕……姐姐……你在哪里……”   她穿着纯净的栀子花开的白裙,她的头发是那样柔软的贴在额前,她大大的圆眸里面盛满了一颗颗的眼泪,她的小手正在紧紧地攥住唯一的依靠。   身旁有一双手盖住了发冷颤抖的手指,他的掌心正散发出不可思议的热力,叫她的眼睛都有点被感染到热气了。   “小朋友乖。”身旁的人摸了摸正在哭泣的小女孩,打着秦天的大老板同人商量的语气说:“你看,姐姐的裙子都皱了,这样就不好看了呢,那哥哥就不想跟姐姐走在一起了,你看怎么样呢?”   尉杉的手指动了动,心想这人真讨厌。可是他竟然也会安慰小朋友,竟然就算这样他都是站得笔直。   他……大概不会弯腰。   仿佛这才注意到有个男人的存在,小女孩抬起哭的满是眼泪的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脑袋歪向左边再歪向右边,慢吞吞地奶声奶气地说:“叔……叔……”   ……   ……   ……   “噗……”   尉杉因憋了3秒而涨红了脸,于是猛捶着胸口,她竟然被口水给呛到了。   “叔叔?哈哈哈哈……”她学着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叫法,笑得差点趴地上去了,“不行了……不行了……”她摆着手还是止不住的在笑,“叔叔?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秦大老板呢,隐约可见俊脸上荡着三条黑线,且隐约听见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他这算不算是第三次呢?他只是在考虑这个问题而已。   小女孩眨着一双无邪的大眼睛,为什么这个姐姐笑得这么开心?为什么这个叔叔严肃地紧绷着脸?   尉杉蹲下身拨了拨小女孩额前的头发,掏出一块手帕为她擦了擦脸,柔声说道:“一定要握紧姐姐的手,跟着姐姐走。”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姐姐好漂亮,好温柔,可是眼睛却红红的,她伸出小手在尉杉的眼圈周围胡乱地擦了擦,依然奶声奶气地说:“漂亮姐姐不哭。”   这时有个看护模样的人急急忙忙的跑来,看起来像是找了很久的样子,看到小女孩后一把抱住,喘着气说:“小惠呀,以后不准乱跑了,阿姨会着急的。”看到尉杉和秦暮然后,似乎已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惠认不得人,她的姐姐前年就丢下她走了。”   尉杉看着小惠轻声说:“没关系,小惠很可爱,很懂事。”   小惠似乎能听明白对面的姐姐在说什么,笑着点点头,朝尉杉和秦暮然摇摇手,“姐姐拜拜,叔叔拜拜。”   看护抱着她下楼的时候,就在拐弯处她又突然回过头说:“漂亮姐姐是我的姐姐就好了。”   如果这一刻心里面有什么被温柔的触到,那一定是现在想要哭的情绪。   如果可以不哭的话,可以持续不哭的话,那是真的不容易哭下来。   可是一旦哭了下来,就会一次两次的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漂亮姐姐如果哭花了脸的话,依旧漂亮。”   她轻挑眉,勾唇角,绽开半朵笑颜,就已经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出光亮。   她说:“叔叔,我不哭。”   这一声之后,仿佛全园的百花都开放了,可是都美不过她仅是调皮的一笑。   秦暮然显然很配合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甚是嘉赏道:“乖。”   来到于太太的病房时,正巧碰上刚查完房的医生。   尉杉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于太太,面色憔悴,肤色暗黄,身体仿佛只剩骨头般,瘦得都无法支撑起来。   她喊来看护,指指于太太,厉声问道:“为什么她会这副摸样?”   看护哆哆嗦嗦,刚想要说话眼睛一对上尉杉的,身子更是抖的只差跪了下来。   “我请你来干什么的?就是来让我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么?”   “不……不是的……是……是她不愿意……吃饭……”看护好不容易将一句话拼成,却更感觉杀气腾腾。   尉杉看向医生,医生赶忙拿起病例,“于太太前阵子得了肺炎,昨天夜里还高烧不退,今天总算是好了点了,这一阵子够把她折腾的了。”   “肺炎么?”尉杉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说:“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给我治好她。”   再转头对看护最后说了句:“下个月我过来时如果我见不到她胖了20斤,那么你也别让我再见到。”   走出医院后,一直未吭声的秦暮然突然笑了,他停住脚步直勾勾的看进尉杉的眼里,低声道:“你真够狠。”   这句话可以用很多的语气说出来,可偏偏他却用了最蛊惑人的口吻,津津有味的指出对方最吸引他的地方。   “彼此彼此。”   回应他的也永远是这一句,不升调不降调,平平的一声彼此彼此。   “把于太太养白养胖养健康,再看着她下半辈子都生不如死。”他的声音是这样的勾人,如同他现在的双眸,仿若一个黑洞将她强有力的吸进去。   “尉杉,我发现我想要你了。”   破碎的眼泪   2009年1月20日某杂志编辑部PM4:00   小记脚底抹油般撒丫子飞奔进总编办公室,扬着声音大喊:“号外!号外!秦暮然和尉杉又去了那个精神病院了!”   总编本是无精打采的很,但突然好似被打了鸡血,眼睛发亮,精神抖擞,指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小记问:“什么?!你刚说什么?!”   小记拍拍起伏不停的胸脯,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嗓子道:“我拍到他们在精神病院!”   “怎么又去了?”总编托着腮想,“接连两次去到底是因为什么?”   “会不会是去看谁呢?”   “对!有这可能!”总编一拍手,“完全有这可能!”   小记翻了个白眼,小声道:“是个人都看得出……”   “你说什么?”总编一眼瞪过去。   “问题是……是去看谁呢?”   总编一个板栗敲上去,“我知道了还用你去查吗?!”   小记再次脚底抹油飞奔出去,“我这就去查!”他可不想和这个处于更年期的总编多啰嗦什么。   总编哼哼道:“我就不信查不到!”   2009年1月21日公寓 PM9:30   尉杉从房里出来倒水喝时,听见有轻轻的敲门声。不急促地,很缓慢地,像是在弹钢琴般的在一声一声敲门。   她走去开门,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一把拥在怀里。   那个人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来回摩挲,伴着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她微微一笑,因为只有这个人拥抱她的时候才会叹息。   “小白。”她柔声唤他,贴在他胸前缓缓磨蹭,久久她终是认输般承认:“我很想你。”   只是四天未见,她便很想他。   虽然知道他在外地开会,虽然他会打电话给她,叮嘱她吃饭叮嘱她锁好门叮嘱她关好瓦斯叮嘱她早点睡觉,可是电话里面的声音再如何清晰,都不及他此刻拥着她。   这个世界无论多大,她想这辈子唯一的栖息地就是这里了吧,就是这个怀抱,就是这个男人。   他低下头,暖暖的鼻息喷伏在她耳边,他摸摸她的脸,声音有点模糊却又是霸道的,“尉尉,你乖么?”   哪怕是两天没有见,他的第一句话总是:“你乖么?”这一声含了太多的疼宠与溺爱。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小白的尉尉很乖。”   他就笑了,眼神浮上柔和的珍珠色彩,眸下的褐痣闪着幽幽的光泽。   他吻上她的唇,低喃着送上一句话:“我想你比你多。”   这世上怕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更爱她了,他是关邵白啊,可是因为他的手牵着的人是尉尉,于是他放下身段,他舍下自尊,去对这个他放在心口上的女人说:“我想你比你多。”   那么,我爱你,也一定是比你多。   如果,我没有爱你这么多,我就不会想你那么多。   只是,会不会有一天,我会后悔没有少爱你一点呢?我会后悔如果能少爱你一点就好了呢?   这个世界的未知数太多了,他怎么知道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大约最不后悔的就是爱她这件事了。   尉杉拨了拨他额前的发,“怎么这么晚?吃过饭了么?”   “陪客户吃过了。”他牵起她的手往客厅走去时,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翻开她的手心,那里是已经结了疤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怜惜着问:“还痛么?”   尉杉摇摇头,看着关邵白说:“真的,不痛。”   他像是无奈又似是无力般的叹了声气,将她的伤口抵在自己的左胸膛,那里有他的心脏在跳动着,他说:“我连一秒钟都不敢离开你半步。”   尉杉手心感触到的,是关邵白此刻的担心与害怕。他的心跳在告诉她,他说的是真的。   “我只是前几天洗碗的时候打破了一只,于是才……”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急忙又说:“噢不是,不是碗,是玻璃杯……”最后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她一时间只记得这个男人是小白,却忘了他在律师界的另一个身份。   尉杉垂下头来,她大概永远没有办法在这个人面前说谎。   “丫头呢?”   “在睡觉。”   “难怪今天这么安静。”   “小白,戌壹生病了。”这时的尉杉面对的是她真正的依靠。   关邵白看了眼戌壹紧闭着的房门,皱了眉问:“又发病了?”   “不!”尉杉很快的打断他,“只是生病……只是生病而已……”   关邵白拉起她的手坐上沙发,“好,是生病,那么生病是不是该看医生呢?”   “不行,戌壹不可以去看医生,她害怕看见医生。”尉杉显得有些痛苦,“她不能看见白色。”   “尉尉你听我说,她只是抗拒白色,不是不能看见白色,否则她在秦天是怎么面对苏特助呢?”   尉杉不断地摇头,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便叫她惊恐万分,“我很害怕,很怕很怕,她不能再进疗养院了,不可以再进去了……”尉杉蒙住自己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捂住,“我当初不该把她送进去的,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昨天秦暮然说她对精神病院熟门熟路,其实没有说错,她的确是对那里熟门熟路,她甚至走遍了那里的每一个角落,因为当初戌壹就在那个地方待过一段时间。   关邵白搂过她,她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好像这个世界很冷很冷一样,冷得她浑身的骨头都觉得疼。   他的掌心贴在她的后颈传递给她温暖,轻声说:“没事的,没事了,有我在,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他一遍一遍这样说着,有我在,有我在。   她的眼泪流下来浸淹在他深蓝色的衬衣上,一圈一圈地晕染开来,好像湖泊被小石子激起的涟漪一样,有什么声音在心底破碎。   她说:“小白,我们不能结婚,我们现在还不能结婚。”   因为戌壹,所以不能结婚。   他就这样看着她的眼泪一颗颗落下,形状好似他送给她的订婚之物,那对水滴型的粉钻耳坠。它们好像是眼前无数颗破碎的眼泪拼凑成的,它们在她的耳朵上安安静静的保持着坠落的姿势,它们好像失去了光芒。   他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是第一次看见她在他面前哭下。   他是关邵白,可是他不知所措,他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要怎么办她才可以笑。   虽然,她的眼泪,不是在为他流。   他叹了气,他抱着她说:“只要你觉得好。”   只要你觉得好,不结婚也没有关系。   只是,不要哭了。   “如果不结婚就可以不哭了的话,那么我们就不结婚,好不好?”   可是这句话却让怀里的人哭得更是厉害,仿佛积郁了太久太久的眼泪,一滴一滴凝聚起来湿透了他的胸膛,也湿透了他爱一个人的内心。   树下华尔兹   2009年1月22日秦天 AM10:00   苏特助刚左脚踏进秦天,右脚还没跟上踩进时,就已被一群八卦之众给包围住。   “苏特助,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里,戌特助也没来呢!”   “是啊是啊,我们大家都以为她辞职了!”   “而且尉杉都来过了,脸色可不好看呢!”   “今天戌特助一早就上去了,有人还看到……”   苏特助微笑倾听着,“嗯?”   “看到……大老板……去食堂给戌特助买……小……馄……饨……”   “哈?”苏特助掏了掏耳朵,对不起他真没听清楚,“买什么了?”   职员A小姐缩了缩脖子,她真是被苏特助刚才那一笑给迷昏头了,竟然八卦到大老板头上去了,只得讪讪地笑道:“没……没什么……”   “今晚有个联谊舞会,那你……”   “买小馄饨!”   开玩笑,在大老板与自己的人生大事中选择一个,她怎么都不可能选择大老板的嘛!苏特助办的联谊舞会,据说成功率比婚姻网高出50个百分比,她就算冒着被开除的危险也得找到自己下辈子的依靠啊。   “晚上7时光祝大酒店3楼。”苏特助转身走时风度翩翩朝职员A小姐斯文一笑,电力十足道:“记得穿的漂亮点。”   晕了晕了,职员们就只差漫画式的倒成一团扮脑充血,这苏特助放电的时候还真真是一活生生的妖孽啊。   话说这妖孽现在乘着专梯上99楼骚动去了,但是在专梯合上那一瞬间的微妙一笑谁都没有注意到。   戌壹看见苏驿时显得格外愉快,像一株含笑花眼眸弯弯,他边向前走来边张开双臂,眼角飞入眉鬓的时候,左边盛出一个酒窝来,他说:“戌丫头,来给我抱下。”   戌壹就如一只美丽的小鸟般扑过去,让苏驿抱了个满怀,她仰起头笑嘻嘻道:“苏特助,我可想你了!”   此时的浅笑好似浸淹在正午的阳光下,是那么的暖洋洋,是那么的宠溺。   他捏了捏她的脸,有点责备的口气,“戌丫头瘦了呢。”   戌壹坏坏地说:“嗯!想苏特助想的!”   他的手指点在她的鼻尖上,“调皮。”   她皱皱鼻子哼了一声:“我就调皮,你就宠我。”   估计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堂堂正正的在苏驿面前要求宠爱,即使不是苏家大公子的背景,只是秦天的苏特助身份,就已足够骇人。   可是眼前的小苏同志一副很享受的表情,点头允诺:“好,就宠你。”   不知这三个字究竟是“那就宠你吧”还是“就宠你一人”呢?大约只有当时说这句话的苏驿才能够知道其真正含义吧,而戌壹估摸也不会去深究话里是否有话。   只是这俩人完全将秦天的主子晾在一旁,不管秦暮然在外人心中是如何的撒旦化,但是在他的特助们面前看来是毫无威严可言的。   “听说今天我们秦大老板去食堂买什么了?”   “给我买小馄饨吃!”   得了,他就装作没看见眼前这俩人吧。   “这是否就是传说当中的世界第八大奇迹呢?”   “绝对是了!”   好吧,耳边是有点噪音,但还是在可以无视的分贝范围之内。   “小馄饨好吃么?”   “不好吃!”   “我们秦大老板买的小馄饨怎么会不好吃呢?”   “这个小气鬼还是用我的员工卡去买的!”   嗯对了,有句话叫做士可忍孰不可忍。翻译成白话就是,你说小馄饨不好吃就是了但不能诬蔑我的人格。   秦大老板终于开金口了,“戌壹。”   “到!”   “过来。”   “不要。”她刚才说了他坏话,现在过去不是找死么,她才不要呢。   但是她说“不要”是一回事,秦大老板被拒绝是另一回事。今天戌壹做的第二件堂堂正正的事就是,对秦天的主子坚定地说了一声“不要”。   “要不要还由不得你!”想秦大老板说出这样的话来,那铁定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他只是挑了眉道:“那跟苏特助玩去吧。”   戌壹做撒花状,高呼:“谢主隆恩!”   下去的时候苏驿对她说:“秦大老板赶我们走呢。”   “我知道啊,我就等着他赶我们走。”戌壹做出一副正中她下怀的表情。   “怎么?真要跟我出去玩?”   她看着他,圆眸眨了眨,“可以不?”   2009年1月22日 C大 AM11:11   此时的大学院校差不多都准备放寒假了,但是C大的校园里面格外的热闹,操场上简直像是一个小型的展销会,卖书籍的,卖笔记的,甚至卖各类二手电器的,应有尽有。   寒冷的冬日,趁着阳光的普照,这道校园的风景被烘托的暖洋洋。   走在操场的边边上时,她展开双臂像只飞翔的海鸥,懒洋洋的沐浴在阳光下。   “怎么我不在的几天里你就不学乖了呢?”   “我哪有不学乖嘛。”她皱眉表示反抗。   “那为什么翘班呢?”   “因为苏特助不在我也就不想去了。”她说得那样天经地义。   “崔局长给我打过电话了。”   她脚下一滑,走边边失败。随后索性一屁股坐在跑道上,仰头看着他说:“我没有做坏事!”声音是那么的响亮,以至于大家都朝这个方向看来。   苏驿知道她是在耍无赖了,明明可以吊起来打一顿屁股的,但她偏偏坐得如此稳当当。   “知道是谁么?”   戌壹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但是现在不能说。”随后又摆出一副即使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的表情。   他笃定道:“一定是关律师提醒你的吧。”   戌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当然了,受到阎王的指点了。”   “那天我没在。”   “没关系。”她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不是你真的未婚妻。”   校广播里面正在一遍遍回放着air supply的经典歌曲《goodbye》,她跟着轻轻唱:“You would never ask me why. My heart is so disguised. I just can't live a lie anymore. I would rather hurt myself. Than to ever make you cry. There's nothing left to say but good-bye.”   “你从来不问我原因,我的内心充满矫饰。我不能再活在谎言中。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让你哭泣。除了再见还能说什么。”   他用着同样的音调,一句一句将歌词翻译出来。   似是伤感的,似是难以挽回的,在这个充满暖意的校园里面声声荡着:“There's nothing left to say but good-bye.”   “为什么我会难过呢?”她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我不记得听过这首歌,可是为什么我会唱呢?”   而且,唱了为什么又这么难过呢?   “我曾经有段时间一直唱,而且只唱给一个姑娘听。”   她仰起头问他:“然后呢?”   他看着她笑,“然后我们再见了。”   Goodbye,是再也不见,还是再次相见?   她拉起他的手突然跑起来,一路往前奔跑,树木开始往后退,教学楼也在往后退,连那些明明还刻在脑中的记忆都在往后退。   终于,止步在学校后方的小道上,两旁的树木茂盛的很,似乎可以听见夏天的时候走过这里绿叶簌簌的声音,还有被风吹起的洁白长裙的一角上面洋洋洒洒着日光。   是那么美好的隽永的倒映在心里面,成为一生难忘的光景。   戌壹趴在小道中央,因奔跑的太飞速感觉此刻跳动着的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反观苏驿却气定神闲的很,完全不像奔跑过的人,倒像是飞檐走壁的仙人。   缓了半天戌壹终于可以说出话来了:“我是不是以前来过这里呢?”   C大,全国排名第一的财大,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不是某某银行行长,便是某某企业CEO,是公认的精英之中的精英。   苏驿站在一旁,一身白色西服好似融于银杉之中,他说:“戌壹,你的以前我怎么会知道呢?”   “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呢?”   “因为我想来这里。”   她突然伸出手抚在他的脸上,带着道不明的情绪,“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为什么来到这里她就像着了魔一般,轻唱着明明没有听过的歌,奔跑向明明没有走过的路,想起了明明没有印象的人。   耳边吹过的风,眼前掠过的景,那些欢声笑语,那些闹过的别扭,那个昨天还拥抱着的人,都没有嵌进现在的记忆里面。   他的手盖在她的眼睛上,低声说:“戌壹,我们以前没有见过。”   她的睫毛在他的掌心间眨动,她问:“真的没有么?”   这次他却只笑不答,伸出右手,“戌丫头,我们跳一支舞吧。”   她站起身叉着腰,昂着头撇了他一眼,高傲地说:“哼,叫我美少女,我可以考虑一下。”   “好吧。”他的酒窝盛着满满的宠溺,“那么我的美少女,可否和鄙人共舞一曲呢?”   “我可是这个世界的美少女。”   她将她的手递给他,原本相握的手却十指相交,仿佛是已这样百次千次了。   无人的林荫小道,操场边传来的《goodbye》,他的白衣和她的红衣,还有交织一起的手指。   前进,横移,并脚,旋回。   这一支树下的舞名为,告别回忆的华尔兹。   桃色的绯闻   2009年1月25日秦天 PM3:00   戌壹在秦天睡大觉的时候,尉杉打了个电话给秦大老板,对话如下:   “秦老板,可否让你家戌特助今日提前下班?”   “于氏的尉总亲自来电,当然可以。”   “那谢谢你了秦老板,改日请你吃饭。”   “尉总还跟我客气,需要我把戌特助送过去么?”   “啊,那我不跟你客气了,请把戌特助送来皖旋路,我在壹杉书吧等她。”   挂上电话,秦暮然拍拍戌壹的脸说:“起来了,下班了。”   戌壹眼睛还睁不开,她踢了踢腿似乎很讨厌被人吵醒,翻了个身子继续睡。秦暮然继续拍她的脸,但是估摸着她起床气很严重于是拉开了点距离。果然戌壹一个拳头就上来,他一手擒住,将她的拳头包在自己的手掌内,好笑道:“再赖床我就把你锁这里了。”   她终于醒了过来,骂骂咧咧的伸了个长达一分钟的懒腰,一口啐道:“呸,你这是床啊!”   她也真是大了胆去了,但是显然秦暮然并不生气,还充满诱惑地说:“我也觉得给你弄间房睡觉不错。”   “真的?”   “真的。”   “那……”她眨了眨眼睛,“我要十米宽的大床!”   他促狭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邀请我么?”   什么邀请他?这人是不是脑袋秀逗了?她要的是床邀请他干嘛?戌壹刚想说秦暮然是笨蛋时,突然一个激灵觉悟出他其实是……   “你个流氓!”   秦大老板也真是够倒霉的了,尉杉骂他是流氓的阴影还没完全消退,这会儿又被他的小特助骂了去。   只见那小特助翘了嘴巴说:“走开,少勾引我。”   他真是哭笑不得,到底是谁要那种可以滚来滚去的大床?到底是谁在勾引谁?   他拖起她往外走,像个严父管教着自己的顽皮女儿,“这么大姑娘了还闹别扭。”   “谁闹别扭了?谁闹别扭了?”戌壹甩开他的手,说她调皮她乐意,但是说她闹别扭她就不乐意了,更不乐意的是她不要跟眼前的人闹别扭,因为完全占不到任何的好处。   秦老板在专梯口按了下大拇指,专梯应声打开,没错是指纹识别系统,但是戌壹和苏驿却不能,他们只有密码。所以秦暮然不在99楼的时候谁都无法乘上专梯,而特助也就比老板晚到公司,比老板早下班。   戌壹仍然翘着嘴巴进专梯,虽然她不想和这个人在同一空间处着,但是她更不想自虐地爬99楼。   “我买的小馄饨真的不好吃么?”   看吧,她就知道这个小气鬼一定会逮着机会寻仇,而且他还是隔了这么多天再问她,不过她就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戌壹靠在专梯口,横了对面的人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是个闹别扭的大姑娘,我已经不记得那个什么小馄饨了。”   秦暮然笑了,黑眸闪亮,好像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东西。   “那……”他忍住笑意,故意用道歉的口吻说:“那是小姑娘?”   戌壹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她不能着了这个人的道,眼睛瞟了一眼层数,49楼,还晃在半当空呢。   “哼,小男生才用这招调戏小姑娘。”   “所以呢?”   她装作不屑的扬了扬手,“所以阁下U OUT了!”   秦暮然走上前一步,本来还很宽敞的专梯一下子就感觉狭窄了,“那我不是小男生,你是小姑娘么?”   “你!”戌壹气急,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她25岁怎么了?她25岁就是大姑娘了?有这么欺负人的么?   他的眸里擒着恶作剧的笑意,倾身俯在她耳侧说:“我怎么了?”   她不理他,她要跟这个人保持距离,于是伸手推了他一把,却在这时专梯“叮”的一声打开,她原本靠在专梯口的身子就开始往后倾,与此同时推了一把的动作就演变成了此刻的拉了一把。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秒了。   所有人的动作就好似录像带被停格了一般,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都石化在了这一刻。   他们看到了什么?   秦天的大老板压在他的小特助身上,并且……嘴对着嘴。   小特助如梦初醒,开始挣扎,还有正在不清楚的说着什么。只见秦大老板突然笑了,就算姿势不雅周身还透着粉红色的气泡,但是他笑着拍了拍身下小特助的脸,几近带着宠爱的口吻清晰地说:“需要我负责么?”   在场的所有女性顷刻间梨花带雨,就这么嘴对一下都能被负责,她们就算被压倒一万次都愿意啊!所以说做女人一定要做上特助,否则怎么可能近距离接触呢?但是她们真没想到原来大老板是如此的MAN,如此的负责任!   戌壹欲哭无泪,她是上辈子欠了这霸王的么?她只是咬着牙骂了他一句“你流氓”,他就这样置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还有……她真的被压得很疼!   但是如果戌壹听过之后的八卦风云,比如“原来大老板是和戌特助从99楼一路吻下来,就在吻得愈火愈烈之时,戌特助因缺氧而倒地……”这样的版本,她大概不止想炸了秦天这么简单了。   2009年1月25日皖旋路 PM4:00   尉杉发现戌壹好像在和秦暮然闹别扭,至少她从下车以来就一直狠狠瞪着他,而秦暮然却只对她笑,他越笑她就瞪得越厉害。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坐在遮阳伞下,尉杉好笑地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表情。   “咳。”秦暮然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惹得对面的戌壹红着脸抓狂:“没什么!没什么!他今天被色鬼附身了!”   “噗……”尉杉一口茶喷了出来,赶紧拿纸巾擦嘴,“你说被什么附身了?”   戌壹看着她这动作一愣,随后也抽起一张纸巾猛擦嘴巴,擦完还不够竟然端起杯子跑去漱口。尉杉看着她一系列的怪异动作,又看了眼泰然自若的秦暮然,狐疑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秦大老板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可能是小馄饨吃坏了吧。”   “哈?小馄饨?”   “嗯,小馄饨。”   尉杉摆手,这俩人今天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大着呢。   戌壹回来时继续狠瞪着秦暮然,“你怎么还不走?”   他作势起身要走,“那我回秦天了?”   “停停停停!”戌壹急忙拦住他,现在回秦天还了得,只得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哪那么多话。”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他挑起她的一撮小卷毛,闲闲地问。   “刷牙去了!”   他凑近她耳边,几乎完全是贴着的,当着尉杉的面只说给戌壹听的话:“我不记得我有跟你深吻过。”   这绝对绝对是人生最大的耻辱,戌壹气得就差头顶冒烟了,但还是不断劝慰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如果着了他的道那才是史无前例的耻辱!   尉杉看着这两人的暗潮汹涌,指指秦暮然,“是不是你把我们戌壹怎么了?”   “他怎么敢!”抛下秦暮然,戌壹拉起尉杉往里头走,“我看装修的差不多了。”   “下个月便可以营业了,我在外面还搭了个露台,不错吧?”   “晒晒阳光挺不错的,就是会把人晒懒。”   “我看你窝在秦天不也一直睡觉。”   “别提秦天了。”戌壹一听那里就想起自己的耻辱,她们在楼上转了一圈下来后竟然看见秦暮然旁边坐着关邵白,两个男人不知在聊什么颇起劲的样子。   关邵白转过身看着尉杉温柔一笑,戌壹这时拉过尉杉说:“和他结婚吧。”   尉杉一愣,“那天你都听见了?”   她点点头,“我看见你哭了。”随之又叹了声气,“尉杉,结婚这事不能拖,关邵白爱你全世界都看得见,可是你不能仗着他爱你便任性。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可是我不会再有事了,真的我已经好了。”   见尉杉不语,她接着说:“如果有一天你会失去关邵白怎么办?”   会失去这个人么?尉杉看着玻璃窗外的他,夕阳斜照在他的身上,投递去的那一片橘红色将他的侧颜映衬的耀眼无比。从头发到手指,每一处都是这么熟悉,只是这样看着他心底便是柔软到不行。   可是会失去么?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失去他,他会不爱她,他会离开她。   “你一定没有想过吧?因为他是这么爱你,如果把爱分成直径,关邵白是一毫米一毫米的爱着你。尉杉,你要和他结婚,你不能失去他。他可以迁就你一次两次甚至第三次你的延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有一天他不再迁就你呢?你一定是会后悔的吧。”   是会后悔的吧,如果失去眼里的这个男人,她大约会哭到抬不起头来吧。   “我们不能等到说再见的时候,才记起自己是如何的爱着他。那已经是来不及了,即使再见是再次相见,也来不及了。”   尉杉是第一次听见戌壹说这样的话,以为她是哭了,可惜没有,只是她的表情比以往愈发决绝了。   尉杉不知道感悟到来不及的人是不会哭的,因为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了,因为连哭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有没有想过失去我?”   这时秦暮然看过来,他就直直地看着戌壹,好像是听到了她的问话,但是明明不可能。戌壹也不躲避他的眼神,黑眸摄魂,可是她没有魂。   尉杉终是说:“我不敢想。”   与其说没有想过,不如说不敢想。   戌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尉杉,渐渐地她笑了,像是一朵栀子花盛开一般,她说:“尉杉,你要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如果不能保有全部,那么至少要做到不能同时失去。你当初对我说过当一条路已走至悬崖,那么跳下去便是希望,我一直记到现在。那么你也不要忘记我说的话,好不好?”   “好。”   拉钩,盖章,一百年不忘记。   “谁忘记就不给谁做伴娘。”这是儿时便开始的承诺。   “再过几天就上庭了,没事,小白会打赢官司的。”尉杉握住戌壹的手,“他要是连这种官司都能输,我就不和他结婚。”   戌壹俏皮一笑,“我说关太太,你们家关律师要是输在我这一截上,那肯定是奇迹了。”   尉杉摇头,“我就不指望他奇迹了。”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怀疑天怀疑地都不可能去怀疑律师界的阎罗王。   走出去时只听关邵白对秦暮然说:“那改日我们一起出海。”   “出海干什么?”戌壹凑过去问:“钓鱼么?”   尉杉笑着说:“得了吧,就他们俩还钓鱼,钓美人鱼吧,我看他们八成是去赛艇。”   关邵白揽住她的肩,一脸我家尉尉真聪明的表情,“一起去?”   “行啊,等戌壹官司结束了,叫上苏特助一起。”意思就是在上庭之前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在陆地上待着。   戌壹用手肘撞了撞秦暮然,“走不走?要不要请我吃饭?”   嘿,小特助突然181度大转弯,秦大老板敢不点头么?走时戌壹还对尉杉使了个眼色,秦暮然在一旁说:“跟抛媚眼似的。”   戌壹龇牙咧嘴吼道:“要你管!”   关邵白说:“我怎么看着这俩人今天有问题。”   这一下与尉杉一拍即合,“绝对有问题,哪天我去秦天探探情报。”   看来戌壹不把秦天上上下下的嘴用502彻底封牢,迟早有一天八卦成头条。   真实的梦境   2009年1月25日静延路 PM7:30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静延路流光溢彩的散发出她的美妙气息。情侣们携手漫步于这条木棉道上,不远处有家酒吧在放着法国电影初吻的主题曲《reality》,婉约的曲调缓缓淌来,甜蜜的滋味就好似在这个冬日分享同一个冰激凌,溺在了心间。   关邵白牵着尉杉的手走在这条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爱的路上,仿若就可以这样牵着走完一辈子又一辈子。   “小白。”   “嗯?”   她停住脚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好像从来没有暂停过时间像这般凝视他。   “关律师。”这是他在公众前的身份,扮演着亦正亦邪的角色,在她认识他之时,他在律师界独领风骚,从来没有败过。在他爱了她之后,她却发现他渐渐地淡出这个衬托出他光芒的圈子了,只有她需要的时候他才为她犀利,为她成为人人口中的阎罗王。   “关邵白。”最高法官关震霆唯一的孙子,享有全球盛誉的律师界石佛关盛钟的儿子,关邵白这个名字其实距离她是很遥远的。就算相爱了,有时候听到这个名字还会感觉不是自己的,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即使她爬到了于氏最高的位置,还是够不上这个生来便高高在上的名字。   “小白。”唯有叫他一声小白才能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是被他拥有着的,是真正的属于彼此。可也是叫她最松懈的,因为知道小白会包容她,小白会宠爱她,小白会迁就她。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条件接受他所给的一切,便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了。可是今天戌壹问的那句话叫她彻底慌了,如果失去该怎么办?   “怎么了?又是关律师又是关邵白的叫我?”他摸摸她的脸,给了无限的宠爱,“叫我小白就好。”   她依偎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你是不是太宠我了?”   “我觉得宠不够。”   “你会把我宠坏的。”   “我乐意,我就爱把你宠坏。”   “你是笨蛋么?”   “不,我是小白。”   他没有开玩笑,他甚至是义正言辞的,就连在法庭上他都没有这么认真的宣誓过。   他也怕的,尉杉此时在想着的“如果失去该怎么办”,关邵白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是第一次这样想,而他何止第一次。   所以他宠她,她说小白我们结婚,他就带她去结婚,她说小白我们不能结婚,他就等到她想结婚的那一天。他不怕宠坏她,宠坏了还是他的。他只怕宠她不够,只怕哪天会失去她。   “今天是2009年1月25日。”尉杉看着他的眼睛说:“小白,生日快乐。”   这一声生日快乐就是惊喜,对他而言世间最惊喜的生日礼物莫过于此了。   在一起第三年,这是她第一次记着他的生日。   前两年她总是在生日过了之后才想起,便抱歉地捧着他的脸无辜地说:“小白,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生日快乐,不要生气好不好?”   就算是迟来的生日快乐,他也不会生气,他没有办法对面前这个女人生气。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是在她心里面,但不是最重要的。   但是今天她给了他最大的惊喜,他以为她又不记得了,可是她说“小白,生日快乐”,叫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Richard sanderson在轻柔地唱着:“无意中遇见,我并不了解生命将从此改变,看见你伫立,我不知道自己在意空气中有种特殊气氛。梦境是我的真实,唯一真实的梦幻,幻想已经很平常。我试着活在梦境里,仿佛注定就该如此,梦境是我的真实,完全不同的真实。我梦见夜晚中相爱,而相爱如此自然。”   他也想问自己这是梦境么?一年一年在期待的梦境终于真实了么?   她圈住他的脖子,唇贴着唇,诱惑地呢喃:“要不要礼物?”   他眸下的褐痣闪出最柔软的光亮,仿佛融化在了此时的夜幕中,轻声问:“是什么?”   她咯咯咯的笑起来,像个顽皮的孩子等着表扬,咬着他耳朵偷偷地说:“户口本。”   只见木棉树上的彩灯全都亮了起来,仿佛是在庆祝这般美妙的夜晚。他和她就如所有情侣般在树下耳鬓厮磨,脸红心跳。   “我等着你来娶我。”   尉杉给关邵白的不止生日的礼物,还有她今后人生的主动权。   是的,她妥协了,因为她不想失去这个男人,因为她想和他结婚,然后跟在他身后步步跟着他走直至跟他到老。   关邵白温柔的笑了,那笑意里面漾着无限无限的爱浓。他拥紧她,最后说了一声:“谢谢。”   这可能是他人生说的第一次谢谢了,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跟他到老的人生里面,他会说太多太多的谢谢。   “那我算是求婚成功了?”她仰起脸来,树灯下的她美得不再像是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佯装懊恼,“关太太,你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   她捧着他的脸猛亲一顿,然后笑着说:“我把我的幸福留给你。”   这个2009年1月25日的夜晚,美妙的让人心动。   苏央央律师   2009年2月1日 S市高级人民法院 AM9:00   今天是戌壹第一次开庭的日子,连关老爷都亲自来了,但是不设旁听也拒绝了任何记者。她和关邵白从休息室里出来,恰巧秦暮然也刚到,尉杉正站着和他说话。   关老爷看见戌壹走来,问道:“丫头紧张不?”   她挽着关老爷笑着说:“有爷爷在我都没办法紧张呢。”   这时走来一个人,看起来像是法院里面的干部,他直直地向关老爷走去,鞠了一躬,毕恭毕敬道:“关法官,您今日怎么来了?”   关老爷笑呵呵地拍了拍这个人的肩膀,“我来陪我孙女上庭。”   这人看了看戌壹,再看了看今天的阵容,心里估摸已经有个七八分了。   “戌丫头,这是法院的吴书记。“关老爷对戌壹说,“来跟吴伯伯打个招呼。”   戌壹乖乖地走过去握住吴书记的手,一脸久仰地说:“吴伯伯,你好你好!见到你我很高兴!”   吴书记也是亲切的回应:“小戌啊,上庭不用紧张,就跟过个场一样,而且关律师打这种官司一向很迅速。”   戌壹猛点头,“嗯嗯,我不怕,我有爷爷在!”   吴书记又寒暄了几句就走了,拐弯上楼时他暗自说:“这官司没什么好打的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关震霆亲自旁听,而且据传老爷子已经隐退了,这次来助阵显然是已敲定了结局。   戌壹摸下巴看了看关邵白,景仰道:“关律师,你到底有多迅速可以结案?”   关邵白伸出一只手,戌壹问:“50分钟?”他摇摇头,她大喊:“5分钟?!”见他点头她才抚额道:“关律师,请让我多感受一下这种难得的氛围吧。”   秦暮然开口:“戌壹,你有点被虐倾向。”   戌壹瞪了他一眼,上次发生的丑闻她还耿耿于怀着呢,关老爷摸了摸她的头说:“丫头片子是太轻松了,没什么负担。”   “因为本来我就是被冤枉的。”   关邵白抬腕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戌壹挽着尉杉的手边走边说:“这天气真是奇怪,来的时候还放晴呢,这会儿感觉要下雨了。”   尉杉拍拍她,“啥叫阴晴不定,说的就是这天。”   “会不会是啥不详预兆呢?”戌壹小声问。   尉杉睨她一眼,不悦道:“瞎说什么呢,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   关老爷见尉杉动气了,赶忙说:“丫头也是紧张,别气别气,她不懂事随便说的。”   尉杉是真生气了,她从来没有凶过戌壹,可这节骨眼上谁要是说句不好听的她就跟谁急,虽然有关老爷助阵关邵白辩护,但是说她丝毫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谁也不能保证这当中会出什么岔子,只要一想到有个万一她的身子便颤抖。   关邵白拉过尉杉拥在怀里,也不管现在站着的地方是法庭,大家都在等着他,他轻声在她耳侧说:“相信我。”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针镇定剂,尉杉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好。”   此时书记员过来核对双方当事人和应到庭的其他诉讼参与人的到庭及身份情况,包括姓名、出生时间、职业等情况,并向审判长报告,这是开庭的程序免不了。   秦暮然注意到戌壹的眼睛正直直地看向一个人,那个人坐在原告席上,叫于强。但是他同时又看见了另一个人,正坐在于强的旁边,铭牌上写着:辩护律师苏央央。   书记员开始宣布法庭纪律,原告坐右侧,被告坐左侧,然后请审判长、审判员入庭。   审判长坐定后,宣布正式开庭。   AM9:20,这一场仗开始了。   原告方的委托律师苏央央站起身,她穿着黑色的套装,乌黑的长发挽起,小巧的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她看着对面的被告问:“你和死者于向昇是什么关系?”   戌壹沉默,苏央央好似料到她会这般,笑了笑继续说:“2008年12月5日下午2:15分,你在丽泰餐厅和于向昇一起共进午餐,不过这个时间点,是真的去吃午餐吗?为什么不是12:15分正常时间呢?”她双手环抱胸,眼睛微眯,“因为人太多了,是不是?”   持续的沉默,这时候审判长好似在给关邵白机会,问道:“被告律师,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关邵白看着站在眼前的原告方,那个眼神好像越过了时间和空间,停留在某处。继而他笑了,透过眼镜的眸子在闪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说:“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坐在旁听席的尉杉看向他,可是关邵白没有转过脸来,他继续看着前方,饶有趣味的欣赏着一个人的成长。   秦暮然看了一眼尉杉,这一眼太复杂,包含着太多的意味,有可惜,有遗憾,甚至……有输了。   关老爷拍了拍尉杉的手,低声道:“别担心。”   苏央央继续问:“2008年12月5日下午3点整,你从丽泰餐厅离开后去了哪里?”   戌壹说:“逛街。”   “和谁一起?”   “一个人。”   “就是说……”她双手撑在桌子上,盯着戌壹看,眸子发亮,“你没有证人。”   “法律有规定一个人不能逛街么?还是规定了一个人逛街必须有陪同证人?”戌壹转头问关邵白:“关律师,有没有这条法约?”   关邵白简洁明了道:“没有。”   “2008年12月5日下午3点15分,你还在逛街?”   “是的。”   “确定吗?”   “确定。”   苏央央一笑,就好似有猎物掉进自己的陷阱中,“你忘记了一件事,你打了一个电话。”   “噢,电话啊。”戌壹恍然大悟,“我真不记得了,你能记得去年12月5日你打过谁的电话么?”   “如果我在这个人死前5分钟打了一个电话,我想我应该不会忘记。”   “噢?”戌壹拖了一个长音,“你是在提醒我于向昇死之前5分钟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你们聊了些什么?”   戌壹靠回椅子上,颇失望地说:“我还盼着你再提醒呢,你知道我记性不好。”   苏央央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审判长,“这是当日的通话记录,请审判长过目。”   尉杉拽紧拳头,她竟然忘记了,因为戌壹的发病,她竟然忘记了去毁灭这宗证据。秦暮然注意到尉杉的变化,勾了唇角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审判长问:“戌壹,你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戌壹作势回忆,之后是一副想得很痛苦的样子,“我真的不记得了。”   苏央央趁势问:“完全不记得当时说过什么了吗?”   戌壹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央央,“我只记得他说他想去死。”   “你胡说!”于强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指着戌壹大声骂道:“你他妈少给老子胡扯!我爸好好地为什么想去死?就算他想死他也不用对你说!就是你!就是你个贱人杀了我爸!”   “肃静!肃静!”审判长出声警告:“原告,请你注意措辞,这里是法庭!”   “什么他妈的法庭!法个屁!我爸被杀了怎么你们法庭不去抓这个小贱人,还让她逍遥法外?这就叫法庭?老子呸!”于强朝着审判长吐口水,这下可不得了了,审判长擦了擦脸大喊:“给我押下去!”   有两名警察过来强制性的押走于强,他不断挣扎着骂:“贱人!你跟姓尉的都他妈是贱人!不要脸!迟早下地狱!不得好死!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收拾这两个臭女人……”   “这个白痴。”苏央央看着他就被这样拖出去,垂头抚额的时候低声骂了一句,上庭时她千叮咛万嘱咐于强不要冲动尽量不要说话,本以为他真控制好情绪了,但现在看来……她抬起头时恰对上戌壹的眸子,那双眸子在透着笑意,清清楚楚地在笑,并且毫不掩饰。   “审判长。”这时关邵白开口了,“由于原告的失控及诽谤严重伤害到了我的当事人,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这种情况下我认为她不适合在庭,我申请延后二审。”   审判长同审判员交流了一会儿,随后宣布:“本席延后二审,退庭。”   听到这个消息,尉杉吁了口气,关老爷笑了笑仿佛是预期当中的,而秦暮然仅是挑了眉。   戌壹欢快的扑向尉杉,抱住她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装作恼道:“傻丫头,还说。”   戌壹朝秦暮然哼了一声,又笑嘻嘻的挽着关老爷,“怎么样?爷爷,我表现的还成吧?”   “关键时刻能够沉着冷静才是正道。”   “哇!爷爷,这句话太帅了!”   “小白。”尉杉唤他,走过去拉起他的领带,做出一个要勒死他的动作,“你让我紧张了,怎么办?”   他摘下眼镜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要不咱回家凉拌?”   “哼哼。”尉杉伸出右手刷刷挥了两下,有点像回家砍了你的意味。   有高跟鞋走近的声音,尉杉回头一看正是原告律师苏央央,她拿下发髻一头黑亮的瀑布散了下来,摘下眼镜露出一双透亮的眸子,眸子里面只有一个人,谁也容不下。   她轻轻一笑,看着眼里的人说:“邵白,我回来了。” 如果有如果   2009年2月2日Once Café PM12:50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给耽误了。”约在12点半她却迟到了20分钟,苏央央拿过菜单歉意地对关邵白说:“这顿让我请。”   “你刚回来怎么都是我请你,不准跟我客气。”   苏央央听了便笑,“嘿,关邵白,你那不接受别人请客的臭脾气还没改掉呢。”   “年纪大了就懒得改了。”关律师说得是如此符合自然规律。   她嗤道:“得了吧,我哥还整天标榜自己是秀色可餐的美少年呢,嘿嘿,关律师其实你也是这么自我觉得吧?”   关邵白眯眼透过眼镜片看她,“苏央央,你这损人的功夫去了荷兰四年质量也没见下降。”   “那是,我可是苏央央。”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叫来服务生点了两份意面,喝了口桌上已端放着的橙汁,“你还记得我只喝橙汁呢。”   “嗯,没有忘记。”他如是说。   “那你还记得我喜欢你么?”她的语气仿若聊家常般不施加给对方压力,甚至还避开了对方的眼神,低头用吸管搅着杯中的橙汁。   “苏央央,你是聪明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关邵白俨然已不动声色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你是聪明的,你会辨别是非,你能看见我亲吻的那个女子是我的谁。   “就是她了吗?”苏央央抬眸看他,只一眼便知道是真的了。   女人莫过于这个时候最傻,即使再聪明在问还记得我喜欢你时避开了对方的视线,但是在要求看到一个真相时,总会看进这个人的眼里,然后自己给自己答案。   苏央央再如何聪明,她到底还是一个爱着关邵白的女人。   “是她了。”他轻巧的三个字就是一锤定音,他敲定了尉杉完胜,他敲定了苏央央完败。   谁说爱一个人就必须得接受战争?接受另一个人的邀约单挑?关邵白不会给苏央央这样的机会,所以她甚至没有机会和尉杉比。   “真讨厌啊。”她随意的拨了拨长发,见服务生已端了意面过来,朝关邵白挑了个眉,“那我就海吃一顿了。”   她开始眉飞色舞的和关邵白说她在荷兰四年的种种趣事,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意面却依旧优雅无比,她看起来还是像以前那样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只是她不再是当初小女孩的模样了,她的轮廓是这么深,她俨然已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女人了,再配上她与生俱来的名字,苏央央。   关邵白安静地听她说着电子邮件里面她曾经写给过他的生活,他不得不承认因这四年的距离在法庭上若没有看见她的铭牌,他是认不出她的。   她走的时候才20岁吧,现在一转眼她已按照约定在法庭上与他对峙,他是有些恍惚的,因为他已忘记了那个约定。   “你知道我那时为黑人妇女打赢了孩子抚养权的官司有多开心么?我简直是激动到不行,Amy就是我的当事人,她还没有哭我就已经抱着她大哭了。”苏央央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情绪中,“我那时候就想立刻飞回来,我想告诉你我打赢官司了,我可以独挡一面了。”她又垂下眸说:“可是我没有回来。”   苏央央不知道,就是这次没有回来让她彻底错过了关邵白。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后悔,如果她回来,那么今天被亲吻的人就不是尉杉了。   可是这世间最没有的就是如果,如果人人都可以如果,那么又有谁来接受惊喜承受悲伤呢?   “你在法庭上表现得很出色。”他不吝啬对她的赞扬,但是男人就是如此,当他对她说不了爱时,他便会赞扬她,却不会宠溺地叫她小笨蛋。   可其实他也没有说错,苏央央的确表现出了令人惊喜的一面,他甚至有点被她的咄咄逼人所吸引,可是那是在法庭上,她只是作为对手的背景。   这就是关邵白,是敌是友对他来说就要看对手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大约这世上只有尉杉他不会透过镜片去看她的背景,他不会防她,除了信任这一点外,最重要的是他偏爱她。   “关律师,我会赢你的。”苏央央展现出足够的自信,小巧的脸上绽出光芒,将她衬托的愈发清丽脱俗。   她不会随便输,尤其面对的是这个男人。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我会赢的。”她倾身看入他的眸里,清晰地说道:“不管你是怎么爱那个人,但是我苏央央依然堂堂正正的爱你关邵白,我不会介入你们之间,我不会抢不会夺,但是我会等,你知道我已经等了你八年。”   八年前,尉杉还未出现。   八年前,只有她苏央央。   她要赢的不止是这场官司,还有她的八年。   2009年2月5日 “关”律师事务所 PM1:00   戌壹百无聊赖的瞟了眼在看文件的关邵白,“你说你把我拐来这里做什么?”   “是你家老板叫我把你接来的。”   秦暮然?这家伙为什么要叫关邵白接她来这里?戌壹眸子一转,心里算盘一拨,指着关邵白道:“你跟姓秦的狼狈为奸想要打我什么主意?”   关邵白合上文件将戌壹上上下下看了遍,随后说:“戌丫头你可真没什么料。”   “啊……啊啊啊啊!”戌壹揪着胸口大喊:“我要告诉尉杉!”   “告诉我什么?”   戌壹回头就见尉杉正站在门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她没好气道:“告诉你,你们家关律师可是流氓,你还嫁不嫁他啊?”   “我愿嫁流氓,那也得看流氓愿不愿娶我?”   关流氓说:“我愿意,但是戌丫头难道你忘了还有一个流氓?”   “什……什么流氓啊……”戌壹结结巴巴地回应,“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说……秦天出桃色绯闻了?”尉杉在她耳边妖孽地吹了口气,妩媚道:“招吧。”   戌壹赶紧求救,“关律师,你老婆调戏我!”   关邵白笑眯眯地说:“我们家我老婆最大,只有老婆管我,没有我管老婆这条约。”意指:“戌壹,你招吧,你不招也得招,你招了还能从轻发落。”   戌壹大吼一声:“老娘要去炸了秦天!!!你们别拦我!谁都别拦着我!让我去!就让我去!”   可是没人拦着她,尉杉还说:“快,去吧,这会儿秦天上上下下人都在呢。”   戌壹抹了抹干涩的眼角,压低声音扑向尉杉痛斥某流氓:“他亲我!他压我!呜呜呜……就在秦天大厅里头,在那么多人面前他侵犯我!呜呜呜……我说他流氓我错了么?为什么他要置我于不仁不义!”   关邵白看了一眼尉杉,用眼神说:“这丫头错乱了。”   尉杉拍拍她,“他不是当众宣布要对你负责了么?”   戌壹大叫:“去他的负责!叫他滚蛋!我不要看见这个流氓!”   “所以你最近一直在翘班?”   “他还打我小报告?”她卷起衣袖,恨恨道:“这秦流氓,我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NO!NO!”尉杉摇手指,“只是我去打探情报了。”   关邵白没忍住在笑,他家的尉尉啊,还用得着装狗仔么?人家一看是于氏的尉总全都噼里啪啦泄露了一通。   戌壹显然是翘班在外对秦天的现状不在掌握之中,思考了半天问了句:“苏特助知道么?”   别说尉杉了,连关大律师都愣住了,这俩人眼神交流了下,一个问:“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一个耸肩,“还真不知道。”   尉杉伸手指捅捅戌壹,“我说,你不是看上人苏特助了吧?”   戌壹仿若神游回来,眨了眨眼睛问:“什么?苏特助怎么了?”   尉杉摸了下她额头,“没烧啊,怎么人稀里糊涂的。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看上苏特助,那家伙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我前几日还在碧锦看到他和那当红女演员叫啥薛雪的,俩人好着呢。如果这世界只剩下秦流氓和苏特助,那怎么的也要选秦流氓。”   “什么时候?”   尉杉想了想,“好像就是你开庭那天吧。”   “贫尼已看破了此等红尘之事。”戌壹双手合十,“阿门。”   “戌丫头你到底是尼姑呢还是修女?”   “哼,关律师,那个美女律师是你的谁呀?”戌壹恢复了伶牙利嘴的本色,还模仿道:“噢,邵白,我回来了!”   “行了行了,你没事做就回秦天去吧。”尉杉拿出手机,做出要拨电话的动作,“不然我请那谁来接你?”   戌壹扑去抢手机,一脸痛心地说:“尉杉啊,你出卖我就算了,但是你万万不能让关律师背着你搞外遇啊!“   “就他?”尉杉走向关邵白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他要是能搞出外遇你就能和秦流氓结婚了。”   “怎么可能?!”戌壹尖叫:“和秦暮然结婚那简直就是自堕地狱啊!”   “你等等回下秦天,总不能躲去天涯海角吧,他想找你,你怎么躲都没用。”尉杉摊手,“他已经出动我们俩了,啥时他自己来抓人你就完了。”   “敢情我就是那如来手掌下的孙猴子?”戌壹不甘不愿极了,“那我走了,你们不用多想我,哼,反正你们也巴不得我走。”   尉杉看着她闹别扭的背影宠溺的笑了笑,“这丫头。”   关邵白从后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真不怕我外遇?”   “真不怕。”她转身看着他,“因为我是尉尉,所以谁出现都不可能。”   说她太自信也好,说她对他太有信心也好,总之她没有说错。   “我的小笨蛋啊。”他轻叹,尽管其实期待她说一声怕,他会更高兴,但是这个时刻充满战斗力并且有信心完胜的女人,才是他的尉尉。 回忆的触角   2009年2月3日 碧锦 PM4:00   戌壹没有回秦天,她一路逛到了碧锦,站在富丽堂皇的碧锦前面,她小声说:“为什么我走到了这里?”   她转身准备回去,却听见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哎呀,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小心踩到我的贝贝!”   她有些不悦,皱眉看向发声处,只见一个性感尤物从一部黑色兰博基尼上下来,踩着10寸的高跟鞋噼噼啪啪的朝她走来,弯身抱起一只棕色贵宾犬时露出深深的乳 沟,那眼睛像看脏东西一样的瞟了眼戌壹,声音从鼻子里哼出:“别说踩伤了,就算踩到一根毛你都赔不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长眼的东西杵在这干嘛?你杵个100年都进不去!”   戌壹眯起眼二话不说一记耳光甩过去,直打的对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她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字说:“我最讨厌别人这样跟我说话了呢,但是我更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说我是毒哑你呢还是弄瞎你?”   那女人傻愣了半天开始边尖叫边哭:“你……你打我!你竟然打我!你算什么东西!我要报警!”   戌壹将自己的手机丢过去,指指她说:“打,你不打110,我就打你。”   那女人害怕起来,她觉得面前这个人是真的想将她往死里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她拿着手机颤抖着大哭,穿着短裙坐在地上走光也全然不顾了,她望向那部兰博基尼,喊了一声:“苏特助!”   黑色配白色,还真是刺眼。戌壹转过头去,她突然感觉很暴躁,她很想离开这里。   苏驿走来,却是不看那个女人,只盯着戌壹,眼神凌厉口气却是轻软的,“戌丫头,你又调皮了。”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没有就是没有!”   “你有。”   “苏驿,你管不着我!”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却感觉已叫了一辈子那么长,是错觉么?还是噩梦?   摔在地上的女人惊愕的看着这俩人,不敢置信的问:“你们……认识?”   “闭嘴!”戌壹吼了她一声,“我不认识他,请你记住,我不认识这个人。”她掉头就走,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说:“对了,我说个两点。一,虽然你的跑车很骚包但是也得看看载的是什么货色。二,碧锦这种地方我买下来当猪圈也丝毫不稀奇。”   女人怀里的狗朝戌壹“汪汪”叫了两声,戌壹笑了笑,“噢,对了,我忘记你了。小禽兽,你妈衣服穿那么少也不给你多穿点,还不如裸奔呢。别吠了,回去舔你妈脸吧,就是别中毒了。”   可是这回她想走也走不了,苏驿握住她的手腕往里头拽,她不断挣扎拼命喊着:“放开我!你凭什么拽着我!苏驿你大爷的!放开我!”   可是这样只促使他握在手腕上的力度愈发牢固,而那个可怜的女人抱着她的贝贝在寒风中哀嚎。   被苏驿一路拽到房间里的时候,戌壹几乎已经喊得没有力气了,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猛地扑上去咬住他的肩膀,含糊地问:“你凭什么?”   “就凭碧锦是我的。”   他站得纹丝不动,无论她的牙陷得多深,他都不动一下。   戌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靠在墙上,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此刻整个碧锦安静地毫无声息,似乎只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还有回忆的脚步在渐渐走来。   她虚弱的笑了一下,哑着声音说:“苏特助,我现在觉得疼,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疼么?”   他静静地看着她,仿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其实自那次树下跳了一曲舞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她。   他也不再去秦天,甚至连她开庭那一天都没有出面。   他设想过种种可能,但他觉得最不可能的就是自己在躲避。   可是,是她今天出现在他眼前的,他已经避开了,明明已尽可能地避开了。但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彻底完败了。   苏驿倾身吻住她,将她紧紧地锁在自己的怀里,滚烫的唇印在她冰冷的颈间,可是却听到她几近低声哀求:“不可以……不可以……求求你不可以……”   她的身子愈发变得僵硬,不住地在发颤,眼睛开始失去焦距,满瞳的恐慌。   “不可以……不可以啊……要等他来……他一定会来的……他不会不管我……”仿若呓语般,她一声声地说着,接着开始呜咽,可是没有眼泪。   “他没有来……他不会来了……他真的说到做到了……”她伏在他的肩头,轻声低语着。   苏驿立在那里久久不动,仿佛这个世纪已经过去那个世纪已经到来,仿佛世界末日临近他也只会这般站立着。   不知道时针走了几格,不知道怀中的人睡着了没有,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还在跳着。   他说:“回到我身边吧,回来了就不疼了。”   2009年2月6日 碧锦 AM9:00   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戌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床上,她显然受到了惊吓,抓住被子四处张望。   “人家醒来总会先看自己衣服穿了没有。”   她看向发声处,一身白色西服的苏驿好整以暇的坐着看英文报纸,她见是他便松了口气,又靠回床上。   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她丝毫不记得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只记得从关邵白的律师事务所出来后自己只是漫无目的逛到了碧锦,但是她为什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尉杉知道么?   “尉杉!”戌壹突然惊呼,她一晚没回去尉杉一定是急疯了,她要打个电话回去,可是……“我的手机呢?!”   “不记得了?”   “还我手机!”戌壹认定了苏驿就是拿她手机的罪魁祸首。   “你昨天可是很潇洒的将自己的手机送给人家的。”他提醒她。   这么一说戌壹想起来了,她昨天教训了个女人,但是她怎么就把手机给送人家了呢,她啥时这么大方过了?   “尉杉我给她打过电话了,她本来说来接你,但我说不用了,她就在电话里把我骂了半个小时,还好有关律师在,不然我可能就要被她骂半天了。”苏驿放下报纸走向她,坐在床沿上问道:“要吃早餐么?”   “不用了。”戌壹摆摆手,“我没什么胃口,头疼。”   他两手按在她的太阳穴上,轻柔的给她按摩,“有没有好一点?”   她点点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我睡多久了?”   “16个小时。”   “天。”她显得有些难以置信,“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可能是睡久了才会头疼。”他愈发放柔了手上的动作。   “我有说梦话么?”   她睡得这么沉,连自己做没做梦都不确定,所以担心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很紧张会说出什么话吗?”他只问不答。   “因为我这人最喜欢说胡话了,尤其还是睡觉时,真的,都太扯了。”   “比你平时还扯么?”   戌壹拍胸保证道:“那是,扯多了,你就是没听见,你听见的话一定会觉得这人精神分裂了。”她觉得她没有说梦话,因为看苏驿一脸不信的样子,她就放心了。   “今天去秦天么?”他岔开话题,随意问道。   戌壹斜了他一眼,“还问我,你自己有两个星期没去了吧。你躲谁呢?躲秦暮然还是躲我?跟躲债似的,我都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她只说了苏驿忘了自己,其实她也在翘班期。   “所以你就找来这里了?”   “呸。”她啐了他一口,“我只是路过而已,又不知道碧锦是你的,难道来这里就能找着你了?”   他的手指划过她柔嫩的脸颊,指尖带来的细滑感令他着迷,他笑着盛出左边的酒窝来,“你不是说要买下碧锦养猪么?”   “是啊,我就养猪了。”她伸手去戳他的酒窝,极自然的动作,仿佛这颗酒窝是为她而生的,戌壹俏皮的说:“怎么样?你出多少卖啊?”   “你心里的价位呢?”   “于氏26%的股权,够不够?”   苏驿好似在认真思考般,“碧锦我还能进来坐一坐喝杯茶,于氏我要它干嘛呢?”   “你嫌不够?”   “倒不是不够,只怕尉杉就得来找我谈话了。”   她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那我们偷偷做交易?”   他也学她压低声音:“成交。”   于是,戌壹的26%股权转给了苏驿,苏驿的碧锦在戌壹的名下。   “时间不早了,送我回秦天吧。”   “好,我去取车。”   等戌壹在碧锦大门口只看见一部捷豹时,她吹了记口哨,问道:“你那骚包的兰博基尼呢?”   “撞了。”   “真的?”   “真的。”   撞是真的撞了,只是戌壹不知道,他是叫人撞进江河里面去了。   坐进车里的时候,他随口问:“讨厌昨天的那个女人么?”   戌壹想都没想,就说:“讨厌。”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车子向秦天驶去。 美梦或噩梦   2009年2月7日 秦天 PM1:00   昨天回公司的时候秦暮然不在,因为苏驿也要去办别的事,戌壹只能打道回府。今天秦暮然在了,而且还叫人搬来了一张十米宽的大床。   戌壹看到大床时尖叫,她不是太兴奋,而是彻底暴走了。   她指着床结结巴巴,“床……床……床床床……”   秦老板淡定道:“嗯,是床。”   戌壹抱头蹲角落,“噢,耶稣啊,佛祖啊,玛利亚啊,观音啊,你们谁下来把我收了去吧!”   “你不是要床么?还说十米宽的。”   “秦暮然!”她咬牙切齿地看向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把我置于死地是不是?你怎么就这么会记仇呢?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会记仇的。我也不想和你嘴对嘴啊,那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啊?好,好,就算我骂你流氓错了,那你也不用这么整我啊!”   他表现的很无辜,“我没有整你。”   “你少来!你让秦天上上下下看到有这么一张床搬上99楼,你以为大家的思想都是被政策和谐过的产物么?你这不是把我往死里整还是什么?”戌壹崩溃极了,捂住脸说:“现在大家一定都在意淫我们了,呜,我要辞职!”   “在我这里只有我开除人,没有辞职这回事。”   戌壹开始撒泼了,“那你开除我啊!你费尽心机整我还不是想开除我!快,赶紧的,立马现在就开除我!”   秦暮然黑眸闪烁,看着戌壹说:“我不记得你有做错什么事。”   “有!怎么没有!”   “做错什么了?”   她一横心,闭眼说:“我亲你了!”   良久都没见秦暮然说什么,她睁开眼这一下看见什么了?秦天的主竟然如沐春风的在笑着……   戌壹从来没有见过秦暮然这么笑过,她一时有点懵住,看着那样的笑容不知该如何反应。以前只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眸子是透着寒意的,以至于一见他笑便会全身敲起警钟,不让自己着了他的道。   现在他是真的在笑,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是这样的,就感觉自己被整一片蓝天笼罩着,连空气都变得清新的不可思议。   只听他说:“没有谁看见这张床。”   “啊……啊……什么……”该死的,戌壹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看见人家笑了就结巴。   秦暮然指指顶上,挑眉道:“直升机送下来的。”   “靠,真是太奢侈了。”戌壹低声骂了一句,随后扑向那张白色大床,滚来滚去,“我竟然睡在这么奢侈的一张床上。”又支起下巴看着秦暮然,“你早说不就得了,害我白生气一场。”她完全忘了是她一个劲的在怪罪于秦老板,秦老板说实话她还骂人家是把她往死里整。   “那还要辞职么?”他的语气完全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不辞了不辞了,我得好好留在这里奢侈着。”她又开始自言自语:“其实我很好哄的,像这种直升机送大床的招数,最容易哄我开心了,啊,今天开始我终于可以脱离沙发族咯!”   戌壹开心的都给忘了,这种招数除了她家秦老板之外,似乎平常人很难办到。   “对了,差点给忘了,我得去楼下一趟,前台早上说叫我中午下去拿手机。”戌壹赶紧从床上爬起,准备下楼。   “手机怎么在前台那?”   “还不是……”她忙住口,转了下眸子,“还不是昨天来的匆忙手机丢大厅了也没注意,我下去玩会儿,你要是累了睡沙发,可不准睡我的大床。”其实她估摸着是苏驿把手机还她,但是她不想让秦暮然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乘了专梯下去,走去前台就看见Sherly在鬼鬼祟祟的看着什么东西,戌壹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大老板驾到!”害得Sherly惊慌失措的直呼:“大老板,我错了!我错了!”   戌壹见恶作剧效果很棒便一阵大笑,前台Sherly转头一看,嗬,不是那调皮捣蛋爱捉弄人的戌特助还能是谁?   “戌特助啊,你真是把我给吓出心脏病来了!”   戌壹凑过去,装模作样的摆出上司的架子,“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上班时间知不知道?”   要说这秦天上上下下最不怵的那铁定是戌特助了,她没有威严就算了,还整日上蹿下跳的捣乱,托她的福现在秦天明显有人气多了。   Sherly神秘兮兮的说:“你知道不?娱乐界出大事情了!”   “娱乐界?”   “你看你看。”Sherly翻开娱乐报刊,指指登头条的女人,幸灾乐祸道:“就她,薛雪,戌特助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女人可是红啊,据说她是坐大腿上位的,谁知道呢,总之她特嚣张,跟大牌导演合作人家都得看她的脸色,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前阵子跟苏特助传了绯闻,还在媒体面前说她可能要息影了,我呸,现在可是歇菜了!”   戌壹定睛看着报刊上的那个女人,Sherly 还在一边说着:“我好想看现在的娱乐新闻啊,一定特带劲,可惜现在是上班时间……”可是还没说完就被戌壹拖着走了,只见她随手点了一个保安,“你,给我去前台站着,谁问起就说是戌特助的主意,不准离开前台半步。”   那被点到的保安错愕地只得不断点头,“是……是……”   戌壹不回头对Sherly说:“我们现在去看。”   Sherly惊讶极了,原来戌特助也这么爱好八卦啊,可是她怎么觉得此刻的气压在逐渐降低。   来到二楼一间会客室里面,戌壹打开电视机问:“哪个频道?”   “娱……娱乐频道。”   遥控器转到娱乐频道,就见主持人在激情四溢的说:“昨天傍晚一线大牌影星薛雪被人发现装在四号码头的某集装箱内,当时她已处于严重昏迷中,送去医院进行抢救后医生宣布她已双目失明并且因导致服毒而再也无法开口说话。薛雪的经纪人表示对此事件不知情,而经济公司方面说其实已于薛雪终止了合同。这起事件扑朔迷离,媒体纷纷猜测是否与黑道有关联……”   “戌特助……”Sherly看着戌壹转身离开,轻声叫住她,可是她似乎被抽离了魂魄。   戌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左转,下楼,右拐,经过明亮宽敞的大厅,站在车流不息的马路前,她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太阳。   “我最讨厌别人这样跟我说话了呢,但是我更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说我是毒哑你呢还是弄瞎你?”   “讨厌昨天的那个女人么?”   “讨厌。”   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小太小,小得令人绝望。   眼前走来一个人,他穿过车水马龙,他穿过阳光的射线,他裹着的银雪似乎永远不会被这个城市染黑,他轻声唤她:“戌丫头。”   戌壹抬起头看他,既陌生又熟悉,像是在美梦中又似是在噩梦里。   他拿下眼镜,看着她说:“你怎么样才可以喜欢我?”   她紧紧盯着那双眸子,好像快要摸到回忆的触角了。   她说:“你不穿白色的话。” 圆舞曲派对   2009年2月10日 苏府 PM6:30   为了庆祝苏家大小姐荷兰归国,今日苏府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派对。   这完全是一个上流的社会,富甲一方的大亨也好,在政坛翻云覆雨的政治家也罢,大家都因这个派对聚在了一起。   苏建啸,钢铁制造业的龙头老大,不仅垄断了全亚洲甚至近几年已将版图扩充到了美洲,富可敌国。   他有一双儿女,大儿子名苏驿,对自家的生意不感兴趣,只对女人感兴趣。小女儿名苏央央,早已表示对继承家业无能,一生立志成为名律师。   对此,苏建啸是相当的无奈,今天的派对他不可避免的存着私心,想要为自己的女儿物色优秀的夫婿,并且也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及手段来接手苏家。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女婿一定是关家的关邵白,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近两年关邵白身边多出了一个女人,而且婚讯传得铺天盖地。   苏建啸看关邵白的眼神颇是可惜,到嘴的女婿给别人叼了去,叫他如何甘心。   他移步上前亲自招呼刚到的关邵白和尉杉,“关律师,尉小姐,我可是等你们很久了。”   尉杉着一件Valentino红色礼服,昨日还在米兰时装周上展出,今日已经穿在她身。全场无不惊艳,谁都知道于氏的尉总美,但是美得这么过分美得如此嚣艳,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这一条娇艳欲滴的褶皱雪纺礼服,有镶嵌金银线的裙摆,饰有水晶的蓬松翎颌,裙子的背面扬起层层波浪。她的一头浓密卷发在脑后松松垮垮挽了个髻,极妩媚的露出光洁的颈和香肩,耳垂上轻摇着一对粉钻水滴坠。   她红唇妖娆,她不可一世。   只有这样的女人站在俊邪无边的关邵白身旁,才会叫人感叹何谓天生一对。   “苏先生,你好。”尉杉浅笑,与苏建啸握手。   她没有像别人一样称他为苏董,她叫他苏先生。   苏建啸在心里感叹,尉杉太聪明,与其说她做人圆滑,不如说她是做人巧妙更为好。   他拍拍关邵白的肩,“关律师,俩位好事可近?”   关邵白一身黑色高级定制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他少了份儒雅,多了份犀利。他微笑说:“到时还希望苏先生一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一定一定。”苏建啸四周看了看,又问:“老爷子没来?”   “爷爷去美国家父那边了。”   “改日老爷子回来我去登门拜访。”   这时秦天大老板驾到,身旁的戌壹挽着他的臂弯,这可羡煞了在场的所有单身名媛,大家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千金。话说秦暮然不管出席任何场合素来都是只身一人的,这回身边多了个女人一时间现场有点骚动。   “她们这么看我是不是因为我太美了?”戌壹颇无奈道:“唉,美由不得人。”   一般情况下女主肯定是紧张的问:“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着我?”然后男主说:“因为今晚你好漂亮。”可是这戏份一搁到戌壹身上,她直接把男主的台词都一并讲完了。   秦老板说:“因为她们都在羡慕你。”   “羡慕我做什么?”戌壹轻佻地睨他一眼,恍然大悟的点头:“噢,原来是羡慕我挽着一个流氓呀,哦呵呵呵。”   她掩嘴笑得动人,在别人看来还以为是和秦暮然打情骂俏着。但是今晚戌壹的确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没有着上华服,而是穿了旗袍。   鹅黄色的绸缎,胭脂色的腊梅,未过膝长度,开叉得有点小诱惑。最主要的是这件旗袍衬托出了她的小卷毛俏丽又可爱,这才是戌壹最喜欢的地方。   但是来之前有一段小插曲,就是戌壹死活不愿意做秦暮然的女伴,她觉得这太耻辱了,而且也有顾虑到苏央央还是原告的律师。可是秦暮然给出两个选择,A是去,B是不去还是得去,他就说了:“你是直接选A呢还是拐个弯选B?”   戌壹摸摸自己的小卷毛,故意抛出难题,“你说我这头发能穿什么衣服过去?”   秦暮然仿佛早有准备,丢了一个盒子给她,“就穿这。”   戌壹掀开盒子一看,“旗袍?!你竟然叫我穿旗袍?!你是想让我丢脸死么?”   这旗袍不是各个都可以穿的,没个好身段还跑去裹一件只衬好身段的衣服,那不是左脚踩右脚么?于是戌壹把盒子一扔,她说:“我不穿!”   秦暮然料到她会有这般反应,用着诱惑的口吻说:“要是穿了不好看以后加班就不找你了。”   他刚说完戌壹就“刷”地跟阵风似的跑去换衣服。   回来时闭眼站在镜子前她还念咒语般的说:“魔镜魔镜,告诉我不好看不好看非常不好看。”但是一睁开眼她就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魔镜魔镜,告诉我天下谁最美?”   “戌壹。”   “BINGO!”又转过头骂身后的人,“你又不是魔镜!”   俩人向里屋走去,秦暮然突然凑在戌壹耳边说:“其实你还挺自恋的。”   “你错了。”戌壹一本正经的回应道:“我这是臭美。”   苏建啸见俩人走来,迎上去说:“暮然,你可是给苏伯伯面子了,今晚带着这么可爱的女伴来。”   戌壹卖乖,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苏伯伯,今日一见小女子无憾了,您果然是传闻中所说比令公子帅N倍!”   “我爸真的有我帅么?”   这一声在身后响起,戌壹的脖子缩了缩,她打哈哈说:“啊哈,啊哈哈,苏特助啊。”她转过身,却震惊在原地。   苏驿没有穿白色。   铁灰色的西服,这是第一次看见除了白色之外的颜色出现在他身上。   “这是苏特助么?”   “今天竟然没有穿白色?”   “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是啊,几年如一,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奇迹了。”   每个人都在讨论苏驿身上的颜色,就连尉杉都在问关邵白:“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苏央央挑眉道:“哥,我看今晚你才是主角。”   苏驿说:“是不是主角,还得看人。”   看是谁,会把你衬为主角。   “我这儿子只会跟他老子比帅。”苏建啸笑着对戌壹说:“我看着丫头特别讨喜,要不做我干女儿吧?”   “不行。”   “你小子跟我唱反调呢?”   “做媳妇可以,做干女儿不成。”此话一出,打碎了所有单身名媛的心。   “啊哈哈哈,苏特助开玩笑呢,没的事没的事。”戌壹赶紧解释,不悦地瞪了苏驿一眼,“瞎说什么呢,别没事害人伤心。”   可是苏驿他老子乐了,眯了眼笑,“我看成,这事成。”他心里可是算盘拨得紧呢,现在关邵白要结婚了,不能再指望把女儿给关家了,那么就看相秦暮然,可是他身边有这么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指不定希望又落空了。这时候没想到儿子帮了忙,要是这丫头跟了自己儿子,那苏央央就有着落了。   他不担心自己女儿没人要,排着长队都不稀罕呢,但是苏建啸挑女婿要求特别高,目前除了关邵白和秦暮然之外,他还真看不上谁。   戌壹决定忽略掉苏驿他爹,于是走去和尉杉说话,一开口便是:“亲爱的,你昨晚可是没回来噢,啧啧,留夜了吧。”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恰到好处的让周围的人都听了去。   尉杉就知道这丫头打着坏主意呢,压低声音说:“昨天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嘛,你还说。”   戌壹笑得特奸诈,“嘿嘿嘿,你现在可是客场,我给你撑着点。”她虽然是对尉杉说,但是眼睛却是看着苏央央的。   苏央央与她对视之后,又不着痕迹的转过眸去,戌壹这下就跟抓到奸 情似的笑得贼欢乐。秦暮然走过去看了戌壹一会儿,吐出三个字:“小人精。”   戌壹朝他龇牙咧嘴,关邵白也认同道:“可不是,这丫头就是人精一个。”   此时灯光调暗,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淌,苏建啸上台拿起麦克风说:“今晚是小女回国派对,欢迎各位朋友给苏某面子来参加,那么请一定玩得尽兴,苏某我更高兴。舞会开始!”   第一支舞,苏央央走向关邵白,她说:“可否?”   他微笑,“好。”   苏央央今天穿了一件玉藕色的长裙,裙领的开口呈不规则的四边形,领叶向外翻卷,裙腰两侧和前片上的打褶,上衣腰封和衣摆的抓皱折痕,在轻盈材质的视觉效果下很像皱纹纸制作的手工作品,甚至有点缥缈的时空感。   乌黑的长发披肩,柔软的拂在关邵白的手指上。   “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你带我跳了一支舞?”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记得。”   “那年我18岁,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支舞。”她的声音就如此刻的音乐般,轻柔的缓缓说:“今天是第二次。”   她除了无法爱他之外的人,亦无法同除了他之外的人共舞。   关邵白说:“苏央央,欢迎回来。”   他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柔情,就算此时迈出默契的舞步,但是,是有间隙是有距离的。   戌壹拿起碟子开始吃东西,往嘴里塞了块澳洲龙虾,口齿不清的说:“她还真没把你放眼里。”   尉杉只是笑笑,打了个比方给戌壹听,“龙虾是鲜美的,但是对于过敏的人来说却只好眼馋。你能明白就在眼前但没的吃的感觉么?”   戌壹竖起大拇指,“你吃到了,她吃不到。”又凑近尉杉咬耳朵说:“那昨夜的龙虾美味不?”   “你呀你呀。”尉杉叉起一块起司蛋糕塞戌壹嘴里,“不理你,我找秦暮然跳舞去。”   “哎……别走啊,剩我一人多无聊。”可是尉杉真扭头走了,戌壹砸了砸嘴巴,闷闷地说:“哼,早知道就不该来。”   秦暮然正端着一杯红酒闲闲地看着舞池里面的男男女女,尉杉走去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妖娆一笑,“秦老板,赏脸跳支舞如何?”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往俩人看去,关邵白的女人竟然邀秦天的主子共舞一曲,之前俩人的亲密照也是上过杂志封面,如此看来也并非只是传闻了。   他牵起她的手,放肆的欣赏着她的美,“尉杉,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红色了。”   两人步入舞池,一个旋转便与关邵白擦身,“需要换舞伴么?”   “完全不用。”   “我以为你至少会介意一点。”秦暮然意有所指。   她垂眸浅笑,姿色无限,“原来你这么不了解我。”   “过分自信会带来毁灭。”他带她转圈,收臂的时候贴在她耳边这样说。   “你是说我会被毁灭?”   “我只是说过分自信的人。”   “那你觉得我是?”   他说得如此无可厚非,“你是我见过最自信的女人。”   最自信的女人不仅拥有可以自信的资本,最重要的是她有足够的手段站在最浪尖巅峰的位置,无疑尉杉便是。   而此时戌壹正无聊至极的一个人吃着东西,派对唯一吸引她的就是食物了,随之又叉起一块法国鹅肝酱,配上微甜的鸡尾酒,吃的不亦乐乎。   “姑娘是一个人么?可否和在下跳支舞?”   戌壹看过去,是一个陌生人,但难得有人来和她说话,便随口聊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啊?”   “在下姓张,敢问姑娘是……”   “我是……”   “她是苏家的媳妇。”   戌壹瞪过去,她本来是要说“戌家第一美少女”,但是却被眼前这家伙污了清白。   那姓张的男子见是主人家的人,便说:“原来不是姑娘,是贵夫人。”于是自以为搞了个乌龙就离开了。   “喂……喂喂……别走啊……”戌壹想唤他回来,什么贵夫人?她怎么就成贵夫人了?   “还真想跟人跳舞?”   “苏特助你还有完没完了?本姑娘第一次被人搭讪你就这么坏我好事!”她气极了,“还有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家的?你拿出证据来啊!”   戌壹恨恨地端起手中的一杯酒灌下肚,又觉得不解渴,连灌了三杯。   她见苏驿一声不响的站着,以为他是在反省,于是继续教训道:“以后呢,说话要有个准,嗝……我是苏家的,不是……嗝……戌家的。听明白了没有?我再说一遍,我是苏家的,嗝……不是戌家的。”   “听明白了。”   “嗯,很好,那你重复一遍。”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是苏家的不是戌家的。”   “对了,就是这样,看来你还有点救。”她挥挥手,“好了,我下去跳舞了。”   “你一个人跳?”   “那两个人跳?”她想了想看着大家都是两个两个拥在一起跳,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那你陪我跳。”   舞池中央,她的头伏在他肩上,抱着他说:“这舞跳得我好晕。”   他已经放慢了速度,很慢很慢了,几乎她就是挂在他身上轻轻摇晃着而已。   她推推苏驿,揪着他领带定定地看着他,模糊地说:“我觉得你今天的样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穿白色的苏驿,让她不知为何会突然心酸。这种感觉在先前看见他的时候,就不断地纠缠在她体内。   “你是不是以前不穿白色的呢?”   “是你醉了。”   “我没有醉,我知道是你。”她不去看他,依在他胸前说:“是你毒哑了弄瞎了那个女人。”   他不置可否,“因为你说你讨厌。”   “我讨厌的人有好多好多。”   “那我都让他们消失。”   圈着他肩膀的手动了动,“真的?”   “真的。”   她静静地点头,不再说话,圆眸眨呀眨,像满天星。   戌壹不知道她正在被所有女性羡慕着,不是谁都清楚苏特助就是苏家大公子这一点,但至少人人都知道苏特助真真是花心大少一枚,可是他却从不和女人跳舞,至少这五年间谁都未见过。   而此刻他怀里面正拥着一个俏丽的女子,他盛开的那颗酒窝里面装满了柔情,任谁都看得出。   “戌壹。”   “干嘛?”   他搂着她慢慢旋转,“你知道我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西服么?”   “铁灰色。”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跳舞。”   “你知道你在和谁一起跳舞?”   “我知道,坏人苏特助。”   “你知道你是谁家的么?”   “我是苏家的。”   “你知道你现在可以喜欢我了么?”   她的呼吸轻拂在颈间,像吹过的微风带着鸡尾酒的甜香,一点一点的醉在他心间。   “我会试着喜欢你的。”   这一秒是醉是醒,无人知。   是梦是幻,都比不上是眼里的你。 一无所有爱   2009年2月12日 秦天 PM12:10   这两日秦天的气氛有些微妙,因为秦天上上下下的职员都觉得苏特助和戌特助之间很有些那什么,于是演变成整个秦天沉浸在微妙的氛围当中。   怎么个微妙法呢?   比如这两天戌特助都是坐着苏特助的捷豹来上下班的,比如这两天苏特助总会大庭广众之下抱抱戌特助,比如这两天就像现在苏特助陪着戌特助在食堂吃饭。   “我不要吃洋葱。”她皱了皱眉,将盘子里面的洋葱都挑了出来。   “我怎么发现你还有个挑食的毛病呢。”   “那你不要喜欢我呀。”她侧过头捏着他的脸说:“听到没有?不准喜欢我。”   这话换做别人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多少人求着苏驿喜欢,可是她却一脸不稀罕的样子。   “那我帮你把洋葱都吃了呢?”   戌壹如此人精当然是不愿意给外人留下挑食的坏习惯了,于是思考了一下,“好吧,吃完了给你特殊服务。”   苏驿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啥……服务?”   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朝着他迎面吹了口气,挑逗地说:“陪我睡午觉。”   周围的人听得差点喷出鼻血,有好几人都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那个肇事者还在坏笑着追问:“好不好嘛?”   “那……”他点了点她的鼻尖,“睡我家的床。”   “不要,我要睡秦暮然买的床。”她将头歪一边,不讲理地说:“我就要睡秦暮然的床。”   “嗯?”   “买的床啦。”她撇撇嘴,戳戳他的酒窝,笑嘻嘻地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苏家大公子,您的肚量可没您的名片大呢。”   戌壹是拐着弯骂他小鸡肚肠,但苏驿还真纠结在这张床上了,暗暗道:“明天派直升机把床给弄下来。”   戌壹耳尖,“你偷偷摸摸地说什么呢?”   “真没说什么。”他捏捏她的脸,语气轻哄,“吃好饭乖乖上去睡午觉,记得把门锁好,密码是我手机号末尾四个数字,我下午有点事要出去趟,所以你得乖。”   本来这张床是放在秦老板办公室的,而且戌壹只有在秦暮然的视线范围内才能睡得安稳,这一点她也觉得很奇怪。可是苏驿说不行,坚决地表示绝对不行,于是把床搬去了隔壁的房间,还加了密码,为的是防止流氓出没。   “你要出去?”   “我怎么觉得你一脸很高兴的样子?”   “哪有,你看错了。”戌壹拍拍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高兴么?”   “连眼睛都放光了。”   “那是因为你太帅了。”她突然凑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所以我才这么高兴。”   苏驿显然是一怔,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他看着面前笑弯了眸的女子,心底的影子与之重合。   他装作在空气中嗅了嗅,半晌说:“嗯,是黑椒牛柳的味道。”   直到回99楼,戌壹还在不断朝空中哈着气,皱眉懊恼道:“还真的是这味道啊。”   秦暮然见她垂着脑袋一副受打击的样子,便问:“吃好饭回来了?”   “嗯。”   “吃什么了?”   “不告诉你。”   戌壹窝在沙发里,闷闷不乐的很,她也有自尊的好不好,现在被打击的都抬不了头了。   “吃黑椒牛柳了。”   戌壹猛地抬起头,指着秦暮然说:“你……你瞎猜什么!我……我明明吃的就是咖喱!”   “原来咖喱会把人吃得这么紧张啊。”他一副“难怪难怪”的表情。   她脸朝下趴在沙发上,半天不出一声,秦老板走过去说:“戌壹,你竟然玩诈尸。”   “有种你鞭尸啊!”   “好了好了,这么大姑娘了,吃个黑椒牛柳又不会怎样,再说你不是最喜欢吃了么?”他难得好心的宽慰道。   “谁喜欢吃了!”她坐起身摆出一个发誓的造型,“我再也不吃黑椒牛柳了!”   秦暮然看她的眼神特同情,仿佛是在说:“为了一个黑椒牛柳还发誓,还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戌壹瞪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心里在说什么,“反正你已经伤害到我脆弱无比的小心灵了,你说怎么办吧?”   “等等。”秦暮然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我没有伤害你吧。”   戌壹掷地有声的指控道:“你这是间接的,你不知道间接伤害更会让人的心灵难以愈合么?”   秦暮然缄默,这的确是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那该怎么办?”他打着商量问。   “这样吧,你还可以有个机会弥补我。”她瞟了他一眼,“你看怎么样?”   “如何弥补?”他点了一根烟,戌壹大惊小怪尖叫道:“明文规定,秦天上上下下禁烟,你竟然破禁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第一次弥补人,得抽根烟镇一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补偿,借你R8一用,如何?”   秦暮然想了半天,缓缓地吐出三个字:“哪部车?”   “大爷,您到底有多少车呢?”   他很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   戌壹抚了下额,“好吧,就是那部你撞了于向昇的车。”   他没多加考虑,直接扔了一把钥匙给她,“去我车行取吧。”   “那部车见了血,是不是感觉给底盘加足了油?”   “戌壹,别妄想在这个城市飙车。”他轻挑眉,勾唇角,泛起淡薄笑意,又是这一副将世界踩在脚底下的表情,他说:“跑车只是用来撞人的。”   2009年2月14日 于氏 PM1:30   人事部的王经理刚准备敲上尉杉办公室的门,就被秘书给拦了下来,指了指里面小声道:“万万不能进去。”   “怎么了?”王经理拿着一份文件,“是尉总叫我上来的。”   “关律师在呢。”   “噢,原来如此。”王经理一脸很理解地笑着。   秘书咳了一声,“王经理,你可别想歪了,现在进去是比砍头还可怕呢。”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尉杉这么低气压的情绪,如果对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对方还是关律师。秘书小心地看了眼被大片白色落叶窗遮掩着的办公室,不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关邵白叹了声气,唤面前的女人:“尉尉。”   “关律师。”尉杉回头看着他,勾起唇角说:“噢不,关总,我想现在你不适合这么叫我。”   她倔强的昂着头,她的表情在告诉他,她不会认输。   尉杉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笑的时候好似洒下一串银铃,她随意看了看,直到视线再也移不开那个刚劲有力的签字上,“关总,您费劲心思用美国的资产收购我最后的25%股权,我为你感到不值。”   这一份收购书预告着尉杉将在于氏一无所有。   关邵白的视线无奈地落在这份文件上,他觉得其实自己保持缄默比较好,他实在不适合把眼前这个女人当做对手。   大约两个礼拜前,也就是戌壹开庭那一天,在法院的休息室里面她找关邵白谈了于氏的事情。   “尉杉说你们要结婚了,准备什么时候?”   “等这案子结束吧。”   戌壹点点头,看了眼关邵白装作不经意地问:“听我老板说还有人在动于氏,你知道是谁吗?”   关邵白倒是笑了,推了推眼镜,“戌壹,你在秦天只学会了拐着弯说话吗?”   “那好吧,我直说。”她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盯着外面的世界看,“据我所知在于向昇死前你已经在动于氏了,当然包括秦暮然,可是他我不管,但是你这样做尉杉知道后会怎么样,我相信你比我还清楚。”   “我并不打算瞒她。”   “不。”她回头看入他的眸子里,“你得瞒。”   关邵白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挑眉问:“你不觉得有些自相矛盾吗?”   “既然你已经动了,你的目的我也并不想知道,但是最后的25%你得为她保住,只不过到你的名下而已。”   “你是怕你的老板会动?”关邵白眯了眸子在笑,唇角擒着抹寒意,“他动不了。”   戌壹觉得这时候的关邵白太犀利,看人时的眼神仿佛是带着利刃,若轻轻一对视的话好像便会死于非命。   “我只希望尉杉在结婚那天,她什么头衔都没有,她和于氏无任何瓜葛,可以吗?”戌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听不清楚,“你爱她,就必须让她一无所有的嫁给你。”   “好。”他允诺。   关邵白忆此收回视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戌丫头,下星期一开庭。”也就是后天。   不知道戌壹说了句什么,关邵白笑了笑,“OK了。”   尉杉突然感觉很焦躁,她紧盯着面前这个还在笑的男人,觉得自己是被他下了圈套。   关邵白知道尉杉在想什么,伸出手摸她脸的时候她负气地避开了,他只得无奈地一笑,“尉尉,乖一点。”于是转身开门出去,秘书紧张地不敢抬头,只听见有声音说:“明天开始,尉杉将辞职于氏总经理一职,希望大家以后看见她的时候,请不要再称呼她为尉总了。”   “关邵白!”尉杉将文件狠狠地扔向他脚边,这是第一次她除了戌壹之外的事对他失控,第一次她对他发脾气,但是他却相当乐见,甚至于是高兴的。   他走之前说:“尉尉,准备下星期结婚。”   秘书看着地上的收购书吐了吐舌头,暗自嘀咕:“太可怕了,嫁给关律师太可怕了。”那些迷恋关大律师的女人们一定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他虽然温文尔雅,但是温文尔雅的阎王才最叫人恐惧。   尉杉扶着办公桌无力地垂下头,她输了,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全都输给了下个星期她要嫁的人。她是不是一无所有了?这三年来她靠着心里面的仇恨一天天地活着,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连仇恨都没有了。   连仇恨都被阎王剥夺了资格。 爱是毁灭性   2009年2月14日 丽泰餐厅 PM2:15   此时的丽泰餐厅冷清的很,只有一张桌子上坐了一男一女,男人死命瞪着女人眼里好似快喷出火来,反观女人倒是懒洋洋的笑着。   “找我出来什么事?后天就要开庭了,你来求我已经没有用了,哼,这次你玩完了!就等着坐牢吧!”于强的表情一会儿是恨极了一会儿又是幸灾乐祸的变化着。   戌壹打着商量的口气说:“于先生,别那么激动嘛,没人说上了法庭就得当仇人嘛。”   “哟,老子可没听过上了法庭不当仇人当朋友的。”他一手指向戌壹,大声说:“你可是我的杀父仇人!”   “于先生……于先生……先坐下……”戌壹安抚他的情绪,叫来服务生,“开一瓶最好的红酒来。”   “戌小姐,1979年的波尔多红酒如何?”   “就这个!拿1979年的来!”于强朝服务生吼了一声,“还不快去!”   戌壹微笑,亲自给他倒酒,“于先生,我们边喝边谈,你看怎么样?”   于强在他父亲还没有死之前是一个正宗的败家子,开跑车喝名酒睡女星,带着一千万现金去澳门赌钱,酒肉朋友吸毒他账单全买,哪样没有做过。可惜于氏被尉杉拿下之后,1979年的波尔多红酒他再也没有闻过。   于强轻轻缀了一口,又猛地一杯全灌进肚里,指指空杯子,“倒,给老子倒!”他愤愤地开始骂骂咧咧:“尉杉个贱人害我们家破人亡,做了婊 子还给老子立牌坊,我爸睡她两年她就抢走我爸所有的遗产,她值这个钱吗?啊?”   “不值。”   “哼,算你识货。”于强瞥了眼戌壹,看她正乖乖地给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倒酒,奸诈一笑肚子里的那点坏主意全写在了脸上,“我说啊,你是不是想让我撤诉?”   戌壹讨巧地问:“就看于先生愿不愿意了。”   “其实老头早晚都会死,年纪大了嘛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再说了我想你也真不可能打了一通电话他就死了。”于强轻轻摇着杯子里的红酒,面目开始变得狰狞,“但是死归死,我从来没有想到遗产会被吞掉。”   “你想要回遗产吗?”   “废话,那不是要回,那本来就是我的!”他激动时刻便会猛灌酒,戌壹又叫来服务生拿了瓶1979过来。   “拿回还不容易么?”她的声音仿佛是开启了的潘多拉宝盒里面的希望,让听了的人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过去。   “怎……怎么拿回?”于强咽了咽口水,他感觉自己有希望了,他又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你想怎么拿回呢?”她低声反问。   于强喝了口红酒闭上眼脑中浮现出自己计划的场面,“我要像以前一样风光,不……我要比以前更风光!老头的东西我都要!包括他的情人……尉杉这女人真美,如果她温柔点的话那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情人了。不过我不介意她跟过我爸,反正这种女人只能用来当情人,要我说如果她可以亲自来跟我谈条件的话,我倒是不会跟她怎么计较。”   戌壹再叫来一瓶红酒,迎合道:“这主意好,来来来,于先生喝酒喝酒。”   于强显然是被自己的计划感动到了,他抱着酒瓶子贴在自己的脸上,醉醺醺地说:“我发现我真是好人,你肯定也没有见过像我这么好的人吧,我告诉你,这辈子我承认做过最缺德的事……就是……”   “就是什么?”   他打了个酒嗝,厌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似的,“不提了不提了,老子就是被这件事给坑了,坑我的还是那死老头!”   “建筑公司收益好么?”戌壹继续给他倒酒。   “好个屁,自从出了那件事,我就没有再干建筑的兴趣了,天天花钱在外头玩,反正老头的黑心钱这么多,不花对不起自己!”   “公司不是你自己开的么?”   “不是,是老头突然接了个项目然后再开的建筑公司叫我来负责,说起来也是五年前的事了,可我真没想到这死老头会坑自己的儿子!”于强突然好似酒醒了,警惕地看了看戌壹,“你问这么多事做什么?”   戌壹渐露微笑,“我也是随便一问,看你挺郁闷的呢。”   于强抓过衣服,再喝了口酒,抹了抹嘴说:“如果你考虑清楚就叫尉杉来找我,我只跟她谈,听到没有?不然我们后天法庭见!”   “于先生,需要我送么?”   “不用了。”   “我想作为我来谈和的诚意,送一部车给你如何,保时捷Cayman系列,听说你很喜欢这款。”   “什么?”   戌壹将于强带至停车场,一部崭新的保时捷黑色Cayman映入他的眼帘,换做以前他轻而易得的东西现在已经太难了。可是当一个人从小习惯了奢靡的生活,他是无论如何都制止不了心底快要泛滥的贪欲。   “于先生,你看如何?还满意吗?”   “这……送给我?”   戌壹说得特别诚恳:“是的,送给你,当然我也知道这部车不算什么,只是想表达我的诚意。”   “好吧,你如此勉强,那我就收下好了。”于强还做出一副迫不得已才收下的表情。   “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戌壹将车钥匙递给他,“开车小心。”   于强美滋滋的接过钥匙上了车,走前还对戌壹挥了挥手,大笑道:“合作愉快!”   服务生过来看着账单说:“戌小姐,一共是4瓶波尔多1979.”   “签秦老板的单上。”   “是。”   “现在几点了?”   服务生看了下手表,“三点整。”   戌壹点了下头,也开着R8离开了丽泰餐厅。   2009年2月14日 中山东路 PM6:15   中山东路那边有一个电子大屏幕,每天滚动第一手新闻,此刻主播正公式化的说:“现在插播一条车祸消息,今天下午3:15分在张阳高速公路上一名男子被一部跑车撞飞。据目击者说当时该男子醉醺醺地从车里出来对着手机大吼,俨然是违反了酒后不得驾车的条例,以此为戒希望各位驾驶员都请遵守交通法规。下面请关注国际新闻,俄罗斯方面表示……”   一个女子穿过马路时抬头看了一下大屏幕,顿时整个人震惊在原地,绿灯跳红灯,她还站在马路中央,身后的汽车喇叭不绝于耳,有些司机探出头来看是怎么回事,这个点本就是堵车高峰,现在竟还有个莫名的女子盯着大屏幕一动也不动。   交警上前,“这位小姐,没事吧?你看你站在路中央,后面的车都得瘫痪了。”   那女子慢慢回过神来,只看了看交警的制服,突然转身向后奔跑起来,乌黑的长发在风中纠缠,她又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中准备光脚跑,这时有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苏央央?”   这一回头,注定了以后的路都将走得鲜血淋漓。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关邵白在车里看着苏央央,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你去哪?我送你。”   苏央央垂下头,光脚站在行人匆匆的暮色中,她突然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声音含着无力,“于强死了。”   “死了?”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死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但是他是我的当事人,我没有保护好他。”苏央央绕过栏杆,走向关邵白坐进他的车里说:“送我去警局。”   警局就在中山东路后面,开车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崔局长刚准备下班就见关邵白和苏央央走进来,他迎上去,“关律师,苏律师,有什么事吗?”   关邵白问:“于强死了?”   “于强?”崔局长显然不知道这位能让两大律师亲自前来的是何方神圣。   “下午在高速公路上出的车祸。”苏央央提醒道:“这件案子你们警局准备怎么办?”   崔局长想起来了,但是他不明白为何一场小车祸会出动这俩人,他试探性地问:“苏律师你不知道这案子已经结案了吗?”   “结案了?”苏央央皱起眉,“你们警察就是把责任全推死者身上了?”   “怎么会怎么会……”崔局长忙摆手解释,“苏律师你也知道,近来交通这方面管制的愈发严格了,于强在高速公路上私自停车造成多辆汽车的碰撞不说,他还酒后驾车并且严重超标,撞上他是意外,换谁都……”   “换谁都得死吗?”   “苏律师,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我们警局也得按照规矩办事,既然上头说这案子可以结了,而且实在也是找不出什么纰漏,这起车祸就是一件意外。”崔局长苦不堪言啊,谁说做局长风光的,他这个做局长的还得看着律师的脸色吃饭呢。   “我只想知道这部车的主人是谁?”   崔局长小心地看了眼不说话的关邵白,清了清嗓子说:“是秦老板。”   苏央央愣在原地,秦暮然?为什么两次都是他?于向昇是他撞,于强也是他撞的吗?苏央央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有人为她早准备好的圈套里面,她不知道在以后连自己都差一点丧了命。   “可以看一下车祸发生时的录像带吗?”   “这……”   “崔局长,就让她看一下录像带吧。”关邵白出声,“你也知道苏律师的脾气。”   崔局长点了点头,“好吧。”   在看录像带的时候,苏央央的手紧紧拽着自己的皮包,关邵白在旁拍拍她的肩膀,“放松点。”   “嗯。”她虽然应着,可是身体还是僵硬的。只看见于强突然从车里出来,拿着手机在大喊什么,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可能连一秒钟都没有,他整个人在瞬间被撞飞,弹在一旁的栏杆上。   而那部车竟然没有被拦下。   “后退。”录像开始倒带,“停。”   苏央央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那部跑车是秦暮然的AUDI R8,最重要的是A46打头的车牌号,没有人会去拦截。   而坐在跑车里面笑得灿烂的人,不是秦暮然。   走出警局时天已墨黑,抬头看去一颗星辰都没有。   “我送你回家。”   “这是他杀。”苏央央站在路灯下,看着关邵白的眸子说:“不是意外,这是蓄意谋杀。”   他扶了下眼镜,在这片阴冷到骨子里的暮色中,他的声音仿似穿越了一片空间,那里应该在下着鹅毛大雪,他说:“于强已死,后天的官司就撤诉了。”   苏央央打了一个寒颤,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太陌生,她到底认识他吗?这八年间她有了解过这个人的内心吗?哪怕是一点点。   没有吧?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叫关邵白的男人,一丝一毫都没有。可是她却爱他,一路爱了八年,就算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就算他身边有了另一个人,她都觉得爱他这件事是不会停下来。   但是现在,为她铺了律师这条道路的人,一直以来向着他奔跑拼命想要赶上他,以为会让自己一生都为荣的人,在她面前亲手撕去了律师的道德标签。   “这就是当初你告诉我的吗?学习法律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她的声音透出疲倦和无力,还有浓浓的鼻音,被寒风吹得消散。   “就算不择手段,就算违背原则,就算毁了道德,就算杀人灭口。”他的唇角勾起笑,冰冷程度和眼镜的棱角一样,叫人不寒而栗,“苏央央,这是我现在教你的。”   “我不要。”她的眼泪流下来,话语尽是破碎,“我不要,不要……爱一个人如果是这样去保护,我宁愿不要。”   面临某种爱情的时候,我们情不自禁,我们身不由己,我们桎梏彼此,我们埋下罪孽。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担这样的爱情,站在河岸边的人看着被卷进汹涌漩涡里面的冒险者,是永远都不会明了那个人是如何冒着死的心情,去爱另外一个人。   羡慕不得,嫉妒不了,流再多的眼泪都没有用,因为他在局中爱,而你却在局外看。   苏央央抱住他,止不住的眼泪烫在他的手指上,“关邵白,你回来,回来好不好?不要去爱她,不能去爱她啊。”   这样的爱太毁灭性,陷进去了就再也没有自己了。苏央央怎么能看着关邵白这样去爱尉杉,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种爱情毁灭。她是哭得那样难过,肝肠寸断般地抱着他哭泣。她不能让他走,若现在放了他,他失去的不止是原则和道德,还有他爱一个人的心。   他的声音混着她的眼泪,字字清晰:“除了尉杉,没有别人了。”   没有别人可以让他回去,没有别人可以让他重新爱。   是毁灭性的,是匿于血管的,是连死都不回头的爱。 番外之央央   邵白启:   见信佳。   这四年来可好?   笑,虽然知道你很好,但是还是禁不住的想问你好不好。   来荷兰已经四年了啊,这里充满了郁金香,风车,奶酪,木鞋,还有宽容。   你知道么,这个国家人民身上的某种特质与你很相似,宽容。邵白,你一定在笑了,对不对?我会说你宽容呢。   啊,到底是几年前呢?   那时我正入高一吧,听闻过一条马路对面的政法大学迎来了从美国回来的讲师,很年轻的讲师,他们说才只有24岁。   可那时我却只有16岁,算一算,我赶了你八年,笑。   那一天,实在拗不过同学于是便偷偷翻墙进政法院校,她们可都是你的忠实粉丝呢。一群什么都不懂的高中女生恨不得打着旗帜来寻找你,你知道我做事走路一向都是慢吞吞的,于是便落了队。   但是当路过某一阶梯教室时,传来震天的笑声,我一转头就看见你。   你意气风发的站在讲台前,戴着金丝边眼镜,可是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其实你真正的样子应该是不戴眼镜的。   你说:“我叫关邵白,当然如果你们客气可以称我一声关讲师,如果不客气便直呼我的名字,都好商量。比如你叫我关讲师,我就叫你某同学,以此类推。”   你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关邵白,原来是这样写的,白色粉笔勾勒出的笔锋苍劲有力,还有细微的粉末飘落在你淡蓝色的衬衫肩头,那天阳光是多么好,照得它们都闪闪发亮。   你的手指点在“白”字上,挑起好看的眉峰,勾了唇角说:“唯独不能叫小白。”   底下坐满了和站满了学生,只能容纳200人的教室,硬是被挤进了600人。每一个人都在笑,都是笑的那么开心,你的每一句话都能博得掌声和笑声。   “关讲师,为什么不能叫你小白?”   我看见有不死心的学生举起手问,你的眼睛看过来,我吓了一跳急忙侧了侧身,我听见你笑着说:“这位同学问得好,老婆叫的称呼怎么能让别人给叫去呢。”   老婆?关讲师,谁信你啊,倒是当时真的令所有的女生都碎了一地的心呢。   后来关于你的传闻愈发的铺天盖地,你从10岁起去了美国,24岁回国,耶鲁大学法律高材生,以全A的成绩硕士毕业,却是拒绝了博士就读。   这样一个学识背景令所有人对你产生崇拜,你被我们学校邀请来做发言,17岁的我坐在台下,25岁的你站在台上。   你随便手指一挑,所有的人都看向我,我有点紧张,又有点雀跃,我站起来的同时你问我:“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苏央央。”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一刻我的名字就在唇边,只等着你问出。   “苏央央同学,你的志向是什么?”   “做苏央央。”   大家都在笑,你也在笑,可是你的笑却又和别人不同,仿佛是在肯定我的答案。   “那么苏央央,你知道律师其实是为了什么?”   “学习法律是为了什么?”   你看,我胆子真不小,在众人面前反问你。   “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那一刻,你的这句话将我推向了另一条路。   后来在我以高分考入北大的律师专业时,家里为我开了PARTY,来了很多人,当然包括你,关律师。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关家的那个关邵白,哥哥对我说,这个城市里只有一个关家。   你请我跳了一支舞,你对我说:“苏央央,公主的样子不适合你。”   水晶鞋,粉色纱裙,波浪卷发,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统统都变成了彩色的气泡,在空中一个个破灭。   “啪”“啪”“啪”……这样的声音。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的?”   “苏央央的样子。”   18岁的我,被26岁的你带着旋转,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这个人生当中的第一次舞,名为苏央央。   我在北大读书的日子,你来北京开会时总是会来看看我,你会拍着我的头说:“苏央央很适合做律师。”   “那你呢?”我这样问,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面后悔。   “我还没有遇到那个我想要保护的人。”   你如此温柔的说道,你的眉宇间却没有半分留恋。   “那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陪伴在你的身边,被你保护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也想知道她是谁。”   直到我去往荷兰,你的身边也没有那个人的出现。   我穿着黑色短T,牛仔裤,白色球鞋,扎起来的马尾轻轻一甩便挠得颈间发痒。   你在我的脑袋上扣上一顶棒球帽,笑着说:“很苏央央。”   飞机在跑道上起飞,展开的白色羽翼是载着多少人的梦想与祈盼,飞入云霄那一刻又留下一串被守望着的鱼尾线。   “虽然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但是。”我看入你的眼里,你依旧笑意吟吟,我说:“但是如果我回来时你还没有遇到那个人,那么请让我成为她。”   那一天,是我20岁的生日,我拒绝了耶鲁大学的邀请,去往荷兰的莱顿大学,也是为了追赶上28岁的你。   我想从另一个起点开始做自己,不是关邵白的起点耶鲁大学,而是苏央央的起点莱顿大学。   “希望可以与你在法庭上见。”   这句话,换做别人来听定是吓得魂飞魄散,可是于我而言,却是种约定。   我是莱顿大学法律专业唯一一个中国学生,我用了四年完成硕博连读也是尽早想要实现这个约定。   16岁在法政大学的某个阶梯教室外面偷听了90分钟的课程,17岁在学校的大礼堂听你说“保护想要保护的人”,18岁在家中的PARTY上你带着我旋转说“苏央央的样子”,19岁在北京你拍着我的头说“苏央央很适合做律师”,20岁在机场你给我扣上一顶棒球帽笑着说“很苏央央”。   21岁我在说着荷兰语的教授面前落下眼泪,22岁我为一个黑人妇女打赢了孩子抚养权的官司,23岁我捧着大束的郁金香游遍了整个荷兰,24岁我说现在要回来了。   邵白,这四年间你可曾遇见那个你想要保护的人?   她是不是能够让你去摘下眼镜?   她是不是可以锁在你的眉宇间?   她有没有好好地叫你一声小白?   邵白,苏央央要回来了。   我们,法庭见。   苏央央于冬日飘雪的阿姆斯特丹   2009年1月1日 同手亦同脚   2009年2月15日 清泉公墓 AM6:30   初春的公墓在清晨依然很是清冷,这一片墓地望过去空空荡荡,只有远处飘着几缕青烟,缠绕在人心头。   有个女子站在这片薄雾中,拨乱自己的一头小卷发,轻声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你们一定不喜欢了。”   她似乎感觉到冷,裹紧了身上咖啡色的外套,随意地在地上盘腿而坐,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微微笑,“那边是不是四季如春?一定不会像这里那么冷吧。我也过来好不好?你们也知道我最怕冷了呢,以前上学时就总说‘杉杉啊穿小裙子,壹壹裹大棉袄’,那时起我就羡慕姐姐,她好像从来不怕冷呢。”   她支着下巴仿佛在回忆,倒带一格又一格,如果能将回忆永远停格在最美丽的时光,那该多好。可是,又该有多奢侈。   “后来姐姐对我说,因为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所以再寒冷的冬天都是温暖的呢。我也知道有些时候我不乖,特别调皮还老闯祸,你们也不骂我不罚我,人家都说打是疼骂是爱,我还委屈的觉得你们不疼我不爱我,为此还老是躲着哭呢。姐姐每次都能找到哭鼻子的我,一边弹我额头一边说‘壹壹笑起来最好看了,哭起来就像个大脸猫’,害得我到现在都不敢哭呢,就怕变成大脸猫。可是姐姐说得对,家人是最重要的存在,是这个世上最不可替代的存在。所以我们要为了这个存在而变强,不断地变强,直到有一天可以去守护最重要的存在。就算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无所谓呢。真的,我什么都不怕。”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那是她最珍贵的存在。   “你们知道吗?那些坏人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我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你们呢?开不开心?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了,没有人再会把我们分开了,把我们分开的坏人都死了呢。以后,我们就可以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有家人的地方,好不好?”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说:“不过噢,姐姐要结婚了呢,她一定没有告诉你们吧,对方很爱她呢,咱们杉杉在他心里就是女王的存在,很有地位吧?最主要的是,那个人会保护好姐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姐姐,所以你们要放心哦,我们杉杉嫁了一个好人家呢。”   “我?”她滑稽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笑着摇头,“我可没有对象噢,你们呐就别操心了,杉杉既然嫁人了我自然得好好的陪在你们身边孝敬你们,可不许再催我噢,让我多陪你们几年吧。”   她站起身在墓碑上亲吻了一下,笑弯了一双眸,“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给姐姐做早餐。天气预报说今天晴朗,你们要记得晒太阳噢。”   她往前走去,背影坚韧,消失于薄雾当中。   2009年2月15日 丽泰餐厅 PM1:00   星期日的餐厅本应人满为患,可是此时的丽泰餐厅却被一个人包了下来,门口挂着“停业一日”的牌子,冷清至极。   “昨天下午两点左右,店里人多吗?”   “很少。”   “很少是有多少人?”   “两个人。”   女人的背影看上去极妖娆,耳垂上晃着一对粉色的光芒,叫看去的人再也移不开眼。她似是很满意的拿出一张支票递给面前站着的人,“这是一百万,你收下。”   她站起身随意的摆了摆紫罗兰色的流苏披肩,一刹那的风情万种却带着一丝的寒意,她勾起唇角,语调轻缓:“那你以后就不要出现了。”   “尉小姐。”   “嗯?”   “已经有人给过支票了。”   尉杉眸子一转,“那人归那人,我管我,钱你都拿着。”   这时有脚步声走近还伴着低低地声音:“苏小姐,苏小姐,我们今天确实不营业,您还是……”   “不营业?”苏央央看向对面红唇妖娆的女人,眼睛不眨地问:“经理,这是不营业吗?”   尉杉轻轻一笑,“苏律师,不好意思,今天我包场了,不过你想吃饭的话我很乐意请你。”   “不用了。”苏央央生硬地拒绝,环顾四周又问:“昨天当班的店员在不在?”   “是我。”   苏央央看向尉杉身旁的店员,眼神顷刻间变为复杂,她走过去盯着那名店员,仿佛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昨天店里生意好吗?”   “还行。”   “有多少人来着?”   “十来人左右。”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她拿出一张照片来。   店员凑上前看了看,很快说:“没有。”   “看仔细一点。”   “真没有。”   苏央央收起照片,状作不经意地道:“作伪证可是会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苏律师,改行了?”尉杉掩嘴笑得动人,“柯南?还是黑猫警长?”   苏央央觉得眼前这女人的笑容太刺眼,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眼,只听尉杉又说:“苏律师,下星期我和关邵白的婚礼,还请你一定到场。”   “糟糕。”苏央央揉着眼睛看地上,“我的隐形眼镜好像掉了。”   还有,掉在地上激起微小尘埃的是眼泪。   “掉了的东西就不要了,有些东西就算弯了腰蹲下身也找不到。”尉杉的高跟鞋踩向前一步,她看了眼苏央央,目光坦荡,“不是你的不要较真,也不是你掉了之后我再捡到,那本来就是我的。”   这一瞬间苏央央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眼前站着的就是爱了八年的男人下星期要娶的女人,而她……却被告知连输的权利都没有,自己仅是天真的一厢情愿。   “是吗?恭喜。”   “于强已死,明天的官司可就打不了了。”尉杉唇角带笑,语气慵懒至极,“这于强啊,死的可真不是时候呢,苏律师你说是不是?”   苏央央的眼神一凛,她朝着尉杉大声说:“为什么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觉得死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那是条人命!他本来应该好好地活着的,可是他却突然死了!而且是被蓄意谋杀!”   “我们这些人?”尉杉好似听到了笑话般,眯起双眸意味十足地扫了她一眼,“人生来就是等死的,苏律师你也会死,谁都会死,不过是早晚的事。倒是比较在意‘蓄意谋杀’四个字,于强被谁谋杀了?警察怎么没有抓住凶手呢?”   “谁杀了他?你不是最清楚吗?用着同样的手段。”苏央央紧紧盯着尉杉,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泄露的情绪来,可是她除了微笑还是微笑。   “也许,于强的命就该如此,就该在这个点上死呢?”尉杉伸出手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是在欣赏一件无价的艺术品般,她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无名指,那里即将会闪出一圈光华,她轻声一笑,“就同于向昇一样,到点了就该死了。”   “你……”苏央央怔怔地看着她瞬间如鬼魅般的脸,隐匿在午后阳光下的鬼魅露出鲜红的獠牙,天愈是明亮她便笑得愈欢乐。   谁说鬼魅只存在于黑夜?不是的,起码尉杉不是。就算她体内此刻流淌着黑色的鲜血,她依然高傲的如女王般在这个看上去光明的世界,啃人的骨,噬人的血,踩踏人的灵魂。她在用不可一世的姿态,手中撰紧的权利,坚硬不可摧的背景,还有人生来便是等死的信条,在告诉所有人这个世界的肮脏和黑洞。   “你是魔鬼。”   纵使苏央央的正义感无穷,但是在魔鬼面前光明永远是被黑暗驱散的。   她抬起手抚了一下自己的眉眼,笑得芳华绝代,这一室的黑暗瞬间明亮的晃眼,好像看见了百花齐放。   “魔鬼又如何?关邵白爱魔鬼。” 真心的冒险   2009年2月18日 游轮出海 PM7:00   这次出海是关邵白组织的,说是为了庆祝戌壹重获清白,但是戌壹早就对尉杉说了,“关小白可真会做人,请了苏央央过来还想明鉴我清白?我看他就是大费周章想哄你开心来着。”   尉杉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杂志,哼了一声:“哄我这么一个家里蹲作甚?”她可担待不起。   戌壹好笑的睨了一眼尉杉,“几天没理他了?”   “五天。”她掐指算了算,“今天在内的话。”   “那可是苦了咱关大少了,多不容易呐,五天啊,这五天他打你电话你也接,就是放一边随他讲,他来公寓找你你也开门,就是将电视机开最大声随他去。尉杉,我可真没见过比你还能折腾人的。”戌壹都替关邵白叫屈了。   “我还怄着呢,别跟我提他。”尉杉烦躁的将杂志随手丢一旁。   戌壹坐近她身边,靠紧她咬耳朵说:“我要是关小白,我早就把你扔床上去了。”   尉杉瞪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去去去,找秦暮然玩去,别尽骚扰我。”   戌壹一本正经道:“不是,真的,就该床上治你……”   她话刚说完关邵白就来了,尉杉没好气道:“没敲门就进来。”   他反倒好脾气极了,眼眸带笑,“门没关。”   戌壹见状以手当扇,赶紧说:“好热啊好热,你们热不?热的话赶紧脱,我去外面吹吹风。”   尉杉起身,当没有看见眼前的人,“我也去吹风。”   “尉尉。”他握住她的手,凑近她耳边妖孽横生地吹了口气,“也许丫头说的对,我貌似太君子了。”   “关……”   以吻封缄。   他轻咬着她柔嫩的唇瓣,他在惩罚她的不乖,这五天的无视可真叫他难熬。   “又想连名带姓的叫我?”他挑起好看的眉峰,额头相抵,宠溺地命令:“你只有两个选择,要小白还是要老公?”   尉杉突然笑了,她圈住关邵白的脖子,朝他无辜眨眼,声音透着魅惑的性感,“老公,关门。”   关邵白转头一看就见门口立着面无表情的苏央央,她的眼瞳仿若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的看着他,看着他眉宇间为怀里的女人留恋的深情。   戌壹在一楼拍桌子大笑,秦暮然和苏驿正在打台球,被她这么使劲一拍连玩球的兴致都没了。   “是不是又调皮了?”苏驿放下球杆问道。   “哪有。”虽然嘴上否认,但还是捂着脸偷偷的乐,完全就像是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其实刚才她在下楼时碰着了苏央央,于是随口一说关邵白在找她,苏央央竟然没有半点怀疑,还问他在哪间房。只要一想到那冲击性的一幕,戌壹就笑得停不下。   “小东西可真坏。”秦暮然好像知道她在偷乐什么,但是他的语气却叫苏驿微妙的皱了眉头。   “哼,我哪里坏了?我好的不得了。”戌壹看见楼上的三人正走下来,不禁又笑歪了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两人乐不如三人乐。”   尉杉走去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戌壹知道尉杉其实是开心的,她比谁都清楚做什么怎么做才能令尉杉开心,就算耍个小手段,就算伤下谁的心,又怎么样呢?只要看见尉杉开心,她就比谁都能笑得欢乐。   “嘿,关,不请我喝酒吗?”   “杰姆斯?!”苏央央闻声望去,惊讶极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杰姆斯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苏央央,丝毫不掩饰某些情绪,“难道关没有说起吗?今天我也会到场。”   苏央央看向关邵白,转而一笑,“我有带酒来。”   一瓶克鲁格香槟,瓶身裹着精美的丝带。   “WOO~”杰姆斯吹了记口哨,“1928的Krug,央央,也只有你舍得拿来喝。”   克鲁格是香槟界的无上逸品,而她手中的这一瓶更是一款窖藏超过70年的香槟。   苏央央莞尔,“我不懂收藏,只懂喝。”   她为大家倒酒,举起高脚杯看着关邵白,“听说你们要结婚了,这一杯我敬你。”   一口饮尽,杯底空空如也,心底溃烂至此。   克鲁格香气迷人的口味,早就被心中万般苦涩给淹没了。   “结婚?”苏驿重复这两个字,“你们要结婚了吗?”   尉杉低头一笑,浓密的卷发挡住了她半边脸,“我还没答应呢。”   “要不现在求婚?”戌壹的圆眸俏皮的眨啊眨。   “求婚啊,玫瑰我不要,钻石我不要,豪宅我不要。”尉杉似乎很苦恼的样子,“怎么办呢?拿什么来求婚呢?”   戌壹指指关邵白,“那这个人要不要?”她又极其自然地说:“你不要的话,人家可抢着要呢,对象找太优秀的总是不太好,老被人眼馋着。”   苏央央的脸一瞬间苍白的可怕,连嘴唇都没有了血丝,杰姆斯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转头又瞪向戌壹,“你刚才对她说什么了?”   戌壹很无辜的耸耸肩,“sorry,我听不懂洋鬼子的语言。”   “这么好的酒不喝太可惜了。”秦暮然端过酒杯凑近戌壹嘴边,“尝尝。”戌壹就着他的姿势喝了一口,伸出舌头舔了舔粉嫩的唇,像一只刚喝完牛奶的小猫,她对着秦暮然咧嘴笑,“真好喝。”   “乖了。”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赞扬她的听话。   苏驿不着痕迹的移开眼,随口问道:“婚期定在几号?”   “我这不还在琢磨如何抱得美人归。”关邵白似乎还想往下说什么,但是尉杉突然来了一句:“2月22日。”   “啪。”戌壹打碎了一只杯子,香槟溅了一身。   尉杉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微笑着,“你不是说这星期结婚么,那我们就2月22日结婚,好不好?”   戌壹手忙脚乱的擦着身上的酒渍,只听关邵白应道:“好,就2月22日。”   “那我们就为2月22日干一杯吧。”苏央央再拿来一只高脚杯,斟满了酒递给尉杉,“为这个好日子而干杯。”   就在这时戌壹夺过酒杯走向甲板,将香槟缓缓倒入大海里面,随后扬了扬空杯子,“尉杉不能喝酒。”   她将酒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手指一弹,杯子顷刻间摇摇欲坠。   她一字一句极缓慢的说:“你的酒她喝不得,她的男人你碰不得。”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般,令人窒息。   “听说有一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我没有玩过,你们谁来陪我玩?”秦暮然闲闲地打破这般僵局,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他继续说:“游戏规则我不清楚,但我选大冒险。”   他轻轻拽过身旁的女子,慢动作般地亲吻上她的唇。 冒险的真心   也许只是五秒钟,也许过了五分钟,也许已轮回了几番生世,直到有个人将他和她隔开。   “游戏不是这么玩的。”苏驿的眼底流过浓重的阴鸷,他将戌壹掩在身后,拍了拍秦暮然的衣襟,“大冒险是别人指定给你的冒险,而不是你自己去冒险。”   秦暮然依旧是一派自若,恐怕珠穆朗玛峰倒在面前他都不会眨一下眼。优雅的举杯喝了口香槟,唇角带笑,眼眸如星,“我说过我不知道游戏规则。”   “原来真心话大冒险也是可以这样玩,想说真心话的主动说真心话,想大冒险的主动大冒险。”戌壹在苏驿身后圆眸闪烁,“我们就这样玩吧,下一个是谁?”   “我。”他慢慢转过身,“我说真心话。”   “真心话可是比大冒险需要勇气的多。”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央央在这时开口。   真心话吗?有些时候当你把真心掏出来对方都不屑看一眼。   何况真心话,这些说完就转瞬即逝的话。   “我喜欢穿白色,因为五年前我在C大看见一个女孩子,她穿着纯白的裙子在阳光下走来,我一下子就喜欢上她了,喜欢上了白色。后来我们在一起,后来她突然消失,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回忆都是白色的。”苏驿轻轻地抚上戌壹的脸,低声说:“我没有办法不喜欢白色。”   时间就是石板上的青苔,愈久颜色愈深,一入眼帘便是褪不去的染色剂,深深地浸淹在心底里,到有一天发霉腐烂血流涓涓。   “虽然这件事不需要冒险,但我想称其为冒险的真心也不错。”关邵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份纸袋递给尉杉。   尉杉看上去有些恍惚,接过纸袋拿出一张纸来,瞬间愣住了。   “是什么?是什么?”戌壹凑上前看去,顿时目瞪口呆,“财……财产……转移……”   这薄薄的一张纸,竟然将他名下所有的流动资金和不动产,甚至包括于氏的25%股权,一分一毫全部转移给了尉杉。   如果,如果有一天尉杉离开关邵白的话,那这张纸就代表了他将一无所有。   “1个,2个,3个,4个,5个,6个,7个,8个,9个……不对不对……”戌壹摇摇头,正在数着那一串零,大叫道:“关小白!你个混球到底有多少个零啊!”   秦暮然也咂嘴,“关律师,太大方了。”   “小白……”尉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原来他真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没有把于氏夺走,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将于氏给她。   他要抹去的只是她曾经爬上于氏的过程,于是他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开头,以关邵白赠尉杉的方式。   “刚才苏特助说了他为什么喜欢白色,那我就趁这机会说说我为什么喜欢静延路。”他摘下眼镜,瞳仁里散发出珍珠光辉,那是他在只看着谁的时候。“因为两年前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这让我发现她是支票上面无数个零都换不回的存在。相反的钱这玩意儿倒没什么存在感,多个零少个零无所谓,但是娶老婆还是得趁早的好。”   他这话也不知是说给秦暮然还是苏驿听,或者是杰姆斯,总之他关邵白娶老婆是一定的了。   “此话在理,我也觉得我该娶老婆了。”秦暮然连连点头,苏驿无动于衷。   “那我也来说真心话。”戌壹笑得一脸灿烂,望着众人,大声宣布:“我快死了。”   “戌丫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关邵白有些不悦,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尉杉的手指在他掌心内渐渐冰凉。   “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秦暮然也难得表情认真,揉乱了她的一头小卷毛,“你就是那个放羊的孩子。”   “你是说我的话都不可信吗?”戌壹挑眉看向他。   “不尽然,那得看狼来不来。”   “好吧。”戌壹妥协,“我以为真心话都不是出于真心,你们想怎么可能一圈人围在一起说着真心话?”   “我来!”杰姆斯拍拍自己,突然说起流利的中文:“我就可以在大家面前说出真心话!”   戌壹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原来你个老外在偷听我们说话!”   杰姆斯很无辜的摊手,“我明明站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听。”   “关小白,你怎么不通知一声你这位外国朋友懂中文!”   “我听见你叫我洋鬼子了。”   戌壹满脸黑线地赶紧摆手,“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你肯定是幻听了,幻听懂不?就是听力产生了幻觉,不过没关系,最紧要的是做人得有自信,中国人是不会鄙视外国人的,而且洋鬼子这三个字早OUT了,我们中国人都不用了。”   杰姆斯没有再与戌壹争辩,他定定地看着苏央央,眼神柔情似水,“央央,我是来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美国生活,请给我一次机会。”   闻之尉杉猛地想起去年第一次见到杰姆斯的时候,他就说曾经追求过一位美丽的中国女孩,难道就是……   苏央央避开杰姆斯热切期盼的眼神,不自然地拒绝:“我早说过我们不可能的。”   “关要结婚了,你还想等他吗?”   戌壹不禁笑了,老外到底是老外,说话直白的很,从不会拐弯。   “杰姆斯,你这样我很头疼。”苏央央此刻感到很累,这天底下的感情其实都是一样的,想要婉拒一个人的心,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其实是一样的。   “你还有几个八年?你还可以等他几个八年?央央,你看看他,他根本不爱你,如果他爱你八年前就爱了,不会再等到八年后。”杰姆斯将她拉去关邵白面前,指着他说:“你看他,他眼里没有你。”   “够了。”苏央央挥开杰姆斯的手,眯眼揉着太阳穴,语气突转犀利,与之前柔弱的样子判若两人,“我没告诉你我在头疼吗?OK,那我现在再说一遍,我很头疼。至于八年或者几个八年都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只有他,八年前八年后都是他。”   她无所畏惧,她不顾一切,她直面阻碍,她就是苏央央。   她露出了在法庭上的锋芒,那么尖锐,那么无所顾忌,全身散发出天之骄女的气息,这一刻什么正义感,什么忍让成全,统统变成了她眼底的不屑。   关邵白笑了,他又看见了17岁那年的苏央央在学校大礼堂说着人生志向就是做苏央央,那一幕的光景开始在回忆中被放大不断放大。   “关邵白,你听清楚了,你也从未了解过我。正如我不了解你喜欢魔鬼一样,不过没有关系,虽然我变身不了魔鬼,但我是苏央央。”苏央央直直地看入关邵白的眼里,所有人都成了这幕戏的背景,包括关邵白身旁的尉杉,她的话语字字坚定:“你结你的婚,我祝你愉快,我爱我所爱,请你别妨碍。”   她是生来便高高在上的苏央央,她的爱情也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尉杉松开关邵白的手,似乎已等了很久,“轮到我了吧。”   她走上前两步。   “啪。”   重重地扇了眼前人一巴掌,她轻描淡写地说:“我选大冒险。”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一向自若的秦暮然都碰翻了酒杯。   “疼不疼?”尉杉轻声问道:“告诉我疼不疼?”   “不疼。”   她又甩手反掴了一巴掌,可是这次却扇在了戌壹的脸上。   深深的五个红印子绽出来,可见下手时带着多大的怨气,戌壹握住尉杉的手,朝她轻轻摇头,“别打了,别打他了。”   她挡在苏驿身前。 谁是谁的谁   2009年2月19日 皖旋路 PM3:20   尉杉现在不去于氏后每天在皖旋路溜达,书吧也装潢的差不多了,没事做的时候她就躺在遮阳伞下睡大觉,关邵白笑她戴着墨镜和编织的大草帽像是在巴厘岛度假。   不过她的确清闲了许多倒是真的,一下子扯掉了于氏尉总的头衔,虽然还没有完全抽离紧张繁忙的状态,但也在缓和期。   尉杉正睡得香甜时有人摘去了她的大墨镜,一双圆眸弯弯的对她笑。   “你怎么来了?秦暮然这么好心给你翘班?”尉杉伸了个懒腰,随手拿起水果盘里的橘子,慢慢地剥。   戌壹笑着说:“你剥橘子总是这么折腾,我来。”从尉杉手里拿过橘子,剥了一馕塞她嘴里,“甜不甜?”   “甜。”   “秦暮然说你快结婚了,就放我假让我陪陪你,他说我以后想陪都陪不到了。”戌壹吃着橘子咂嘴,“还真甜。”   “呸,别理他,尽没什么好话。”尉杉啐了口,舒服的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看天空,“不过这家伙有时候也挺靠得住。”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笑笑,转了话题,“后天陪我去试婚纱吧,叫上秦暮然一起。”   “叫他做什么?”   “做伴郎啊。”   “啥?”戌壹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一遍:“做什么?”   尉杉语重心长道:“做伴郎。”   “伴……伴郎?”戌壹不敢置信,“关小白有跟秦暮然好到邀请他做伴郎吗?”   “小白的话无所谓,倒是你,你这个伴娘介意他做伴郎吗?”   戌壹咕哝了一句:“找一个丑点的伴郎不行吗?”   尉杉失笑,点着她鼻尖说:“你呀你,原来在嫌伴郎太俊呢。”   戌壹不自在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望着安静的皖旋路,又突然问:“昨天为什么要打他?”   “你为什么要挡在他面前?”   这一刻沉默不语,彼此都在一针见血,拆穿对方。   昨天那一巴掌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关邵白安静的带尉杉离开,秦暮然安静的拖着戌壹走,那个被挨了耳光的人后来到底怎么样,谁都不清楚。   “我……”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彼此又相视一笑,这般与生俱来的默契除了她和她,还有谁。   “我打他是因为他说的真心话。”尉杉拉过戌壹的手,看着她,“答应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离他远一点。”   “不是这样的。”戌壹移开眼神,抽出自己的手,垂头说:“我没有想过要和他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挡在他的身前,我只是觉得苏特助平时挺照顾我的,你这样连掴他两下他太可怜。”   “真的是这样吗?”   “嗯,我没骗你。”戌壹抬眸,表情坚定,“尉杉,我什么都忘记了,谁是谁的谁。”   谁是谁的在劫难逃?   谁是谁的覆水难收?   都忘记了,全部都忘记了,不想忘记的也都忘记了。   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记住,因为再也不是谁的谁了。   尉杉对戌壹说:“但愿你永远都不要记起他。”   只是永远这个期限,谁都不知道它有多长或是多短。   2009年2月20日 咖啡店 PM1:00   “我以为这种套路只有中国人会用,没想到全美最杰出的律师也爱用。”   “如果中国人都像你这么直白就好了。”杰姆斯看尉杉的眼神是带有欣赏的,他丝毫不介意她话里的讽刺,“中国人就是不够坦诚,所以很多感情都面临错过,而你却非常能明白自己要什么。”   尉杉勾起唇角一笑,“那你看出我要什么了吗?”   “你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而且非常聪明,上帝看起来并不公平,他给了你美貌与智慧,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幸拥有的。”杰姆斯如波斯猫般的绿色眼眸,在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下闪烁,他突然诡异的笑起来,“你要的关邵白没有。”   “噢?”尉杉挑起眉眼,兴趣盎然地说:“我倒是想听听。”   “我和关14年的交情了,我最清楚哪种女人适合他,哪种女人他不适合,可能他自己也知道和你在一起,他毫无光芒,他配不上关邵白这个名字在我看来。”杰姆斯眯起眼,犀利地对视着尉杉,“他天生就是个律师,可是他埋没了自己的光芒。”   “你是说……苏央央才是适合他的女人?”尉杉轻摇着手中的玻璃杯,清水在杯中微微晃荡,“你喜欢她,可是你还是觉得她适合关邵白。”   杰姆斯听到苏央央的名字后,眼神变得温柔起来,“是,我爱这个姑娘,但爱并不是占有。如果她能够幸福的和她所爱的人在一起,我为什么要将她强占有在身边?你不觉得看着对方幸福比自己幸福更重要吗?”   “我不觉得。”尉杉很快打断他,语气虽依旧漫不经心但却透着较真,“我不觉得对方幸福比自己幸福重要,不占有就是爱,自私就不是爱。杰姆斯,你懂爱这个字怎么写的吗?你大约只懂得它是由L-O-V-E四个字母拼成的吧,所以你们外国人常年把爱挂嘴边,以为直白的说爱你就是伟大的爱了,是耶稣缔造的爱了。所以苏央央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不懂爱,换做谁都不会去和一个把自己推开的人在一起。你说得是好听,爱不是占有这句话很圣人,但抱歉跌进七情六欲里面的人都做不成圣人。”   杰姆斯的表情由一开始的尴尬转为微妙,他问:“那你爱关邵白吗?你会对他写爱这个字吗?”   尉杉看着手中的玻璃杯,露出微笑,“我们曾经约定过不言爱,你一定会认为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可是这是我们对待感情的方式,谁都不能保证今天的一句我爱你,明天我依然能够拥抱你。正如承诺一样,真正有把握的人是不会轻易许下诺言的。你说他和我在一起后,他毫无光芒,杰姆斯,这就是你对他14年来的了解程度吗?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很遗憾。”她喝了口清水,继续说:“倘若你今天找我的目的是想劝我放开关邵白,让他和你自认为的该适合他的女子在一起,那我只能说声不好意思,我是不会离开他的。我并不觉得我该说声‘抱歉’或者‘对不起’,如果我因此而离开他认为他和别人在一起才更幸福,那我只会对他说‘抱歉’。除此之外,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抱歉。若你无法真心诚意的参加我们后天的婚礼,那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光临的好,毕竟我是真心的想嫁给他,也同时希望可以得到出于真心的祝福。”   “看来是我错了。”杰姆斯的视线越过尉杉,“关,我可是真心想参加婚礼的。”   尉杉眨了眨眼,愣了几秒,回头一看,关邵白竟然就站在她身后。他笑意吟吟的望着她,俯身在她唇上一吻,柔声说:“老婆真乖,亲一个。”   尉杉的脸上不自禁捎上了两朵绯红,她推开他的柔情攻势,不自在地摸了下发烫的脸,佯装喝水别过脸不去看他。   “不是早警告过你了,别肖想我老婆。”关邵白在尉杉身旁坐下,犀利的眸子瞟了眼杰姆斯,“再没事找我老婆喝咖啡,我就把你遣送回美国喝牛奶。”   杰姆斯嘿嘿的笑,“你们中国有句话形容你正好,就是重色轻友!”   “那是,你能跟我老婆比吗?你有我老婆美吗?你有我老婆乖吗?你有我老婆爱我吗?”关邵白甩出一连串的排比句,眼角染上轻柔的笑,在逐渐化开。   “去你的,别闹了。”尉杉捂住他的嘴,瞪着他示意不准再说下去了,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还能义正言辞的排比,她真是败给他了。“再说回家就有你好看的!”   关邵白乖乖地点头,因为嘴被捂着,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像只调皮的小狗。   杰姆斯见状,耳边回荡过尉杉刚才对他说的话,“你说他和我在一起后,他毫无光芒,杰姆斯,这就是你对他14年来的了解程度吗?”   他不是失了光芒,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女人掩盖了锋利,这是杰姆斯所羡慕的,因为此刻关邵白身上散发出来的光亮,正是作为一个男人幸福的照耀方。   像一潭清泉,看去无波无澜,可是最内层的情绪在翻腾,汩汩涌出的,是不言爱的我爱你的心情。   尉杉握住关邵白的手指,斜睨他一眼,可眼角眉梢分明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欢喜,“你怎么来了?”   “正巧路过。”   “骗人。”她皱皱鼻子,不悦地瞪他。   “接着看到我老婆竟然跟个老外在一起喝咖啡,我一冲动马上就进来了。”   “然后呢?”   “嗯?”他装傻问道:“什么然后?”   “然后某人就偷偷摸摸的躲在后面……”   “我没有躲在后面……”   “是想偷听呢还是抓奸 情呀?”   关邵白捧住她的脸用力一吻,认真地说:“你老公我是堂堂正正的偷听!”   这声使得大家纷纷看向角落里面的一桌,猜测着那两男一女是什么关系,杰姆斯尴尬的用手遮住脸,在心里默哀:“耶稣啊,我不认识这对夫妻啊!” 我是你嫁妆   2009年2月21日 婚纱店 PM1:00   她缓缓从香槟色的帘子内步出,一瞬间的夺目晃了谁的眼,路人走过只看见落地玻璃窗前有一片白色如钻石般的光芒在闪烁,定睛一瞧又好似是希腊女神在低眉浅笑。   戌壹和秦暮然一踏进婚纱店,就感觉整个大厅好似开满了娇艳的花朵。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关邵白,垂眸笑着问:“好看吗?”   “好看!好看!太好看了!”戌壹似阵旋风般扑向尉杉,紧紧地抱住她激动地说:“天哪,尉杉,你真是太美了!你是全世界,不,是全宇宙最美丽的新娘!”   店里的人都在掩嘴轻笑,尉杉脸红着捏了下戌壹的鼻子,“哪有这么夸张,你看大家都在笑我呢。”   “哪有!因为你实在是美丽极了!”戌壹朝关邵白喊:“你老婆是不是天下最美?”   关邵白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尉杉,眸子一眨不眨,似乎怎么看她都觉不够,都觉得时间流逝的太快。   尉杉轻声唤他:“小白。”   他才眨了眨眼,向她走去。   这件婚纱是今天早上刚从巴黎空运来的,出自全法国最著名的设计师之手,丝绸与轻纱的完美结合,碰撞出炫美的华丽感。贴合的腰线设计展现了新娘的完美身材,手工镶嵌的水钻衬托出背部美妙的弧线,优雅的拖地长裙宛如山谷百合,做工精良的钉珠如满天繁星。珍珠,亮片,玫瑰,弥漫着浓郁的维多利亚风,精致的蕾丝花朵在繁复的珍珠的点缀下,更添华丽韵致,仿佛是即将唱响的百老汇演绎一场瑰丽爱情歌剧。   这一件婚纱,令所有的珠光宝气都黯然无色。   关邵白执起尉杉的手,在她的额上虔诚地印下一吻,伴着低不可闻的轻叹:“你真美。”   纵使阅美人无数,但是方才他真的忘记了呼吸。尉杉很美,一直都很美,可是今天看着穿婚纱的她,令关邵白想起第一次见到尉杉的时候,那一天他同样也是忘了呼吸。   披上霓裳花嫁的尉杉露出羞涩之色,如果夸女人美丽是男人的甜言蜜语,那不可否认她无法抗拒这般甜蜜,尤其是走向所有女人的终点——新娘。   “啊,尉杉,你脸红了!”戌壹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欢乐的嚷嚷:“哇哇哇,脸红咯脸红咯!”   “能让尉杉脸红,看来结婚真是一件美事啊。”   “去去去,你凑什么热闹。”戌壹斜睨了眼秦暮然,“自个儿美去。”   “要不我们也跟着把这事办了吧。”秦暮然一脸认真的表情,“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负责来着。”   戌壹摸了摸他额头,点头断定道:“嗯,烧着呢,难怪这孩子说胡话呢。”   “我就觉得秦老板很不错,丫头,你考虑一下。”关邵白搂着尉杉在旁看好戏。   “你觉得很不错,那你嫁给他,尉杉我来娶!”戌壹气呼呼地瞪着关邵白,敢情做新郎的人就这么得瑟。   “好了好了,你们呐,一个个都欺负我家戌壹。”尉杉指指捣蛋的两个大男人,拉起戌壹的手说:“走,别理他们,去看我给你挑好的伴娘礼服。”   秦暮然拍拍关邵白的肩,意味深长道:“关律师,看来你们家不是你做主啊。”   “可不是。”关邵白看着尉杉的背影,眼眸里面满是宠溺,“我估计你们家也不是你做主。”   秦暮然倒是不否认,笑得还挺乐意,“我想也是吧。”   “这年头男人还真难做。”   “最难的是想要娶个女人也得看脸色。”   两个在这座城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站在婚纱店的大厅旁若无人的兀自感慨。   戌壹从试衣间内走出来,扯了扯裙摆站在镜子前,胭脂色如蜜糖一般的甜美感觉,胸口的别致设计以及刺绣花朵和珠花,包裹住了她平日藏起来的曼妙身姿,令华丽与纯洁奇迹般交汇。   尉杉惊呼:“好漂亮,太适合了!”   胭脂色衬得她一头小卷毛都柔软了许多,戌壹嘿嘿地笑,“没想到还真挺好看的。”   “我们戌壹穿裙子最好看了。”尉杉蹲下身拍了拍戌壹裙摆的薄纱,抬头笑弯了眸,“我亲爱的伴娘。”   “我不当伴娘,我做你的嫁妆。”   戌壹也蹲下身,俩人就如小时候那会儿在家后面的大院子里,也是像现在这样弯膝蹲着,手拉着手说悄悄话。   “你还记得吗?有一天我们说起谁做谁伴娘的事。”尉杉伸手摸了摸戌壹的小卷毛,“那时候你也是短头发,跟个假小子一样。”   “我记得呢,我说你结婚我做你的伴娘,我结婚你就做我的伴娘,可是你说结了婚就不能再做伴娘了。”戌壹嘟起嘴,一副欲哭的表情,“我那时候可慌了,好像预感到你会比我先结婚,我就想完了完了,那我结婚时就没伴娘了,可多丢脸啊,而且还真的哭了出来。”   尉杉笑着应:“对,对,我记得,你突然就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姐姐,你不能先比我结婚’,我当时真是哭笑不得呢。”   “我小时候其实挺傻的,还是你最聪明,任何情况都可以罩着我。”戌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过长大了也没聪明到哪去,算了,不说这种丧志的话了,等会儿我们去教堂吧。”   “去教堂?”   “举行婚礼。”   “婚礼在明天……”   “明天不能结婚。”   尉杉垂下头,戌壹捧住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尉杉,明天这个日子不能结婚,如果被关邵白发现,你想他能够原谅你吗?”   “我……”   “我求你这次听我一次,就这一次,你结婚放哪天都可以,就是不能放在明天,如果他们知道也会难过的,他们一定也不会想看到你选这天结婚。”   尉杉静默,最后终于点了头,“好,我们今天去教堂。”   “看到你结婚真好。”戌壹抱住她,轻声说道:“姐姐,你穿白色真好看,终于又可以看见你穿白色了。”   尉杉怔住,不仅因为戌壹的一声姐姐,还有颈后一路滑落的微凉。   一颗接着一颗,仿佛圆润的珍珠。   “壹壹,壹壹……”尉杉轻拍她,“怎么了?”   戌壹摇摇头,她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开口说话。   一旦她开口,某种情绪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泛滥成灾。   这时帘子被拉开,秦暮然的眼光垂下,他叫她:“戌壹。”   “嗯。”   “裙子好看吗?”   “好看。”   话音刚落,大哭起来。   戌壹抱着尉杉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喘不过气来,好像要把这三年来的眼泪全部哭却,她是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难过,在最喜庆的婚纱店里,在明天就要出嫁的尉杉面前,她的眼泪比所有的钻石都透明。   里头有个姑娘突然地嚎啕大哭,店里的人都不断向试衣地方张望,秦暮然重重地拉上帘子,将哭泣着的戌壹打横抱起走进试衣间,扣上了门。   “丫头怎么哭了?”关邵白扶住尉杉,看着她也是双眼通红,不忍心再问下去,将她圈在怀中轻哄道:“新娘子不许哭。”   “戌壹……”尉杉担心地看向试衣间,犹豫着该不该去敲门。   关邵白安慰她,“放心,秦暮然在她身边,最安全。”   安全吗?为什么还能听到她的哭声呢?尉杉埋在关邵白胸膛前,不再说话。   戌壹还是停不下的哭,坐在秦暮然腿上不断的哭,他也不劝她,仿佛是想让她尽情地宣泄眼泪。   直到她哭得泪眼模糊,打着嗝说:“我……看不清楚……”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然后再给她擤鼻涕,接着又将满是眼泪鼻涕的手帕重放回口袋。   戌壹眼泪汪汪的指着手帕,“丢了吧。”   “回去一洗不就得了。”   不知她是被秦暮然的话感动到还是刺激到,眼泪犹如喷泉,她边哭边说:“你会洗吗?”   “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洗?”   “手帕又没有错,为什么要扔掉?”   她抽抽泣泣,“你狡辩!”   “没有。”   “你胡扯!”   “没有。”   “你坏蛋!”   “没有。”   “你流氓!”   “嗯,有。”   她一抬头便被他吻住,一颗眼泪落在半当空。   双手无意识的揪紧他的衣摆,却被他反手握在掌心中。温热的触感通过血液的流动去往心脏处,瞬间她的圆眸又充满了热气,如一只无辜的粉色兔子傻傻地看着他。   他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下,笑说:“我都耍流氓了,你还哭?”   她手握拳捶着他胸膛,眼睛却不敢看他,“被你流氓了,我能不哭嘛!”   他握住她的手,一个落空就倒在他怀里,她想挣扎起来可是很无力,最后只能软趴趴的靠在他胸前。如果此时谁打开试衣间的门,势必会捂着脸跑出去,她坐在他腿上衣衫不整的趴在他身前,如此粉红色的一幕,任谁看了都会脸红和心动。   他星光熠熠的双眸含着笑,吻着她柔软的耳廓说:“我的小伴娘啊很糟糕,但是非常可爱。”   贴在他胸膛,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规律极了。而她自己前一刻跳慢了后一刻跳快了,这一刻又好像停止了。   “这次也是大冒险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出,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他轻笑着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真心话。”   “什么真心话?”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看着她说:“跟我一起住。” 我们结婚了   2009年2月21日 教堂 PM4:00   “不是应该明天吗?”关邵白站在教堂前,他应该没记错日子,明天才是2月22日。   “我……”   “我给你们看过黄历了,今天结婚最好了,咱不就讨个吉祥嘛。”戌壹很快地打断尉杉,笑眯眯地说:“今天你们就在教堂行礼,明天办酒宴,其实也没差。”   关邵白看向尉杉,尉杉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秦暮然在一旁插嘴,“这时候还有牧师吗?”   他们是从市中心的婚纱店一路跑车飙到郊野外,几乎是横穿了整个S城,等赶到教堂的时候也已经四点了。   戌壹凑近秦暮然,鼻子灵敏的嗅了嗅,双眸贼亮,“不就是你吗?”   秦暮然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他可是秦天的大老板,不带牧师这么恶搞的。   戌壹不依不挠,蹭着他臂膀说:“你看,这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新郎,一个是你伴郎,但是总不能叫新郎兼职牧师吧,这也说不过去,你就牺牲一下嘛,再说了牧师多神圣啊,你该引以为荣。”   秦暮然双手环胸吹着口哨啥都没听到,他面带微笑的看着西边晚霞,嗯,他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哼,真小气,换做苏特助的话肯定点头了。”戌壹在一旁凉凉地说。   秦暮然微妙的看了眼戌壹,扭了扭脖颈,“好吧。”   “耶!太好了!”戌壹抱住他欢呼道:“秦牧师,那就拜托你咯!”   关邵白深表同情的拍了拍秦暮然的肩,非常能够理解地说:“兄弟,委屈你了。”   秦暮然摆手,唇角边始终噙着抹笑,他连流氓都做了还差牧师吗?   戌壹拉起尉杉的手往里头走去,“我来给你化个妆。”   在化妆间里,她对尉杉说:“秦暮然让我跟他一起住。”   尉杉好似料到一般并未惊讶,“你是怎么想的?”   戌壹描上尉杉精致的眉,叹了口气,“是你,怎么想?”   “你知道了?”   “不用猜我就知道是你拜托他的。”   尉杉抿了抿唇,娇艳欲滴的晶粉色唇膏闪着诱惑光泽,“因为我相信他。”   “尉杉……”   “不用再说了,如果你不搬去和他一起住,那我依旧住在公寓。”   “你别用这招威胁我。”戌壹显然说得很没有底气。   “我没有威胁你,我是说真的。”尉杉看着她认真地问:“你答不答应?”   戌壹知道尉杉是在动真格,如果不答应她一定是会依旧住在公寓,而且关邵白也不会阻止。但是就这么搬去和秦暮然住一起,戌壹也有自己的顾虑,至于这个顾虑是什么,她所担心的和尉杉是不一样的。   “其实我现在晚上真的睡得挺好,一个人没有问题的。”戌壹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尉杉不理会,不管她说得是否属实,她都不给予理会,“总之,就是这样,你选择其一。”   戌壹垂头,无奈地应:“好吧,不过我真好奇秦暮然怎么也会这么离谱的答应你?”   尉杉拗不过她,说起那天去秦天的事。也就是游轮出海后的一天,她去找了秦暮然,为此秦暮然还特地把戌壹支开。   “难怪他突然说我可以下班了呢,我就想这人怎么变善良了,原来是合着把我支开呢。”戌壹听后哼哼道,不过当时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一听秦暮然说她可以下班了,她就撒丫子飞奔回家。   尉杉莞尔,其实支开戌壹并不难,她最担心的是苏驿也在秦天,但庆幸那天苏驿并不在,也得此有机会找秦暮然帮忙。   她开门见山很直白地说:“戌壹可以拜托给你吗?”   秦暮然问:“怎么个拜托法?”   “让她和你一起住。”   他挑眉,“你断定我没有女朋友或者老婆?”   尉杉睨他一眼,“你有老婆全世界人民都有老婆了,而且我并没有要求你和戌壹发展什么,我只是拜托你和她一起住。”   秦暮然笑了,“我可真没见过这种拜托方式,尉杉,你玩得太新鲜了。”   “新鲜?”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我可以收留戌壹,但是我并不保证她会完好如初。”   尉杉别过眼,冷冷地问:“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的问题。”秦暮然好整以暇的翘着二郎腿看向尉杉,“我可没说过我是君子。”   “如果你是伪君子,我也不会来找你。”   他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那我有什么好处?”   尉杉似乎等的就是这一问,转过脸来巧言一笑,“做我婚礼的伴郎。”   秦暮然倒是真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兴趣盎然极了,摸着下巴问:“关律师的主意吗?”   “他不知道,全权由我做主。”   “你可真是把关律师捏得死死的。”他闲闲地说着别人家的风凉话。   “你以为你没这天?”尉杉的语气笃定极了,“秦暮然,你也是凡夫俗子一枚。”   他不客气的朗声笑起来,指指尉杉,“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做你们婚礼的伴郎。”   “事情就是这样。”尉杉阐述完毕。   戌壹安静地倚在一旁化妆台上,半晌才开口:“原来我的价值就值一个伴郎。”   “傻丫头,有你这么估价的嘛。”尉杉伸手点了点她脑袋,“走了,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庄严的教堂内,站着一个不够神圣的牧师。   戌壹开起手机播放器,结婚进行曲在激烈的演奏着,尉杉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以前可只在电视里听到过这曲子。”   关邵白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声问:“你想在现实中实践几次?”   “就这一次。”她踮起脚尖亲吻他。   “咳咳咳……”戌壹假装咳嗽提醒他们别忘了牧师的存在,秦暮然可是黑着一张脸呢。   新郎新娘亲亲我我,他这个伴郎还得兼职牧师,他是欠这对夫妻的吗?   大多婚礼中新娘都是挽着父亲的手走向新郎,但是尉杉却挽着戌壹的手走向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这个起点是重生,也是结局。   她一步步地慢慢走向关邵白,视线未离开他半分,那是她的向往,那是她的新生命。   戌壹将尉杉的手交付于关邵白,她说:“请你爱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这一刻,戌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可是她倔强的没有让眼泪流下。她说她要看着尉杉结婚,那么一定是要笑得极开心,不能哭。   关邵白执起尉杉的手,他说:“我会爱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就算约定过不言爱的人生,还是允诺会相爱一生一世,这一生一世都将不离不弃。   尉杉流下眼泪,闪耀在关邵白的双眸内,滴落在耶稣的脚下。   牧师问:“新郎,你愿意娶新娘回家吗?”   新郎说:“我愿意。”   牧师问:“新娘,你愿意随新郎回家吗?”   新娘说:“我愿意。”   牧师问:“新郎,你愿意将全部财产都给新娘吗?”   新郎说:“我愿意。”   牧师问:“新娘,你愿意接受新郎全部的财产吗?”   新娘说:“我愿意。”   牧师问:“新郎,不管海啸地震,不管新娘变丑,你都愿意跟她过一辈子吗?”   新郎说:“我愿意。”   牧师问:“新娘,不管世界末日,不管新郎破产,你都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吗?”   新娘说:“我愿意。”   牧师满意地点头,“交换戒指。”   关邵白一拍口袋,“没带戒指。”   这婚礼来得太仓促,原本只是试婚纱的,他怎么会将结婚戒指随身带在身边呢。   秦牧师一挥手,“那先吻了新娘再说。”   “等一下!”   戌壹从包里翻出一只锦盒,打开盒子正是一对闪着幸福色泽的婚戒。   “这是……”关邵白迟疑的问。   “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正好你没有带戒指,也巧我今天上午刚挑好的。”戌壹将锦盒递过去,让新郎新娘各取一枚。   尉杉拿过戒指,想问什么可是却被戌壹制止,“快戴上吧,结婚怎么好没有戒指呢。”   于是关邵白将戒指套在尉杉的无名指上,尉杉将戒指套在关邵白的无名指上,从这一秒起他和她将真真正正地纠缠一生。   印上神圣的婚礼之吻。   他送上一声呢喃:“我们结婚了。”   婚礼,只要有彼此,只要有爱的决心,不管在哪里处在任何情况,都可以结婚。   “我们来拍张照!”戌壹眼尖看见教堂外有人走过,忙拖住对方请帮忙照相。   最后相片洗出来是这样的,白色教堂,绿色草地,红色晚霞,亲爱的新郎新娘,和亲爱的伴郎伴娘。   很久很久以后,有人拾起这张相片,会发现背面写着:“我们结婚了”五个金色字体,可惜已经被时光被距离氤氲得那么淡。 是谁重要吗   2009年2月28日 秦苑 PM9:45   秦暮然的家叫秦苑,戌壹第一天入住的时候就说了句最精辟的话:“把秦天横过来就是秦苑了。”   直到现在住了一星期,她还每天在里面走迷宫,迷路的时候就打电话给秦暮然,他便会追踪她的GPS,然后叫人把她领去书房。   今天她又迷路了,灰头土脸的被人领着站在他面前时,戌壹终于爆发了:“秦暮然,我日你大爷的!你一个人住有必要搞得跟个紫荆城一样吗?你有那么多钱你不会去捐给希望工程啊!这什么鬼地方!我再也不想住了!”   “我捐给希望工程的钱可以盖几栋这鬼地方。”   “靠!就你大爷的最有钱!你有钱好了吧!”戌壹气愤地揉乱了一头卷发,此刻仿佛成了红毛狮王,跺脚道:“我走了!你送我!”   秦暮然坐在椅子内不动,抬眸看了眼戌壹,招手让她过去。   “干嘛?”虽然口气不善,但还是乖乖地走去,因为她知道就算等死他也不会去她那边的。   他拍拍大腿,“坐这里。”   戌壹即刻圆眸怒视,双手护胸,“你想干嘛?”   秦暮然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和她耗下去,手一拉她就跌坐在他腿上,戌壹不断挣扎拼命喊叫:“你个流氓!”   他微凉的唇贴在她发热的耳畔,魅惑至极的道:“还没有哪个女人敢住了我家说走就走的。”   戌壹倏地停止挣扎,她再傻也能听出他此刻的威胁意味,如果她再乱动难保不出什么事。她开始服软,细声细气地道:“可是我真的住不惯。”   “那就住到习惯为止。”   “你……”戌壹错愕了,真的错愕了,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可怕的男人会答应尉杉是出于好玩,他根本……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凭什么我要住到习惯!你说凭什么啊?”戌壹朝着他吼道:“我有权利不住你家!本来就是尉杉拜托你!我告诉你我压根就不乐意!”   秦暮然眯起双眸,手指轻佻地划过戌壹的锁骨,勾起唇角说:“你没有权利。”   戌壹身子一凛,她作势要起身,“我要去睡觉了!”   他禁锢着她的双手,看来是不打算要放开她,“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   他的食指点在她的左胸口,她的手心生出了一层黏黏的汗,更令此时的心情变得万分糟糕。   “说你心里的恨。”   他的声音重重地撞击在她的心脏处,好似要将那里挖出一个洞来,不见血不罢休。   “是,我恨。”她直直地看入他的黑瞳,两张脸不过五厘米的距离,她咬着牙说:“我当然恨,你连续两次设计我进警察局,设计我上庭,秦老板,没有谁比你更有能耐了。”   第一次她不知道,第二次她也没察觉,只是后来关邵白和她套话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是被秦天的主子给下套了。   “戌丫头,今天是星期六,你怎么会在秦天呢?”   “因为我老板叫我加班。”   “你老板为什么要叫你在今天加班呢?”   “他说我陪他的话就给我涨工资。”   “你缺钱么?”   “缺啊,人哪有不缺钱的。”   “那你老板给你涨多少工资呢?”   “他只说涨工资没有明确说数字。”   “看起来还挺抠门的?”   “可不是,连我们苏特助都说最有钱的最小气。”   “对了,你们苏特助今天不在么?”   “苏特助说他不缺钱。”   是关邵白的问题提醒了她,她本来这天是不在秦天的,可是恰恰秦暮然叫她陪他加班,试想有哪个警察敢胆大到上99楼来抓人?只有他秦大老板批准了,才有正义使者会想要来玩死她。   他伸手拨弄着她的短发,蜷曲在手指上,绕一圈松一圈,反反复复,自得其乐。   “那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戌壹耸肩,“我玩不过你,所以请你放开我。”   她不介意在他面前投降,如果硬碰硬的话,败的人只有她,戌壹是再清楚不过了。   “是你自己来我身边的。”他冷笑地看着她,眼瞳染上一层寒冰,“我希望你有这个觉悟。”   “我不想玩了。”她赖皮,她使诈,她想逃。   “你演戏累吗?”他迫使她看向自己,将她锁在他的黑眸之中,“你笑着演戏,哭着演戏,喜欢这个人在演戏,讨厌这个人也在演戏,戌壹,你的剧本有最终章吗?”   戌壹闻之轻笑,“我怎么敢在你面前自编自导自演?我不要命了吗?还是嫌命太长?你看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连整我两次,秦老板,我怎么敢?”   他抓住她的手指轻咬了一下,带给戌壹一阵颤栗,他似乎很高兴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挑眉道:“有些事情,不觉得面对了更好吗?你现在的前方已经没有任何障碍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在秦天,在秦苑,在我所有看得见的地方。”   戌壹咬住下唇,近乎是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他是在告诉她,他设计她进警察局,设计她上庭,其实都是为了让她可以更好地看着前方?更简单地……   她睁大圆眸,好像发现了最不可思议的秘密,她颤着声问:“你都知道?”   他点头,似是在赞扬她的聪明,“我早说过了,跑车只是用来撞人的,如果那个人该死。”   戌壹垂下眸,这一刻她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处在何种地步,这个怀抱着她的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他借给她跑车,他知道她看上的是车牌照,他还是借给她,并且看着她如何做。   他乐意时尽情奉陪与你周旋,和你玩,他不乐意时又会随时要了你的命。   “你是谁?”戌壹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   是的,重要吗?戌壹想或许他根本就不是眼前叫秦暮然的人,她所看到的自以为了解的,其实都是他给的假象,自编自导自演的如果一开始是她,那么现在开始剧本已经改写。   再也由不得她。   戌壹伸出手臂环抱住他,头轻轻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说:“那我呢?我叫戌壹重要吗?” 天涯隔海角   2009年3月5日 秦天 AM10:25   “我想吃麦当劳。”   对面的人不抬眸,手却伸向一旁的电话,戌壹按住他的手,眯着眼笑,“我要你陪我去吃。”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想打电话叫秘书买来送上99楼。   秦暮然黑眸含笑,指尖点在她的手心中,漾起她心里面的痒,“麦当劳叔叔没有营养。”   “我不,我就要吃。”她嘟起嘴,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你这样说,麦当劳叔叔会伤心的。”   “不会,还有肯德基爷爷陪着他。”   戌壹睨着他,这是什么人啊,竟然把小朋友心目中的两大偶像给诬蔑了,她又气又好笑地转过头去,却对上一双冰凉的镜片。   那个人站在远处倚在墙边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如何对着另一个男人笑,看着她的手心如何包容另一个男人的指尖。   那种冰凉纠缠着复杂情绪的视线,令她再不能笑起来。   戌壹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轻声叫他:“苏特助。”   半个月来只见过一次,就是在尉杉的婚宴上,他见着她也没有打招呼,擦身而过的时候似乎听到他叫她“戌丫头”,可是一回头只余下那抹白色背影,刺眼而心酸。   他没有反应地看着她,不移开视线也不向她走去,依旧微微倾斜身姿站立,仿佛一直以来他就是如此,在离她很远的身后站着,她不知道他不走来,于是岁月带走了一切回忆,就连他站着的影子都被尘土埋没。   戌壹起身时对秦暮然说:“我去看看苏特助,不知道他怎么了?”   秦暮然靠回椅背上,没有留她,看着她走去苏驿身边。   这短短的路却走得有些令人心悸,戌壹每走一步都在想,这一步到底是走向谁还是远离谁?她走在两个男人的视线内,她跨出的每一步是在令谁的眼眸闪烁?   如果时间停止,此刻她和谁隔着天涯海角,又是与谁近在咫尺?   “苏特助。”   时间没有停止,没有海角没有咫尺,她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苏驿的唇角牵起,“我不叫苏特助。”   他的镜片闪出冷冽的光芒,可是透过镜片的眸子依然温柔,是冰凉涂上罂粟香味的温柔。   他伸出手轻抚她的脸,从眉眼到唇瓣,他在精心描绘世间唯一的珍品,他眼里只看得见的无上宝藏。   瞳仁里荡出缕缕波澜,微微一使力便将她反压在墙上,掌心贴着她的脸廓,他哑着声说:“明明发现你的人是我。”   身影重合,他吻上她的唇,久违的温暖感侵袭他身心,是多么留恋,是多么不愿分开啊,拥着她慢慢亲吻的回忆,灼疼了他的心。   “对不起,请你回来。”   他投降了,他想要回她了,他不想再做秦天的苏特助。他是苏驿,五年前是,五年后还是。无法忍受她疏远地叫他苏特助,却在另个男人面前像个孩子般撒娇。   戌壹轻轻地推开他,看着他双眸泄露的痛意,“你忘了,是你说要把我往火坑推的。”   这是他一次看见了她眼里的决绝,可是苏驿怎么知道五年前她也是用这般决绝的眼神看着自己。是的,他不知道,因为他没有回头。   戌壹乘坐电梯下去,走之前说:“我已经跳进去了,你说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苏驿看向一直不做声但却什么都看在眼里的秦暮然,第一次他有冲动想把秦天给灭了。   “我不准你动她。”他冷冷地盯着秦暮然,毫无表情的说:“这世间的女人那么多,只有她,你不能碰。”   秦暮然挑了眉,不足为奇道:“她是你的女人吗?”   苏驿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诡异,“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提过的一个女孩,如果你记性好,你就该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起过的女人。”   “然后你要告诉我那个被你提起的五年前的女孩就是她?”   苏驿走近一步,紧盯着秦暮然的眼睛,“就是她。”   秦暮然突然地笑了起来,他拍了两下手,特别感兴趣地问:“那她现在是你的女人吗?”   这句话是这样尖锐,直直地刺在他的心中,那是他永远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秦暮然摊手,摆出一副谁有资本谁就买下的姿态,“她住我家,她愿意住我家,你有本事就让她去住你家。”   苏驿猛地瞳孔收缩,他摘下眼镜踩在脚下,镜片碎了一地,扎了人的眼。上前揪住秦暮然的领子,冷声道:“你敢碰她。”   秦暮然依旧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黑眸闪着不知名的情绪,“她在我家就是我的人,我倒是希望你可以收敛一些,不要碰她。”   苏驿狠狠地握紧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他,一字一句说:“秦暮然,我死也不会将她让给你。”   从出生伊始穿着一条裤裆长大的兄弟,如今正式为了一个女人而第一次翻脸。   “如果有一天你们喜欢上同一个女人呢?”   “我会争,不会让。”   当时随口一问的话,如今却已被验证。   “你不需要让。”秦暮然微抬眸,整了整领带,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她不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很悲催的要告知姑娘们,此文明天开始将从第31章起倒V。文案上已公告入V相关。V文的事很突然,本来以为可以再争取一些时间的,作为弥补后天将三更。真的是不知道明天开始会有多少人弃掉此文,漂亮的话我也不擅长说,有时候还会装13=V=但是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一路陪伴我的姑娘,喜欢这篇文的姑娘,我的最大心愿就是可以一直写下去,讲好听的故事给你们听,但愿我们还可以一路欢笑一路感怀。而我除了给予你们最珍惜的心情,也是做不了什么的。就算今日就到这,亦是我们的缘分。我非常的珍惜。谢谢。   麦当劳之夜   2009年3月9日麦当劳 PM7:10   戌壹已经连续第五天在麦当劳解决晚饭了,当然还有一个人陪同,那就是秦天的大老板。   这个时间段的麦当劳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人声鼎沸。也是秦暮然心里对此景的最佳评价,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也就同时不喜欢热闹,但是很不幸他的身边有一个最热闹的人,于是这个人将他带到了人最多的地方。   那个坐在对面的女人情绪高涨的啃着鸡翅,秦暮然腾地升起一股感觉,那就是明天,不,后天,不不,大后天……他可能都会光临麦当劳。   戌壹拿了根薯条蘸着番茄酱凑到秦暮然嘴边,“啊……”她叫他张口。   秦天的大老板啊脸上瞬间布满黑线,他瞪着那根薯条半天不动,此时旁边有对小情侣在往这边看来。   女生激动地说:“哇,那个男人好帅噢!你看他皱眉的动作,帅爆了!可是他女朋友不知道吗?他一脸不喜欢番茄酱的表情耶!”   男生嗤了一声:“是我的话,不喜欢吃番茄酱也会吃的,那才是我喜欢你的表现!还有,你为什么老是盯着别的男人看,你的男朋友是我!”   小情侣之间甜蜜霸道的吵闹,让听了去的秦暮然和戌壹以奇怪的神色互相瞪视着彼此。   “原来你不喜欢番茄酱啊……”   戌壹一脸原来如此的点头,刚准备薯条自己吃的时候,秦暮然张嘴咬了一口。   表情始终未变,也没有咀嚼的痕迹,好似是一口吞下了肚。   戌壹古怪的看着他,突然感觉他很痛苦,可是他又没有表露出一丝不适的情绪,她试探性地问:“不好吃吗?”   “嗯。”他面无表情的点头。   “那你可以不吃的嘛。”戌壹真是搞不懂她又没有拿刀威胁他一定要吃下去,为什么这个人就那么喜欢较真。   秦暮然黑了张脸下达命令:“你快吃,吃完我们回家。”   “回家干吗?”   “睡觉!”   他堂堂的秦天大老板怎么会承认,其实他在和一个小男生较真,人家高中生都懂得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是连带着不喜欢的也要去喜欢。而他不懂,是真的不懂,他只知道番茄酱不喜欢吃那就打死都不吃,怎么可能会去考虑说讨厌吃的时候对方的心情呢。   “这么早你就睡觉?”戌壹吮了吮手指,哼道:“骗小孩呢。”   秦暮然指指前方嬉笑欢乐的一堆孩子们,“那边还有个儿童乐园,你要不要过去玩?”   戌壹回头一看,他还真的就把她当小孩骗了啊,当即朝秦暮然飞了根薯条过去,“你才去儿童乐园呢!”   这时戌壹的手机响起,她看了来电号码很欢乐的接听,“尉杉尉杉,你在哪呢?”   “我和小白在人广那里,你呢?在秦暮然家?”   “我也在人广呢,就东方商城一楼的麦当劳,我和秦暮然都在,你们要不要过来?”   “好啊,那我们过来,等会儿见咯。”   “行,等你们。”   合上手机,戌壹颇是残念的看了眼秦暮然,“尉杉要过来了,看来你不能回家睡觉咯。”   “尉杉和关律师没去度蜜月吗?”秦暮然闲闲地问。   “没有。”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呢。”戌壹支起下巴看着那些孩子们玩着滑滑梯,有感而发道:“真好啊,现在的小朋友幸福地让人羡慕。”   “尉杉退下来当家庭主妇也不错。”   “是啊,现在这样多好,当关家的媳妇,做关律师的太太。”   “她就真的放弃于氏了?”秦暮然眼神变得微妙,“这可不像尉杉的作风。”   “她都嫁人了,你少惹她。”戌壹漫不经心地眸子一转,流露出看穿一切的情绪,“于氏,你们争就可以了,别扯上她。”   “戌壹,你真是太聪明了,你这么聪明我觉得非常高兴。”秦暮然低声笑着,他敛了眸说:“的确,于氏一直都是我们三个人在玩。”   这三个人就是,秦老板,关律师,还有苏公子。   “所以你也一早就知道,我分别把手头的股份卖给苏驿,叫关邵白吃下尉杉的那份,你不阻止我是因为你感到好玩,其实你做什么都是觉得好玩。”   麦当劳的人声鼎沸淹不去俩人之间的暗潮波涌,戌壹捧着可乐杯,吸管的声音实在而又遥远,她看着尉杉从不远处走来,挽着关邵白的手在低眉浅笑,她说:“就连当初你接近尉杉也是为了好玩,我不相信你喜欢她,因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但是有一点你不知道。”秦暮然神秘地一笑,黑眸闪烁,“最大的赢家不是我,不是关律师,而是苏驿。”   戌壹从沉默到又一下子恢复了欢乐的表情,向着尉杉挥手,“这里!这里!”   尉杉俨然是比结婚之前更加的夺目耀眼了,那种已嫁为人妇的美感由内而外的散发,愈发透着高贵与成熟的气韵,无不叫人艳羡。   戌壹和秦暮然坐一起,将对面的位子让给新婚夫妇。   “怎么兴致这么好来吃麦当劳?”   “已经第五天了。”   “你说什么?”尉杉看着秦暮然觉得很好笑,他那表情明显就是在饿肚子。   戌壹咬着薯条含糊不清地说:“他才不愿意来麦当劳呢,他是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啊。”关邵白甚是同情秦暮然。   “你们呢?饭后出来散步?”戌壹靠在椅子上,笑嘻嘻地说:“结婚就是好啊。”   瞧瞧现在的关邵白,眼神里面的犀利早就被谦和给融化了,或者说被尉杉融化了。他俨然是一个好丈夫的模范,甚至不久的将来无疑是一个好爸爸。   “我们每天吃过晚饭就出来走走,今天就走到人广了,没想到打你电话你也在。”尉杉倚在关邵白身旁小鸟依人极了,哪还有当初嗜血女王的风采,现在的她就是幸福无忧的关太太。   戌壹坏笑着,“别只顾着饭后散步,造人计划可别落下了。”   大庭广众之下清脆的“造人”两字吸引了旁人的眼球,有“这么漂亮的女人生出来的宝宝一定也很漂亮”的视线,也有“真是不可思议如此美丽的女人竟然要生孩子了”的视线,害得尉杉不自然的以手遮脸,颇为娇羞。   “你怎么连人家家里几时生孩子都得管,我们应该叫你戌小管家婆。”秦暮然很满意自己给戌壹取的绰号。   “哼,又不是管你家的,你嫉妒啊。”戌壹白了他一眼,嘴翘得老高,“我只是想要当妈咪!”   “哪有人家生的孩子你当妈咪的。”秦暮然一脸你太省事的表情。   戌壹不懈地嚷嚷着:“就要当妈咪!我就要当妈咪!我就要尉杉的宝宝叫我妈咪!”   秦暮然凑近她,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眸子上下打量她,最后下结论,“其实你可以自己生。”   戌壹用力地推开他,抓起桌上的一包东西朝他扔,“去你的!吃番茄酱去!”   一看是番茄酱,秦暮然瞬间就不说话了,好像先前吞下去的番茄酱已产生了效应,就是他此刻的不能动弹。   关邵白笑着对尉杉说:“看这俩人,没凑一对真是可惜了。”   尉杉也附和道:“其实我觉得吧,还真挺配的。”   戌壹在一边听得暴躁,秦暮然倒是乐得很,“造人计划之后也别忘了孩子他干爹是我。”   “什么时候你成干爹了?”戌壹觉得这人说话太不靠谱了,前一秒跟后一秒的话可能完全联系不上。   他回答地很天经地义,“关律师和尉杉的孩子一定特别可爱特别好玩,秉承父母的基因,所以我得赶紧预定干爹地位,免得被他人抢了先。”   好玩,又是好玩,连做干爹这种事也是因为觉着好玩。   但是戌壹一定是不知道,他突然想做孩子的干爹也是因为她想要当妈咪。   关邵白搂着尉杉爽快的应:“就这么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第一更。不霸王才有第二更看噢=V=   还不了的债   2009年3月13日 壹杉书吧 PM2:20   皖旋路上的壹杉书吧已经开业了,在历经三个月的装潢后,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市民的眼前。虽然迁移了更为黄金的地段,但是壹杉书吧完全的实行了免费制,一时间激起了一阵书吧狂热。也就是说谁早到谁就早得,空间有限,位置有限,来晚的人如果不甘心就只能等着。可能人家会不好意思霸占位置这么久而让座,但也有心安理得窝着一天看书的人。   不过这些事情店家都不管,店家只负责早上10点开门和晚上4点关门。   很多人都知道壹杉书吧的女主人是一个非常美丽慵懒的女人,见着顾客她都只会微笑,简而言之太气场的女人会令人望而生畏,只敢看书不敢搭话。   也有人会质疑新的壹杉书吧实行免费制,那店家的利益在哪里?可能所谓的利益的价值还真无法去估算。   尉杉从3楼仓库下来时,看见了坐在角落位置的苏驿,当然这位置并不显眼,显眼的是他那一身白色西服。   她走去吧台泡了一杯蓝山给他,“好久不见。”   苏驿站起身,“尉杉,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她沉默的看了他几秒,随后将他带至四楼的独立空间。   “想要跟我谈什么?”   “谈戌壹。”   “你觉得谈了就有用吗?”尉杉看向玻璃窗外,平静地说:“我认为怎么谈都没有用。”   “你能告诉我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苏驿近乎用着哀求的口吻,“我只想知道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尉杉不做声,此刻她的眼瞳上罩了一层哀伤,绝望地在阳光下悲鸣。   “五年前吗?”她轻轻一笑,带着冷冽的讽刺感,“你没有资格知道。”   对于中途背弃的人而言,如果此刻回头说我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还来得及吗?就算现在毫无保留的告诉你,还来不来得及?如果已经来不及,那情愿你不知道的好。   因为有些真相,是现在比当初更令人难以承受的。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是如果我就这样一直不知道的话,那我再也来不及了。”   他不是没有恨的,当初坚持着不回头的人是他,现在把她推向火坑的人也是他。现在他每天都会想,如果五年前他能够回头看看她,如果五年后他可以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把她抱住,那是不是现在就来得及了?   “你错了,太迟了。”玻璃窗上映着她柔软纤细的身姿,还有背负着长长五年的回忆,背脊却挺得愈发笔直,“我不会告诉你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连我都不记得了。”   若是真的就此失忆该有多好,尉杉已经不是一次这么想,哪怕在以后也是。   “她已经将我忘了,她的记忆里面没有我。”   没有C大,没有白色,没有青春,只有一首say goodbye。   “她只记得愿意记得的事情,如果她忘记了你,那么她是不想记得你。”   也许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失忆症,所谓的失忆可能只是潜意识里面的不想记得,每天每天的告诉自己我要忘了这个人我不要记得这个人,于是某一天醒来会发现自己真的将那个人遗忘了,再也不记得了。   兴许就是自欺欺人,可也是成功的自欺欺人。   苏驿感觉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是不想记得他,她连同对他的恨都统统忘记了。如果她能够恨他,他至少还能欣慰还能觉得可以要回她,但是她不恨他,所以她才能够礼貌的叫他“苏特助”,所以她才能够毫无防备的对他笑,说会试着喜欢他。   他怎么没有发现,“试着喜欢”这四个字已经是无期徒刑,她永远只能试着,他永远只能等着。其实,她永远不可能再喜欢他,他永远不可能再等到她。   “苏驿,放了她吧,别再把她带回去。”尉杉看着他低声说:“她不适合回去,而你出现在五年前,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了。”   可以站在戌壹身边只能是现在刚出现的那个人,不管是早了还是晚了,至少这个人在过去和她没有牵扯,这就够了。她不需要重新回到过去,跟着过去的人回忆曾经,所以苏驿是不能的,有时候一个人出现的太早也是错,也是想要还却还不了的债。   她曾经是你心上的软肋,如今却只能成为你愈合不了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第二更,还有最后一更就取决于乃们啦。=V=   计划之造人   2009年3月15日 关宅 PM8:00   如果关律师和他的关太太吃过晚饭没有出去散步的话,那就一定是在家里陪着老爷子下飞行棋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于是他们每每在逃脱下棋的折磨之后都会对外宣称散步有利于身心健康。   “啊,爷爷您又使诈!”尉杉瞪着自己又被吃掉的棋子,只能重新等待飞行机会。   关老爷嘿嘿的笑,像个老小孩一样,“我可是飞遍天下无敌手啊!”   关邵白在一旁看好戏,摆弄着棋子说:“一般而言,无敌手都会在不久的将来金盆洗手。”   “臭小子!”   “爷爷,您什么时候金盆洗手呀?”尉杉就是夫唱妇随嘛。   关老爷痛心地说:“唉,我好好的孙媳妇就被我那个可恶的臭小子给带坏了!”   “就是!爷爷,就是他不好!我们不要理他!”尉杉倒戈的也快。   关邵白捏了捏她的脸,眉开眼笑,“嘿,竟然敢联手不理我。”   关老爷没好气地怒视他,“你这臭小子还巴不得我个老头子别理你呢。”   老人家是需要哄的,就算是大法官的老爷子也是小孩一个,关邵白怎么会不知道老爷子心里在琢磨什么,可就是故意不揭穿,“爷爷,我给你沏茶去。”   “给我站住!”关老爷勒令,关邵白只得乖乖地站住了,“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抱上重孙?”   “爷爷,要孩子也得看缘分,你总不能强求那个孩子降临吧。”关邵白发现做男人还真挺不容易的,没结婚时被整天叮嘱赶紧地娶老婆回家,结了婚吧又得每天被唠叨几时生个娃出来。   尉杉知道老爷子思重孙心切,笑着道:“爷爷,我和小白也是顺其自然的在等。”   “还是孙媳妇说话中听,这臭小子我就不指望他了。”关老爷捧着茶杯啜了口,挥手赶俩人回房,“好了,不用陪我了,就等着我的重孙陪我下棋了。”   关邵白欠揍地说:“爷爷,一听你说要下棋,难怪小家伙不高兴出场了。”   在关老爷发火之际,尉杉赶紧拉着关邵白回房,上楼梯时还在埋怨他,“你呀,就不能让让爷爷嘛,多大的人了还老跟他杠。”   关邵白耍赖的不走了,尉杉见他不动,威胁道:“那好,今晚随便你睡哪间房,就是不准来我的房间。”   她扭头走时却被他反身欺压在走廊的墙上,温暖橘色的壁灯令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他热切地吻她,手掌内的温热抚过她曼妙的身段,袭遍她全身的颤栗。   “小白。”她的声音迷人,轻轻地推开他,“会被李嫂和爷爷看到的。”   关邵白痞痞地笑着,“爷爷不是盼着我们造人吗?”   她娇羞地垂下头,与他十指相扣,一想到今后会和他共有一个孩子,便会觉得很奇妙。   “其实……”他贴在她耳廓,呼吸含着柔情,“我也想要一个宝宝。”   她被他的呼吸喷伏的心底又痒又暖,结婚之后他依旧什么都宠着她,她说不去度蜜月他就藏起了原本想送她的惊喜。一幅世界地图,只要她指着哪个地方,他就带她去。但是既然她哪里都不想去,他也什么都不说,极尽可能地宠她。   尉杉不是不知道,可是因为戌壹她一直都在舍弃一些情绪,现在听到他说想要一个宝宝时,她的心里划过一阵暖涌,突然就很想给他生一个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小白,你会怨我不去度蜜月吗?”   “不会。”   她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知道他说的“不会”是真的不会。   “以后我弥补你好不好?”她抬起头来看他,看到他眼里盛出温柔的自己,“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老了我们就去环游世界,什么都不管。”   也许真的会有这么一天,白头着到老,然后再罗曼蒂克地去环游世界。   “你想要一个小男孩还是小女孩呢?”   “嗯……”关邵白很认真地在思考,“可不可以要两个?”   她睨他一眼,嗔道:“真贪心。”   “这怎么能叫贪心呢?”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果只生一个小女孩,那你就得跟她分享我,如果只生一个小男孩,那我就得跟他分享你。其实只要想到后者,我就很嫉妒。”   他果真表现出很吃醋的样子来,尉杉揪着他的耳朵说:“哪有跟自己的孩子争醋吃的。”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爱他比我多,我就……”   “你就怎样?”   他恶狠狠地说:“我就把他丢给他干爹!”   尉杉失笑,“秦暮然?”   这男人也太会吃醋了,别说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孩子都没个影呢,他就已经自己往醋缸里头钻了。   “就把他扔秦暮然家里,我们继续再造人。”   “你就不怕他跟秦暮然亲?”尉杉就不信这男人如此大方。   “不怕。”关邵白诚实地说:“这样他就不跟你亲了,正如我意。”   尉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关邵白,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独占欲这么这么这么强烈呢?”她连说了三个“这么”表示对他的“刮目相看”。   “不挺好,这样一来他又有干爹疼又有妈咪爱,我们乐得清闲。”关邵白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明,只是不知道他家小子哪天从娘胎里冒出来会不会瞪着他,说“爸爸是大坏蛋”的话呢。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担心,若生个小女孩,你会宠她比我多?”   “不会。”   “这么肯定?”   “我肯定宠她妈妈更多一点。”   看来做一对恩爱夫妻的宝宝也是不容易的,爸爸宠妈妈比自己多,妈妈爱爸爸比自己多,爱的结晶果然是源于爱啊。   “我想生个男孩子,他长得一定会很像你,我希望他像你,这样我每天看着他就会想,天呐,我到底是有多爱他爸爸。”   她的语气是那样虔诚,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在他心上,如叮咚般的钢琴音符,这一定是他此生听过的最美妙的话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请乃们看在我三更的份上,不要不要不要霸王俺啊。明天估计还有更新,其实俺好想休息啊……=V=   终势不两立   2009年3月18日 苏府 PM9:10   苏央央刚到家就看见自己的大哥在吧台前喝酒,她绕过他回房时,苏驿叫住了她。   “央央。”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什么事?”   “于强的死不要再调查了。”他优雅地倒酒望她一眼,“听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她生硬地拒绝,眼眸染上疲惫,但还是坚持着她的正道,“就算你姓苏,你也没权利干涉法律。”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酒杯,“央央,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客厅的灯光很暗,苏央央无力地靠在墙上,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吊灯投去的光线扫在她乌黑的直发上,她低声说了句话。   苏驿皱了眉。   她昂起头,拍了拍自己光洁的额头,眼眸一转紧紧地盯着苏驿,声音倔强,“你是我哥吗?”   苏央央再一次说。   周遭安静地过分,同一个血液却背到相驰地流淌着,越来越远,隔得越来越远。   苏驿放下酒杯,慢慢朝她走去,明明是在拉近距离可是心的位置相离太远,他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压低声音道:“央央,你去了荷兰四年,连姓什么都忘了吗?”   苏央央挥掉他的手,眼神凌厉的看着他,“你没资格提醒我。”   “呵。”苏驿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很好,真是太好了,一个又一个人在对他说,“你没资格”。   没资格,他的身上就被大大地贴上了这样一张标签。   但是要怎么样才算有资格?他要怎么做才能够有资格?没有人告诉他,不管他如何做如何弥补,都没有人告诉他对或者错。他想问一问,可是回答只是“你没资格”。   原来他连问一声对错都没有资格了啊。   “我是在调查于强的死,但与你没有关系。”苏央央不知道苏驿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怎样的表情呢,她说不清楚,只有在五年前看到过一次,那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一直摇摆在她心中。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是劝止还是命令。   可是苏央央以为是命令,那个在心里面摇摆的表情顷刻间变得模糊不堪,“我不管你在包庇谁,你想包庇谁,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停止调查的。”   他突然一把将她重重地按在墙上,后背的撞击疼得眼角沁出了泪水,她红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听他说:“你要是动她,我就动你,你尽管给我长本事看看。”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眸泛出森冷的幽蓝,这一刻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央央,亲妹妹又怎么样?”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着叫她央央,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宠爱地摸她的头发,可是苏央央清晰地看见他眼里想要毁了她的欲望。   是的,欲望。   苏央央从来没有告诉过苏驿,当他想要毁了哪个人时他的眼里就会流露出满满的欲望,以前她一直在远处看着他对别人这样,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他想要摧毁掉的欲望。   背脊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真的明白,亲妹妹又能怎么样呢,他丝毫不怜惜她,那个从小将她宝贝地捧在手心的哥哥,已经没有了。   “哥哥会保护央央一辈子。”   “只要央央喊哥哥,哥哥就会到,在荷兰我也会到。”   “要给我的央央找一个好老公,但不能比哥哥帅。”   苏央央的眼泪流下来,那些从出生开始的回忆逐个从脑中格式化,一声一声的央央,一声一声的哥哥,全部格式掉。   “那个人就这么重要吗?”   “是。”   “比我还重要?”   “是。”   她高傲地仰起头,一字一字地宣布:“从现在开始,我没有哥哥了。”   她是苏家的小女儿,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可是最让她感到骄傲的那个人,已经没有了。   她和他,终势不两立。   *** *** ***   2009年3月20日 某杂志编辑部 AM10:20   总编召开紧急会议。   主题就是——如何将八卦变为真相!   会议主持:总编大人   参与会议:主编&小记   总编大人拿着麦克风声音嘹亮极了,“这是一项秘密会议,请两位不要对外透露任何风声。”   主编咳嗽两声,小记指指门外,那里正有一堆八卦正义者贴在门缝边进行窃听风云呢。   总编大人一声吼:“听什么听!都给我散!”   于是大家做群鸟状散开,主编很无力地摇摇头,“总编呐,你这样拿着麦克风,我们想不透露都难了。”   总编大人想想也对,就丢开麦克风,回荡起“咚”的一声,再发出无限的杂音。   主编两指塞住耳朵,小记一时没来得及拍着脑门喊:“啊,我聋了,聋了……”   主编上去就一个暴栗,“吵死了!聋了也是报应!”   “我怎么报应了?”小记颇是无辜,睁着两只楚楚可怜的眯眯眼。   “少装正太。”主编的御姐气质浓烈,伸长美腿邪恶一笑,“你把人家的底都挖出来了,还不遭报应啊。”   总编大人用力地极具情感爆发的拍了一下小记的肩膀,大力赞扬道:“好啊,真是太好了!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好!”   小记垮着一边肩膀,欲哭无泪,“我怎么感觉会袭来一场暴风雨?”   总编大人两眼发光,“要的就是这感觉!”   主编吹着自己亮闪闪的美甲,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这下可热闹了,不知关家的媳妇会如何收场呢?”   “我担心……”小记还没说完就有两道刀光射向他。   “担心什么?”总编大人威胁意味十足。   小记缩了缩脖子,咽着口水道:“我担心事情会闹大,我怕咱到时不好收场……”他用了一个月调查出来的过去,不知道会激起如何的猛浪。   “呸!你个乌鸦嘴!怕什么?”主编朝他啐了一口,“到时候于氏,关家,秦天,苏家都得闹翻!我们是坐收渔翁之利,你懂不懂?”   “哪能这么说呢。”总编倒是老神在在的很,恨不得自己的下巴生出一撮山羊胡来,好捋着说:“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记翻白眼,他怎么会不知道总编大人哪管人家的生死,只要自己的利益得到莫大的满足就行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放出这个消息?”   主编一掌敲定,“三个月后的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千盼万盼的过去终于快浮出水面了。下一次更新在下周二,这周米更新咯=V=等吧……等吧……等吧……真正的虐是需要等出来的……也叫熬……默默爬走……   血溢于唇齿   2009年6月20日 拍卖会 PM1:00   S城西面有一个晚霞镇,听说那个镇上的晚霞特别美特别艳,看过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刻被大自然奇迹的美丽而感动。不过自从五年前晚霞镇开发后,那边已经再也看不见美得令人恍惚的晚霞了,天空每日蒙着灰色在低声呜泣。   今日拍卖的是晚霞镇上的一些地,说来也奇怪原本小镇是开发商预备建设高端住宅区的,但是刚开工就突然无限期延后,撤走了所有工队,而小镇犹如地震过后的被夷为平地,坑坑洼洼。   那个开发商就是半年前发生车祸死亡的于向昇,当年他与小镇签订的合同为五年,现在五年过了而且于氏也已易主,晚霞镇总不能永远保持废墟的状态,所以政府决定将地分割拍卖。   尉杉和戌壹早早地就到了,此次出席拍卖会的皆是达官贵人,光有钱不行还得有身份,但是这身份又不能太高调,你说你顶着个市长的头衔能去吗?所以,就连拍卖都存在着潜规则。   但尉杉还是太吸引人注目了,媒体记者一见她闪光灯就开始噼里啪啦地空中飞舞,不只有明星才会被狗仔追,问问人关太太哪天出门不被盯梢的,倒像是免费请了保镖似的。   明黄色流苏连身裙,衬得她的皮肤更为白皙,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好像胖了,面色红润,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多了一点东西。   “关太太,今天想要拍哪一块地?”   “关太太,关律师没有陪同一起来吗?”   “关太太,你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关太太……关太太……关太太……”   记者们围着她转,尉杉报以微笑什么都没有说,等落座后戌壹调侃道:“关太太,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呀?”   尉杉睨她一眼,“你也来劲了。”   “我这不是关心宝宝嘛。”戌壹看起来心情特别好,是与往常不一样的神情,“孩子他爹呢?竟敢放任孩子他娘一个人出门!”   “他去美国了。”尉杉皱眉,不悦道:“明明说好今天陪我一起来拍卖的,一早上就飞掉了。”   “哼哼,我看你现在啊,一天都离不开关小白了,真没出息。”戌壹摸着尉杉的小腹,笑嘻嘻地说:“宝宝啊,你看你娘,以前不理你爹时多辉煌啊,不信你出来后问你爹,他当年是如何被你娘欺负的,保准你爹满满辛酸泪啊,不过现在有了你,你娘就变得没出息了,你爹就开始拽了,看吧,你爹现在就抛下你娘飞美国去了,唉,男人啊,靠不住。”   尉杉笑得不行,“宝宝要是男孩子呢?”   戌壹瞪圆眼珠子,狠狠地说:“他要是敢找男人,我打断他腿!”   尉杉很看得开,“恋爱是自由的。”   “有你这么当娘的嘛!”戌壹就只差尖叫了,宝宝都还没出生呢,他娘倒已有了决策。   “现在才三个月呢,怀孕真难熬。”说是这么说,可尉杉脸上完全没有难熬的痕迹。   “你现在可是全身上下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呢。”戌壹支着下巴看向尉杉,“上次说的是真的吗?”   尉杉沉吟,半晌才说:“嗯,小白的父母希望我可以去美国把孩子生下来,到时你和秦暮然一起过来。”   “没问题。”戌壹握住尉杉的手,深吸一口气,“真的,过了今天,什么都没问题。”   此时拍卖会正式开始,价格此起彼伏的喊着,在这个地方,拍的不是钱,而是价。   戌壹显得很轻松,她们要拍得那块地在最后,而且势在必得。   “明天我们一起去扫墓吧。”尉杉静静地看着前方,所有的喧哗所有的金钱地位都变成她眼底的废墟,就如同五年前被铲平的晚霞镇一样,“你总是瞒着我一个人偷偷地去,我总是瞒着你一个人偷偷地去,也是到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的时候了,你说好不好?”   戌壹沉默地点头,轻声低喃:“终于……要拿回来了吗?终于……到这一天了吧。”   “是啊,终于。”   看着眼前的大屏幕映上最后一块地,那片废墟那些瓦砾真是快刺痛了眼睛,戌壹死死地盯住屏幕,尉杉握上她的手,俩人都在不住地颤抖。   是有多久了,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再看着那个地方了?   不敢看,不能看,因为那块地的地底下在流淌着鲜血。   “对不起,最后这块地在拍卖开始之前已经被买走了,所以这次的拍卖已经结束。”司仪抱歉地在台上宣布。   戌壹腾地站起身,她满眼布着愤怒与绝望,突然她转身朝门外奔去,尉杉垂下眸,手抚在小腹上,“宝宝,如果你可以帮妈妈就好了。”   *** *** ***   2009年6月20日 秦苑 PM2:00   戌壹冲进秦暮然的书房,管家拦住她,“戌小姐,老板在打电话,现在不方便。”   “滚开!”戌壹挥掉管家的手,一脚踹开房门,随手拿了个架子上当摆设的古董花瓶朝秦暮然砸去,“你大爷的!给我去死!”   “戌小姐……”管家试图再次拦截她。   “叫你滚,你听不懂中国话啊!”戌壹砸碎了一个又一个无价的古董瓶子,她喘着气指着眼前淡定的男人,“秦暮然,你好样的!你够种!”   “成管家,你先出去吧。”秦暮然扫了眼一地的碎片,丝毫不心疼地说:“砸够了吗?不够的话我叫人去博物馆搬一箱子过来给你砸。”   这一句话浇灭了她所有的愤怒,就算她放一把火烧了秦苑,面前的这个人也不会眨一眨眼,因为他不知道什么东西是自己需要想尽一切方法去得到,因为他不知道何谓珍惜。   这就是她和他的差别,他要什么从来不需费尽心思,挑一挑眉自然什么都能得到。而她不同,她要什么都得自己动手,包括要一个人死。   “我知道你买下了那块地,你把它让给我,出多少钱我都愿意。”她低声哀求。   可是戌壹忘记了,秦暮然怎么会问她要钱,难道他嫌钱还少吗?   “为什么一定要这块地?”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完全丧失了斗志,她越想要的东西他越是揪着不放,因为要看看她会将头低到何种程度。   戌壹不再说话,只沉默地走向秦暮然,在他身前止步,低头说:“我求你,把它让给我,真的怎么样我都愿意。”   要如何卑微?她想这就是卑微,如果他要的是她的卑微,那就给他。   她求过他两次,一次求他放过尉杉,这一次求他让出那块地。他说最讨厌别人求他,求他的人只会死得更快,可是不求他,她也会死。   第一次如果说她故意求他为的是让尉杉解脱,那么这一次她是真心的求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的求他。   “什么都愿意?”   “是。”   他唇角勾起,“告诉我,你的过去,愿意吗?”   她握紧拳头,咬住下唇,直到指甲嵌进掌心内,她才轻轻摇头,“不可以。”   他早已料到这般回答,“我不会勉强你。”   “那什么才是勉强?”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刀片,此刻正抵着他的喉结,她的声音变得妖媚而寒冷,“你告诉我,什么才是不勉强?”   秦暮然笑了,他微倾身锋利的刀片上渗出点点血珠,他揪住戌壹的肩膀,看入她的眼里,“我说过,你可以随心所欲,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就像现在。”   戌壹毫不退缩,拿着刀片的手半丝颤抖都没有,与他对视着,轻声一笑,“你真不怕死。”   “死你手上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捧住她的脸吻下去,血珠顺着喉结一路滑下,刀片掉落在地上回响起清脆的声音,溅起点点猩红。   慌乱中她欲挣脱,可是他却步步逼近,叫她无处可逃。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疼痛让她开始不断地抬脚踢他,他将她压制在墙上最后死死地桎梏在自己的怀中,她无法动弹,看着自己沉沦在他的禁锢当中。   粗烈地,仿佛想要将她咬碎般,想要将她揉碎于自己的身体内。血溢于唇齿,被咬破的地方在泛着丝丝疼意。   她疯狂地拍打着他的胸膛,一遍遍尖叫:“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家还给我!”   喉结处的伤口不消片刻便已凝固,可是她心底溃烂的伤口呢,还有没有血可以流出来?她低头埋在他怀里哭泣,揪着他的衣襟哭湿了他的心。   她是真的想要回那块地,她是真的受不了得不到而哭,竟然得不到自己的家。   他没有想到她会哭,可是她却哭得这么难过,难过得令他失了神。   久久,他说:“明天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多多留言,25字以上就有积分拿,下章结束后就正式进入过去了,做好心理准备哈。下一章会很惨烈。   家的宝盖头   2009年6月21日于氏 PM3:15   尉杉原本在壹杉书吧等着关邵白回来,但是又突然想去于氏看看,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所以打了个电话给关邵白说是在那等他。   秘书见到尉杉的时候颇紧张,小声问:“尉总,您怎么来了?”   尉杉笑笑,“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是不是……”秘书赶紧摆手,“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楼下老是围着很多记者,尉总您没看见吗?”   “没有啊。”尉杉走去窗边往楼下一看,“哪来的记者?”   “好奇怪啊,昨天这个时候还有大批记者呢,怎么今天一个影儿都没了?”秘书好奇的东看西看,楼下空空啥也没有。   尉杉站得累了坐去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金融杂志翻看,“总之有记者的地方肯定没什么好事,你们多留意点。”   这时电话铃响起,秘书接听后问道:“尉总,前台说有一家杂志社想要采访您,问您是否有空。”   “说我没空。”尉杉自然的推掉。   秘书转达后继而嗫嚅道:“尉总,那家杂志社想问你有没有兴趣知道五年前的一场事故,她说没兴趣就算了。”   尉杉翻着杂志的动作停顿,她微微一抬眉,“让她上来。”   秘书呆愣了片刻,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尉杉接受采访,事故?什么事故?她偷偷在心里琢磨。“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走进来一男一女,估计就是杂志社的人了。   女人顶着个大爆炸头戴了副红框眼镜,气势十足的递上一张名片,露齿一笑,“我是BG时尚杂志社的主编,这是我的助理。”一旁模样似个小男生的助理点头,其实他就是那个小记。   尉杉接过名片,对一旁秘书吩咐道:“冲两杯咖啡来。”   主编将尉杉上上下下毫不掩饰地瞧了个够,视线顿在她微隆起的小腹上,“尉总,恭喜有孕。”   “谢谢。”尉杉客气地回应。   秘书端来两杯咖啡,再将门轻轻带上,空气一下子便凝固起来,有些东西开始呼之欲出。   主编看着尉杉并没有想要开口主动说话的意思,推了推小记,叫他来问。小记很怕地缩了缩头,他虽然一直在偷偷跟拍尉杉,可是这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是完全被她的气场给震住了,而且刚才尉杉看他一眼分明就在说“是你一直在拍我吧”,就算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问出什么话来。   主编瞧着他这副窝囊样心里暗骂道:“真没出息!”她端起笑脸,装作无意地攀谈:“尉总,昨天拍卖到看中的地了吗?”   真是直接,尉杉心下一凉,“没有什么看中的。”   主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舔了舔唇,开门见山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尉总,你以前是住在晚霞镇的吧?”看到尉杉脸色一变,她追问:“就是五年前开发未果的晚霞镇,据说那边出了一场事故,你知道吗?”   尉杉蓦地一怔,“你说什么?”   主编指指电视机,“不如看一下新闻。”   尉杉看到的是什么,此刻大批记者拥在市政厅门口围堵书记,大家纷纷抛出犀利的问题来。   “邹书记,五年前晚霞镇的那场事故是不是人为的?有人指证这件事和于氏的前董事长于向昇有关,到底是不是这样?”   “邹书记,当初你们政府与开发商签下合同时,有没有想过晚霞镇的居民?政府和开发商结盟,双双站在利益的一边,那利益下面的后果谁来承担?”   “于向昇给了你们政府多少钱,才掩盖了那么多年的事实?现在晚霞镇的地皮又已经被分割拍卖出去,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居民的感想?”   尉杉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此刻她觉得胸口很闷,头很痛。   “尉总,你从小在戌家长大,18岁和戌家的女儿考上大学后才离开家里,对不对?在你20岁的时候政府预备开发晚霞镇,而你们家是最后一户搬的,是钉子户吗?”   尉杉揪着胸口,她摇摇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般说:“我们家不是钉子户。”   “那为什么是最后一户搬呢?”主编不依不挠,“还是说其实连搬都来不及?”   电视里面继续在播报着新闻,“五年前的晚霞镇房屋倒塌事件现今已水落石出,2004年6月21日晚十点拆迁工队私自开工,当时镇上仅有一家还未搬离,而大规模的拆迁引发了房屋倒塌,戌天明夫妇被活埋于地底下。目前已查明是政府受贿掩盖了当初开发商丧尽天良的事件,不过于氏前董事长半年前因车祸身亡,现如今接手于氏的正是戌天明的养女尉杉,各大媒体已前往于氏希望可以得到她的表示,不知身为于氏总经理的她是如何看待养父母被活埋这一事件。”   “不……不……”她感觉无法呼吸,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秘书敲门,“尉总,楼下有大批记者说要见你。”   尉杉捂住嘴,瞳孔放大,她的表情变得惊悚万分,好像看到了一幕非常可怕的影像。   “你真的不知道吗?”主编颇遗憾地说:“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我很可惜的告诉你,你在踩着你的养父母的尸体坐上于氏董事的位置,尉总。”   最后一声“尉总”讽刺意味十足,无疑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心脏。   尉杉站起身,可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她也不爬起来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地上,仿佛一个木偶般被抽离了该有的灵魂。   “杉杉,跟戌叔叔回家。”   “杉杉最乖了,杉杉不哭,杉杉怎么会没有家人呢?杉杉有戌叔叔,有戌妈妈,有壹壹,我们就是一家人啊,永远都是一家人。”   “杉杉,过两天你带壹壹回来,这边要拆了,你和壹壹生日之前回来再看看家,我们没事儿,断电断水都没事儿,你先别和壹壹说,她性子急,丫头片子哭起来我和她妈都拦不住。等这边拆了,我们也搬来市里,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杉杉,爸爸妈妈死了。”   “你在踩着你的养父母的尸体坐上于氏董事的位置,尉总。”   “不是的……戌叔叔……我没有……”尉杉揪住头发一声声地在说着:“我没有。”   她试图站起来,可是没走两步又摔在了地上,她开始大笑,抹着眼泪不住地笑,“戌叔叔,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谁都没有跟我说过,壹壹……也没有和我说过。戌叔叔,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不想再见到我了?”   腹部隐隐泛痛,可是她的手依然揪住的是胸口,她哭得就像是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地上那般无助和无力。   “戌叔叔,我喜欢你,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会这样呢?你说要保护杉杉的,你说要背着杉杉的,可是你在哪里?杉杉找不到你,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才躲着我?那杉杉不喜欢戌叔叔了,杉杉再也不喜欢戌叔叔了,那你回来好不好?”   她哭得泣不成声,腹部的疼痛令她脸色苍白的可怕,可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就如同五年前一样。   “关律师!”秘书惊恐地看向站在门边的关邵白。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妻子,鲜血流过脚踝滴落在白色的地毯上,晕染成诡异的一朵朵红玫瑰,绽放在了他无波澜的眼里,再一朵朵凋谢。   “慢慢走……慢慢走……杉杉搂紧了戌伯伯,杉杉不会摔下来……”她蜷缩着,身下满是血,“戌叔叔,慢慢走。”   *********   2009年6月21日 PM3:15 晚霞镇   同一时间,戌壹和秦暮然来到晚霞镇。   那一片尘土飞扬,入眼即是废墟。   她走得颠簸,脚下不稳,摔了一跤又一跤,秦暮然想去扶她,可是被她轻轻推开。   她说:“我要自己走回家。”   用自己的脚,走向自己的家。   “秦暮然,你知道家是什么吗?”戌壹站在一片废墟上,双手捂住自己的眼,“家字上面有一个宝盖头,那就是屋顶,就是家人为你撑起来的一片天。可是有一天,屋顶倒了,天塌了,该怎么办呢?”   秦暮然定定地看着她,他突然发现他越来越没有办法身处世外地回答她的问题。   也许他可以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给你一个家”,可是他知道对她来说除了这里,哪里都不是家。   她跪下来,瓦砾划破了她的膝盖,她用手扒着那些废墟,指甲渗着血,她嘶哑着声音喊道:“爸爸妈妈,我回家了。”   此刻,晚霞冲破阴霾,跳跃在云层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正式进入过去,一点一滴。能够坚持到这一刻的姑娘们,精神很可贵,熊抱=v=我会好好福利你们的。这个月的积分还有很多噢,25字以上就可以送积分啦,乃们多多评论啦,1000字长评可以免费看好几章噢,虽然长评真的很不容易啦。俺还开了一个新坑,希望姑娘们可以穿越过去HAPPY下,哈哈哈,今天废话比较多,就酱吧。   老爹是英雄   十五年前。   晚霞镇顾名思义是一个拥有着非常美丽的晚霞的小镇,只要不是下雨天,大人看见晚霞而下班,孩子看见晚霞而放学,柴米油盐吆喝呐喊,在晚霞下的家人们总是其乐融融。   镇尾有一尉姓家,住着父女俩,大人们都会告诫自家孩子不要跑去那头玩,那家的父亲是个大魔头,女儿是个小魔头,看见小孩子就会抓进屋里煮着吃。所以孩子们再怎么疯玩都不会逾越界线,在学校里也是看见那尉家小魔头就总是绕着路走。   这一天晚霞特别艳,衬得全镇都浸耀在桔红色的海洋中。   远处走来一个小女孩,她的下巴昂得高高的,淡粉色小裙子优雅的轻拂在腿上,她就这样披着一身晚霞而来,成为所有人心目中不敢逾越的光景。   她突然被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抱起抗在肩头,她嘻嘻笑搂着男子的脖颈,亲昵地叫了一声:“老爹。”   啊,大魔头扛着小魔头,后面的孩子们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杉杉,今晚想吃什么?”尉凡宠爱地问自己最宝贝的女儿,恨不能把世间所有好吃的都堆在她面前任她挑,“想吃什么随便说,老爹给你买!”   “老爹想吃什么呢?”   “杉杉吃什么老爹就吃什么!”   “唔……”她在认真思考,“那就买鸡腿吃,再买花生米给老爹下酒。”   “成!”   到家后将她放下地,摸着她的头说:“老爹再去来一局,很快就能开晚饭了。”   她揪住父亲的衣襟,轻声带着不安的祈求,“今天可以不去吗?”   “不去就吃不到鸡腿咯。”尉凡看着女儿的眼神似乎已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杉杉,这是最后一次,明天起我就去找份稳定的工作,你还记得戌叔叔吗?”   “戌叔叔?”尉杉蹙起眉尖在回想。   “他家女儿和你一样大,你们还是同一天生日的呢,出生的时候在同一个暖房里面,那时候真可爱,竟然还会小手拉着小手。”尉凡回忆当时不由得笑出声。   “我不记得了,有这回事吗?”尉杉拉着父亲的手,摇晃着说:“老爹,那你可是答应我了,就今天最后一次。”   “戌叔叔说给老爹介绍去开车,我想也是该稳定下来了。”尉凡用他的络腮胡扎女儿的小脸蛋,“我们家杉杉都这么大了,老爹要保护好你。”   “真肉麻。“尉杉笑着趴在父亲的肩头,她哪需要保护,都没人敢来和她说话。   尉凡是在镇上出了名的好赌好打,再加上身材魁梧,很多人都视作洪水猛兽,居民们都是规规矩矩的在生活着,哪能接受以赌为生以赌养家的男人,再加上尉杉一出生母亲便病死,大多人都对尉家避之不及。   “竟然嫌老爹肉麻,打十大板小屁股!”尉凡大笑着作势要去打女儿屁股。   尉杉将父亲的头发揉乱,哼哼道:“你都说我这么大了,还打屁股!”   父女俩坐在屋檐下,与晚霞为伴,祈欢乐共长。   “老爹,我们拉勾,明天你可要去好好工作咯。”尉杉伸出小指,勾住父亲的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然老爹就是小狗!”   “好,拉勾!”尉凡可不想在女儿面前变小狗。   “那我走了,杉杉,等老爹回来。”他做出必胜的姿势,拍着尉杉的头,“回来买鸡腿给你吃。”   她乖乖点头,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下一紧突然喊道:“老爹,早点回来。”   她的老爹回过身在晚霞中朝她挥手,这一瞬定格在尉杉的眼里,老爹就是英雄。   她将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为的是迎接新的一天,稳定的明天,还有终于决定要踏实下来的老爹。   从小家里的家务事都归她管,尉凡看不过去每每抢过来做,反而会被她喝斥。十岁的尉杉无疑是个小大人了,她知道父亲一手将她拉扯大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娘,尽量给她吃好的穿好的,把她养得白白嫩嫩,天天着小裙子。所以她也把自己可以做的全部都做了,烧饭洗衣洗碗拖地,这些活她都一个人揽下,怎么也不肯让父亲来做。   她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那是赌鬼的女儿。她何尝不想扑上去将人打一顿,可是每次都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她想罢了,她不能再让人说父亲没有教好女儿,教出来的是这样一个没有素质的女儿。   于是她忍着,白眼唾沫都一并忍着,为了她的老爹,为了她心中的英雄。   她也从来不会责怪父亲去赌钱,在10岁的她眼里那也是一种谋生,虽然会被人诟病。她其实很清楚父亲无非是想多给她别人有的甚至没有的,这是老爹表达的父爱,她做不到去拒绝父爱。   尉杉拿着自己攒下的零花钱去小店里面给老爹买酒,开店铺的王婶是个好心人,看到尉杉走来乐呵呵地说:“杉杉啊,又来给你家老爹买酒喝呐?”   “王婶,麻烦打二两白酒,我老爹就爱喝这里的白酒。”   “好嘞!”   尉杉掏出钱递给王婶,王婶没接过去反倒问:“杉杉,你每次省下零花钱给你家老爹买酒喝,他知道不?”   “嘘,王婶,这可不能让他知道。”尉杉神秘地一笑,其实老爹是不怎么爱喝酒的,但若是喝的话就只喝王婶家自酿的白酒,她喜欢看到老爹一回家就能享受着又醇又香的酒。   “这小丫头……”王婶很喜欢尉杉,既懂事又贴心,一直觉得尉凡有这么一个细腻善良的女儿真是赚了。她把酒装好给尉杉,“今天这酒王婶送你,不收钱。”   “这怎么行呢?王婶,你也得赚钱嘛。”尉杉硬是将钱塞给王婶,挥了挥手回家去。   王婶笑着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女儿真是上哪去找,不过十岁就如此懂事,把父亲给的零花钱全部省下再每次买酒给父亲喝,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尉杉在家边做作业边等父亲回来,眼看着天已黑,时针已指上8点,“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呢?”她喃喃自语着,索性坐在屋外等,初夏的夜晚凉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瑟缩的,但是她不愿意回屋。   等啊等,喷嚏打了一个又一个,头颈伸得都快僵住了,尉杉回头瞥了眼屋里的钟,已经10点了。   她心里开始泛起不安,以往这个时候老爹总是回来的了,大老远就可以看见他高大的身影伴着月光向她招手,可是现在眼前一片沌黑,什么都看不清。   天空开始淅沥的飘下雨,尉杉越来越着急,这眼看着雨势逐渐变大,风也刮了起来,她跺了跺脚,“老爹快点回来!”   她突然想起傍晚看着老爹的背影升起的那股不安心情,这么一回想的话这种情绪彻底攻占了自己,尉杉愈发的担心起来,不敢进屋不敢往前走,只能留在原地,等老爹。   雨果然越下越大,仿佛是一股脑的从天空倾下来,浇了她一身。她冷得连喷嚏都打不出了,一个人瑟瑟地站在大风大雨中,已经一个小时了。   她的心情从焦急担心变为逐渐绝望,一直渴望着前方能如往常般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这样她就可以扑向他,抱紧他喊他:“老爹。”   可是没有,大雨下得让她看不见前方,不管怎么去挥掉眼前的雨水,可还是朦胧一片。   已经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她抱膝蹲在家门口,雨一直下一直下,她一直等一直等,嘴里不断轻喃着:“老爹……老爹……”   她已经不再看前方了,因为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过了很久,突然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踩着噼里啪啦的雨点而来,她欣喜的抬头望去,雨幕中正走来一个男人,他也有着高高的轮廓,他在渐渐走近。   可是,他不是老爹。   那个人从怀里掏出件衣服裹在她身上,暖意散开,却更加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冷,是如何的冷到骨子里。   “杉杉,我是戌天明,戌叔叔。”   这个男人和老爹年龄相仿,他有着一双温暖的眼眸,和清逸的脸庞,同老爹的络腮胡子不一样,他的下巴干干净净。   尉杉浑身发抖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她似乎有了印象,她一定在哪见过他。   “杉杉,跟戌叔叔回家。”他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指尖钝在他温暖四溢的掌心内,让她的眼泪一下子倾泻下来。   “杉杉,不哭。”戌天明为她抹去眼泪,弯□背起她,声音郑重而沉稳,“戌叔叔会背着杉杉走。”   下了很久的雨终于停了,乌云也散开了,皎洁的月光一路洒下来,清清冷冷。   尉杉伏在他背上,轻声问:“老爹呢?”   作者有话要说:sa~过去开始了。请勇敢的砸花留评收积分吧……这周应该会持续更-v-   凝固且钝重   回到戌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是这么冰凉彻骨,冷得尉杉直打哆嗦。   “快,快,拿毛巾来!”戌天明刚喊道,就有一个小女孩飞奔过来。   她就是戌家的女儿,戌壹。   她动作轻柔地给尉杉擦头发,雨水刮了一脸,她心疼极了,动作放得更加轻柔。   尉杉抿着唇不发一语地看着戌壹,她握紧小拳头不想自己再颤抖,可是冷意袭遍全身让她控制不了,突然地被抱紧,只听那个小女孩说:“姐姐,不冷。”   这一声之后尉杉的心底彻底瓦解,十岁的孩子再如何的坚强也抵不过在雨夜里等不到父亲回家的事实,她在戌壹怀里放声大哭,哭得是那样伤心与绝望,仿佛已是被全世界抛弃了般,仿佛她的天已经塌了。   戌壹的小手不断拍抚着尉杉因哭泣而起伏的背,小小的她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大哭而吓坏,也是从那时起她们之间相互汲取最多的是温暖。   眼泪会被拥抱住,直到全部将对方的悲伤融化进自己的身体内,为止。   “杉杉乖,不哭,今天已经很晚了,先睡觉好不好?”戌天明的妻子方怡温柔地搂住尉杉,她看见自己的女儿也是眼圈红红快要哭下来了。   “杉杉跟壹壹一起睡好不好?”戌天明将两个孩子的手叠在一起,“壹壹,带杉杉回房间。”   尉杉睁着湿漉漉明亮的眼睛看着戌天明,嘴唇开了又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问。她默默地跟着戌壹回房,泪水在垂头的时候又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   戌壹伸出手接过眼泪,温热的泪水淌过指缝灼了她的掌心,她是第一次觉得原来眼泪是这么烫人,原来有一种哭泣并不是因为自己调皮挨打,考试没有合格,或者穿不到漂亮的小裙子。后来她才知道,哭泣是一种本能,是出于内心的反馈。当内心有多煎熬的时候,眼泪便有多灼人。   戌壹的房间很小,只够摆一张小床和书桌,还有一个小的书架。她脱下自己的睡衣给尉杉换上,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想给你拿干净的衣服,但是穿在身上会凉,刚才你淋了雨感冒就不好了呢,还是穿我的吧,很暖和哦,有我的体温呢!”   “谢谢。”真的是带有暖暖体温的睡衣,尉杉坐在床沿上轻声道谢。   “不客气!”戌壹挤去尉杉身旁,豪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爸告诉我你比我大一个小时,听说我们还在同一家医院出生的呢!”   尉杉点点头,老爹今天和她说起过,想起老爹她鼻子一酸泪水滚在眼眶里面,她的老爹呢?   “妈说我睡觉不安分,老是喜欢踹被子,我让你睡里面,这样就不会把你踹去床底下了!”戌壹拽了自己的衣袖给尉杉擦眼泪,“所以你不要哭,我每天都让你睡里面,书桌你先用,你做完功课我再做,书架也给你用,我的都是你的,我的爸爸就是你的爸爸,我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   戌壹说到激动处竟然比尉杉先哭了下来,她“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扑去尉杉身上抱着她含糊不清地说:“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戌天明和妻子闻声进屋来,看见自家女儿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着尉杉不要哭自己却先哭得稀里哗啦。   “壹壹,不是说睡觉了吗?怎么哭了呢?”戌天明蹲□轻声哄道:“乖,不哭了,明天可是要变成大熊猫了。”   戌壹哭得不依不挠,抽泣着说:“爸,怎么样才能……让姐姐笑?”   戌天明叹了声气,要他怎么对女儿说呢,笑这件事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就不叫笑,那一定笑得不好看。   尉杉也在抹着眼泪,本来就因为老爹不见了的事情而伤心至极,此刻又看见第一次碰面的戌壹这样为自己哭,她小小的心脏承受着无限大的悲伤。   她揉了揉眼睛说:“壹壹,我们睡觉吧。”   戌天明拍了拍尉杉的头,轻声宽慰:“杉杉,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睡觉。”见尉杉点了头,他才关上门离开。   “关灯吧。”   “你怕吗?”   “不怕。”尉杉躺在床上,和戌壹头靠着头,如双生儿般。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剩一双眸子亮亮的。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良久缓缓开口:“其实我知道,老爹不会回来了。”   *** *** ***   第二天戌天明把尉杉叫到跟前,还没说话尉杉就已经打破了沉默,乌黑的发丝遮掩住她的半边脸,背脊倔强而笔直地挺着,她咬着下唇说:“戌叔叔,我老爹是英雄。”   戌天明怔忪,这个小女孩到底拥有了怎样的力量可以说出这句话来,她的睫毛微颤,声音也是,“英雄……总是会离开家……英雄……一直在远方……”   三天后,尉凡的葬礼一切从简,本身便是小镇人人避及的魔头,所以葬礼也无人参加。   “杉杉,去哪里?”方怡叫住正往外走的尉杉。   “去给老爹买酒。”   依然走着那条去王婶店里的路,依然在这个傍晚时分踏着晚霞迎接老爹的凯旋归来,忘记了啊,她摇摇头,忘记了老爹不会再回来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再也出现不了巷口,再也没有人会将她从身后扛起,没有人会留着络腮胡扎得她痒痒,只为逗她笑。   “看!大魔头的女儿!”   “别去招惹她……”   “怕什么!大魔头已经死了!”   “听我妈妈说……大魔头赌输钱被人给打死了……”   “我妈妈说大魔头是因为出老千!”   “什么是出老千啊?”   “我也不晓得!”   两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在路边无顾忌地讨论着从大人口中道听途说来的事情,其中一个小男孩看到尉杉走远后吐了口水道:“呸!小魔头的爸爸是老千!羞羞羞!”   另个小男孩悄声问:“那是不是老千就得死啊?”   “就该……哎哟!”一直凶巴巴的小男孩突然抱头蹲下,远处不知哪里飞来的一块石头砸中了他的脑袋,血开始滴滴答答的从指缝间淌出。   小男孩大哭,这么多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吓得差点给晕过去。旁边的同伴也吓坏了,突然手指向一个娇小的身影,“她!”   戌壹拿着一块砖头唰地冲了过来,狠狠地砸在两人的面前,力气大得让两个小男孩半句声音都不敢出。   “再说啊!你们再说啊!再说我就敲破你们脑壳!”她气不过,还上前踹了两脚,恶狠狠道:“我让你们说!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两个小男孩抱在一起哭,求饶道:“我们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再让我听到就把你们脑袋拧下来砸篮筐!”她跺着脚狠狠威胁。   尉杉走在前头没有看见这一幕,她没有看见在十岁的时候戌壹就如此的保护她。   “杉杉……”王婶看着她苍白着一张小脸慢慢走来,心疼至极,发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想的,那么好的孩子更是无辜。   “王婶,麻烦打三两酒。”尉杉仰起小脸,浅浅一笑,满目真诚,“我想给老爹多打一两,怕是那边的酒没有王婶家自酿的醇,怕他喝不惯。”   王婶搂住她纤弱的身子,红着眼眶说:“杉杉,乖孩子,王婶不收钱,给老爹多带点酒去。”   她含着泪点头,“谢谢王婶。”   对于当时的尉杉来说,即使得不到全镇居民的理解都没有关系,她自小就不会解释委屈,解释为什么,解释怎么会这样,所以就算所有人都骂她是老千的女儿,她也不会辩驳,而王婶的关心让她一直铭记在心。   家里的房子也被债主收了去,尉杉默默地整理东西,其实除了回忆什么都带不走。在送老爹走的时候,在给老爹上酒的时候她都没有哭下,可是这一刻泪如雨下。   她抱着相册哭泣,“没有家人了……爸爸妈妈都没有了……”   戌天明和方怡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杉杉最乖了,杉杉不哭,杉杉怎么会没有家人呢?杉杉有戌叔叔,有戌妈妈,有壹壹,我们就是一家人啊,永远都是一家人。”   戌壹也哭着抱住她,“姐姐,你有我,壹壹会永远保护姐姐的。”   永远永远,永远没有尽头。   *** *** ***   一晃眼到了十八岁,尉杉和戌壹都考上了S城的大学。   戌家是勤勤恳恳的工薪阶层,两个孩子一同上大学负担也相对地加重了。方怡在纺织厂工作,戌天明是公交车司机,为了供孩子读书一年365天无一日是休息的,每天早出晚归的开车,所以他的脊椎问题也是一日比一日严重。   这天中午尉杉从市里的图书馆回镇上,捧着大堆书在等绿灯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停在马路中央的公交车里的司机,因为大马路的红灯时间比较长,他便趁这个时间拿出已凉了的饭盒,随便扒了两口饭。   粘稠的热风吹拂上他不再年轻的脸,日渐消瘦却没有被阳光晒得黝黑,额鬓的汗水顺着脸廓一路滑下,倒映在尉杉的瞳仁里。   红灯跳绿灯,他赶紧放下饭盒,继续开车。   车尾灯渐行渐远,她的眸子闪烁,捧着书神情恍惚地站在白色斑马线上。   八年来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幅光景,内心翻涌的不知是心酸还是……别的什么。这个接手父亲的重责抚养她长大的男人,这个待她如亲生女儿般无微不至给予关怀的男人,连五分钟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刻尉杉再次回想起那日雨夜的话,“戌叔叔会背着杉杉走。”   “背着”不单单指背在肩头,还有背负着的意思,代替父爱来背负。   尉杉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她要深深地隽永地将这一幕刻在心尖。   十八岁的尉杉如果用一个词来描述爱,那一定是凝重。凝固且钝重地将某一种感情深埋记忆,想着到死都不去拆封的一份爱。   回到家的时候戌壹正在家门口逗个小狗玩,瞧见尉杉又抱了一堆书回来咂嘴道:“怎么你每天啃精神食粮也不见你胖啊!”她加重了语气,因为实在是太羡慕尉杉的身材了。   “你就胖了?”尉杉从冰箱里拿了根雪糕,咬了一口指指戌壹,“你啊,排骨见了你都得哭泣了。”   “爸打来电话说今天得加班,会晚点回来,叫我们吃饭不要等他。”戌壹很习以为常地说。   “嗯。”尉杉只点了个头,便佯装看书,不再说话。   “姐,我想去了大学就找份打工的活,也好给家里节省开支。”戌壹攀着她肩膀商量,分明是不想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   尉杉揉了揉眉心,“我也有这打算,今天看见图书馆招人,我顺便报了个名。”   “再过一个月就开学了,老实说我真没什么底,怎么办呐?”戌壹和尉杉在同校但并不同系,戌壹没想过会进全国重点的财大,她只不过是为了和尉杉在一起而已,现在真的考入了倒反而生出了怯意来。   尉杉随手抽了本书给戌壹,“拿去凉拌吧。”   戌壹惊愕地看着手中的书,瞪大眼睛念道:“财政学专业财政理论与政策方向?”她丢掉书抱着脑袋抓狂,“天啊,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尉杉哼哼:“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戌壹音量高了八个度模仿她的话。   “晚上就枕着它睡觉吧,指不定知识就是这样填充的。”尉杉说得一本正经,还真就在那摆着书本研究高度。   戌壹就只差在地上打滚了,“不要!不要!我不要去读大学嘛!”   只是这件事岂能由得她任性呢?大学的日子还是在一个月之后来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二更噢。乃们想不想苏哥哥出场呀?留言留言……扭……   十九岁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无能了,JJ抽的感叹号都变1了,“啊”也变样了,怎么改也改不掉,之后可能会有伪更,乃们表介意-w-】第二更在凌晨之前总归有的- -乃们太不听话了,老是霸王俺,俺不耐你们了,哼。俺也要把苏公子给霸王了|||拂袖而去…… “姐,今晚有空不?我来找你。”戌壹打电话去尉杉的宿舍。   “今晚我得去图书馆整理书,要不你一起来?”尉杉卷着电话线靠在墙边,同宿舍的张晓茹提着两个热水瓶推开门,“又跟你的宝贝妹妹打电话呢?”   尉杉笑笑,“好,我在图书馆等你。”挂上电话拿过热水瓶,“谢了啊。”   张晓茹八卦地凑近尉杉,“我说你怎么就不找个男朋友呢?来大学都一年多了,也不见你身边有个男人,怎么真想清心寡欲的度过寂寞难耐的四年啊?”   尉杉拍了下额头,像是断了七情六欲般地说:“男人啊,还真没考虑过。”   “啧啧。”张晓茹捏了捏尉杉的脸,颇残念道:“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副姿色啊。”   她也就奇怪了,大学里面不缺美女,可是像尉杉这么美的女人连同性看了都忍不住要惊叹。在张晓茹的心里,第一次见到尉杉的时候,终于是明白了什么叫“惊为天人”。可为什么这样的美人就是不想谈恋爱呢?这太不符合象牙塔的人生走向了。   而最致命的一点是,她美得让所有女人都嫉妒不起来。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周身好似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包围着她,可以让人靠近,但靠近了却又发现无法贴近。   这样的女人,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信心可以站在一旁,“匹配”两个字,似乎根本不需她来将就。   “尉杉,你有喜欢的人吗?”张晓茹好奇极了,对于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或者说你曾经喜欢过谁吗?”   “有阿。”她垂眸轻轻一笑,“有的。”   “是谁是谁?”张晓茹趁势追击,“初中时的班长?高中的学习委员?还是……我们学校的哪位帅哥?”   “都不是。”她的表情有些许微妙,似是在回想什么又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什么?都不是?”张晓茹很惊讶,都不是的话那会是谁?“好尉杉,告诉我吧,那个神秘的被你喜欢着的男人到底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和荣幸啊?”   “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喜欢他的人。”   她的语调很平缓,丝毫听不出任何的波澜,眼眸也是平静如水,任谁都看不出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是如何的酸涩与内疚。   张晓茹不再追问,因为已经清楚尉杉不会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于是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知道不?你妹好像谈恋爱了……”   尉杉被刚喝下去的白开水呛到,咳嗽着问:“你说什么?”   “前几天看见她和一男人走一起……”   “那不是很正常。”   “哇噻!亲嘴了还正常吗?”   这一次尉杉不是被呛到,而是一口喷了出来,她决定了以后再也不在张晓茹说话的时候喝水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一听她这难得的埋怨口气张晓茹就来劲了,尉杉也就在她家宝贝妹妹的问题上才会有情绪上下起伏波动的状态,于是添油加醋道:“问题不在于我早点或者晚点说,而是你妹想让你知道吗?”   这一句话问到她心坎上去了,是啊,戌壹到底想不想让她知道呢?如果根本就没有想要告诉她的准备呢?这样一想尉杉没来由地烦躁,爬上床说:“我睡会儿,晚点还得去图书馆呢。”   张晓茹无奈地摇头,这尉杉啊烦心妹妹的事情比烦心自己还多呢。   *********   戌壹蹑手蹑脚地走向尉杉,怎料尉杉一回头,好笑道:“还没玩腻呢?老是偷偷摸摸地背后突袭。”   “哪有嘛,我这不是看你忙着,不想惊动你嘛。”   “嗯哼。”尉杉想还不是给惊动了,下午听到的事。   “姐……”戌壹挽着她的手臂柔柔地叫了一声。   来了,尉杉一转眸,“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对你说?”戌壹半低着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我可是你姐,你那点小心思阿……”手指点在她的鼻尖上,“瞒不过我噢。”   “我……好像……”她娇羞地枕在尉杉肩上,红着脸轻声说:“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呢。”   十九岁第一次情窦初开的少女,说一句“喜欢”都可以红个半天脸,目光温柔而软绵,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动心的。   “同学?”   她摇摇头,把脸埋入尉杉的怀里,害羞极了。   “学长?”   她的声音就同抹上了五彩缤纷的糖果一般,“算是吧,他也是C大毕业的。”   “那已经工作了?”尉杉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谈恋爱是好事。”   “可是……我觉得不了解他……”戌壹略微有些苦恼,歪着头说:“我感觉自己不了解他呢,是不是时间问题呢?”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两个月……”戌壹把玩着尉杉的长头发,“姐,你会不会怪我没有告诉你?”   她们不同系,学院隔着也远,加上俩人都在忙着各自打工,能像现在这样揽着手臂讲悄悄话的次数实在不多。   “你现在不就已经告诉我了。”尉杉停下整理书籍的工作,想了想说:“如果你刚开始就告诉我,自己还没有确定下来,也许我个人的意见还会干扰到你的想法,这样反而不好。像现在你确定自己是喜欢他的,你有把握告诉我了,不是挺好的?”   戌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托着腮似是在冥思苦想,“他喜欢我什么呢?比我好看的女生到处都是,像他这么闪亮耀眼的人,为什么会选我呢?”   “你有没有问过他?”   “有问过。”   “他说什么?”   “他说喜欢我穿白裙子。”   尉杉拍手笑道:“好眼光。”在她眼里这也是戌壹非常闪亮的一点,穿白裙的戌壹和平时不同,无法光用“好看”两字来形容。   如果用一种花卉来比喻的话,那就是白色栀子。   但戌壹显然并不这样认为,她嘟着嘴说:“哪有人这样的,不是喜欢你这个人,而是喜欢你穿什么白裙子,哼,那我要是不穿白裙子呢?他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傻丫头,怎么会呢?”尉杉决定要好好开导眼下这个在爱情路上迷茫的小白痴,“这样说吧,你问他喜欢你什么?你觉得他说,‘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你听后会高兴吗?说不出喜欢的理由,只能以喜欢就是喜欢来搪塞,你对这样的回答认同吗?”   戌壹蹙起秀气的眉尖,“不高兴,这样的喜欢一点都不负责任。”   “所以他能说出喜欢你什么,就像喜欢你穿白裙子,那就是他眼里看得见的,你的闪光点,你应该高兴不是吗?”   “对噢……”戌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阿……”   “嗯哼,就是这样,多简单。”   “不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尉杉盯着她看,“其实你也谈恋爱了,是不是?”   “啊?”尉杉被搞糊涂了,怎么成她谈恋爱了?   “不然你怎么会突然变身为爱情博士的?没经验怎么说大道理?”   尉杉哭笑不得,“好了好了,我没有男朋友,起码现在还不想要男朋友,我啊,宁可操心你。”   戌壹抱住尉杉撒娇,“姐,你就是我的管家婆。”   食指在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弹,“找你的管家公去。”   “什么管家公嘛,哼。”   “嘿,还不好意思了。”   俩人的欢笑声充斥在静谧的图书馆内,这是十九岁女生的私密心事。   纯白的初恋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毕,瞑目地去洗洗睡了= =【我无能了,JJ抽的感叹号都变1了,“啊”也变样了,怎么改也改不掉,之后可能会有伪更,乃们表介意-w-】 “戌壹,楼下有人找你。”同宿舍的上楼来叫她。   “找我?”戌壹坐在床沿上,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是我姐吗?”   “是个帅哥。”   闻之戌壹的脸腾地一下绯红绯红,她说:“我去去就来。”   到了楼下,就看见那个人倚在榕树下,傍晚的夕阳笼罩在他的身上,投递去她心里面,柔软又甜蜜。   两个月前,戌壹从学校的图书室走回宿舍时,因为捧着高高一叠的书档去了视线,于是撞上了一个人。   书掉了一地,砸在那人的脚上,戌壹“哎哟”了一声,赶忙拾起书拍着灰尘甚是心疼,“唉,都脏了脏了,摔疼你们了。”   她兀自蹲在地上自言自语,看也不看此刻还站在眼前的人。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戌壹抬头不悦地瞪着他,“你是个男人怎么还这么小气?我不就撞了你一下,你就问我叫什么名字?干嘛?你想去系里举报我啊?”   男人显然是一愣,没遇上过这般突发情况,可随之又一笑。   戌壹警惕地瞄了他两眼,他在笑什么?   只见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借书卡,清晰地念着上面的名字,“戌壹。”   戌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卡,“谁允许你看了!”   “戌壹,戌壹。”他唤了两声,摘下眼镜笑弯了一双眸,“戊字含一,真是好名字。”   谁要他表扬她的名字了,只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但依然没好气地说:“那你叫什么名字?你也会随便告诉陌生人吗?”   “苏驿。”他的眼镜片在阳光下闪着亮光,“驿站的驿。”   她又没有在问他的名字,她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打得还是名字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的比方,可这人不仅自报姓名,还把名字的写法告诉她。   戌壹站起身,决定快点撤离的好,没想到这人拦住她,没个正经地说:“礼尚往来,你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   “谁跟你礼尚往来了?”戌壹看着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是你自作多情。”   “你刚才用书砸我,我现在需要去医院。”   他表情很帅地告诉她,他需要去医院。   “你……”   “嗯?”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啊!”戌壹气坏了,她怎么就如此倒霉碰上个皮相还很上等的无赖。   “你说对了,我的法号就叫无赖。”他果真就无赖地倒在她身上,嬉皮笑脸地指指自己的脚,无辜地说:“我走不动了。”   戌壹睁大眼睛,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她是前世欠他的吗?于是他现在找她讨债来了?   “这位……苏同志……”她想也许委婉点表达比较行得通,“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也不是有意拿书砸你脚的,我只是一个不小心……”   “不小心什么?”他觉得这个女生太有趣了,眼睛圆圆的,发起火来闪亮的不行,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灵动的眼神。   “我一个不小心走路没看路!”这一吼彻底丢脸丢大了,将戌家的脸都给丢了。   戌壹暗自懊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笑得盛出了酒窝。   “既然你这么不小心,那我就负责好了。”   “啥?”   “负责以后你的人生我来带路。”他看入她眼里,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由地总会想起那日相遇,戌壹走向他,“你怎么来了?”因为最近她忙着考试,俩人也有半个月左右没见面了。   “来看看我的小女朋友埃”他的唇贴在她耳畔,魅惑道:“难道你不想看见我?”   女朋友这三个字无一例外对她来说还是不熟悉的,但听到的时候又马上脸红心跳,“因为……你从来都不会主动找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细,到最后就跟蚊子叮咛似的。   “我从来没有找过你吗?”可他还是听见了,看着自己的小女友双颊嫣红,真是可爱极了,不禁又逗她,“那我以后天天来找你,好不好?”   “才不好呢。”她一口拒绝,“谁要你天天过来招摇过市了?”   苏驿装作很受伤,“原来你是嫌弃我了。”   戌壹就差喊他大爷了,拜托,她哪敢嫌弃他,他一来她就成了学院的稀有动物了,人人都凑着脑袋看她。   苏驿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最喜欢她这一点,就是开心和生气都会表现在脸上,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灵动、俏皮。   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面,他捧起她小巧的脸,佯装威胁道:“再敢用‘你大爷’的这种眼神看我,我就立刻吻掉你!”   “我没有嘛……”她狡辩,可圆眸里藏着狡黠的笑意。   方才还娇羞的小女生,顷刻间露出了鬼灵精怪的尾巴,翘得高高。   “越来越调皮了。”苏驿宠溺地搂她在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当时是如何的想要宝贝她。   她闷在他怀里嘻嘻笑着说:“喂,你忘了做一件事。”   “喂什么喂,叫我什么?”他惩罚地捏她鼻子。   声音走调,“嗯……苏大爷……”   “该打!”左边屁股一大板。   “苏同志……”   “再打!”右边屁股一大板。   “苏驿!你还不快吻掉我!”   戌壹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初恋的棉花糖般的吻,融化了她的唇,她的眼,还有她的心。   校广播里放着《never say goodbye》,戌壹眨了眨闪亮的圆眸,轻笑道:“如果永远都没有say goodbye的一天,该多好呢。”   她拉着他的手漫步在学校后方的林荫小道上,白色的裙摆飘啊飘,映在苏驿的眼里是那么纯洁动人的青春。   “我们跳一支舞吧。”十指紧扣,她仰起脸笑着点他的酒窝,“世界的美少女邀请你跳舞,这可是你的荣幸噢。”   若干年以后才发现,这也是青春赠予她的荣幸。   末日的序幕   “戌叔叔,你怎么来了?”   尉杉在图书馆忙着整理书,看见门外走进来的戌天明,惊讶极了,事前也没有说过会来这边,她放下书,“我去泡茶。”   “杉杉,我就坐一会儿,你忙你的。”   “壹壹知道你今天过来吗?”尉杉泡了杯茶递给戌天明,“要不我打个电话叫她来这边,她下午应该没课。”   “不用。”戌天明摆了摆手,喝了口茶说:“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找我?”尉杉搬了张椅子坐过去,“是出什么事了吗?”   戌天明叹了口气,“戌叔叔已经老了,有些事情不能再瞒你了,需要告诉你。”   尉杉心头一紧,“是关于老爹的事吗?”   “我跟你老爹啊,认识了22年,他是个好人,是个好人啊。”戌天明摇着头悲怆地说:“可好人总是去得早。”   “其实我一直都有疑问,为什么老爹当天出事,戌叔叔你就赶到了?”   戌天明闭眸揉了揉眉心,甚是疲惫,这叫他该如何开口,该如何告诉这个善良的孩子,英雄的背后是怎样的血淋淋。   “戌叔叔,你告诉我,我可以承受的,可以的。”尉杉望着他,满眼泪水。   戌天明迟疑的拿出一纸信封,最后还是横了心递给尉杉。   她接过,指尖颤抖地拆开信封,里面有一份保单和一笔钱。   “这是十年前你老爹买的保险,我跟他断了联络有几年了,虽然同住一个镇上但是每次叫住你老爹,他都当做不认识我。你跟壹壹同一天出身,在同一个婴儿暖房小手勾着小手,那时候你母亲产后的状态很不好,不久便去世了。尉凡一个人将你养大,他逢人便说女儿是他唯一的骄傲。后来工厂效益不好,下岗后他染上赌博,我劝过他可是他却执意与我断了联系。后来有天他突然来找我,问我有没有工作介绍给他,他说杉杉大了,不能再继续赌下去了。正好那时我们车队里在招人,跟你老爹一说他也很开心的答应了下来。可是出事那天他急急的跑来找我,说如果晚上十点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就叫我务必来家里看看,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只说一切都是为了杉杉。”   尉杉直愣愣地看着这份保单,就是这份保单啊,让她失去了老爹,她突然发疯般地将它撕碎,紧紧地揉在手心里面,她哭得头也抬不起来,“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杉杉?没有老爹还能叫有了一切吗?他有没有想过我?”   “杉杉,都是戌叔叔不好,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不,看着这样痛哭的尉杉,戌天明想也许告诉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也许她永远都不知道的好,这样至少她心里不会有结,至少她会活得轻松一些。   尉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扔掉那笔钱,趴在地上哭,声音尽是破碎,“我要这两万块干什么?我还可以拿这两万块去买老爹回来吗?”   戌天明扶起她,心中懊悔不已,“杉杉,听戌叔叔一句,原谅老爹好不好?”   尉杉伏在戌天明的肩头,泪流不止,她说:“我情愿老爹不是英雄,是大魔头也好,是无恶不赦的坏人也好,起码他可以活得长久,他不用离开我。”   二十岁的尉杉,钱在她眼里,已成毒蛇,一缠绕便致死。   戌天明叹息着摇头,在这件事上尉杉最是无辜,明明尉凡决定走正道了,明明说是最后一次了,可还是没有逃过生死的劫难。两万块的保单,自以为保的是尉杉失去老爹的后路,但其实就算在两万块后面加无数个零,也削不去她心底的痛苦悲伤。   “杉杉,还有件事,就是晚霞镇要拆了。”戌天明颇无奈地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拆了。”   尉杉止住哭泣,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要拆?”   “唉,政府说要造高端住宅区,这两日开发商已经在动工了。”戌天明苦笑道:“我还没有告诉壹壹,这丫头多犟你也知道,要是说晚霞镇得拆了,怕是她要闹得不得安宁了。”   “可这事也瞒不住。”尉杉擦了擦眼泪,“要不我挑个时间和她说吧。”   “不成,再过一段时间吧,等你们放假了再回来,我和你戌妈妈尽量守到最后。”   “但是……”尉杉总觉得哪里不妥,“开发商会以为你们是钉子户的,到时断电断水只是小事,怕他们会使出更恶劣的手段来。”   “没事儿,坚持得住。”戌天明拍拍她,安慰道:“你们也快放假了,最近忙着考试别老惦记着这事儿,家不能说拆就拆,总得留着给你们看一眼。”   尉杉无声地点头,看着戌天明发白的两鬓,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出来。   一天之内她被动地接受了两件事实,一件是老爹为了她买了份保险,却也真的因此丧命。另一件是晚霞镇要拆了,晚霞镇的家只剩看最后一眼了。   *********   “你怎么三天两头往图书馆跑?”   “我姐在那啊。”   “想找你约会都难。”苏驿开车送她到图书馆。   戌壹笑眯眯地点他酒窝,“是呀,难得一次。”   “怎么听不出你失望的心情呢?”他转眸看她,“稍微失望一些不行啊?”   俩人已经一个月没见面了,今天他来找她,她就说要去图书馆看姐姐,他知道戌壹有个姐姐,而且是最重要的存在。   “是你自己说最近很忙,没空找我的嘛,你叫我失望什么?”戌壹想男朋友啊交往一年了还不怎么了解,他之前知会她最近比较忙,不就是希望她别介意嘛,那她不介意了他又不悦。   “今天不能陪我吗?”   “不能,我要陪我姐,都说好了。”   “你姐就这么喜欢待图书馆?”   “嗯,她说没钱有没钱的乐趣,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开一家免费的书吧,给没钱的人创造乐趣。”   苏驿觉得不可思议,“这想法真伟大。”   “伟大吧?你望尘莫及了吧?”   “嘿,我说戌壹,你最近翅膀硬了,敢顶嘴了。”   “我这哪是顶嘴,我这是抨击你。”   “对,你不是翅膀硬了,你是小嘴……”他俯身吻住她,感觉好似在含着一颗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很甜很甜,食指点在她的粉唇上,低语:“欠吻。”   她滚去他怀里,捂着脸说:“你欺负人。”   他眉峰一挑,坏笑道:“我欺负我女朋友,你有意见?”   “你女朋友是谁呀?”   “我女朋友叫戌小呆。”   “哼,不理你了,我要下车。”她嘟起嘴瞪她,“你叫苏大呆!”   “来,再让我抱抱。”他笑着摸她的长发,将她搂进怀里,宠溺地命令,“不许移情别恋,不许把头发剪掉。”   她闷在他怀里不住地笑,学着他的语气说:“不许勾搭别的女人,不许穿白色。”   “为什么我不能穿白色?”   “因为你穿了白色肯定比我好看。”   那时又怎会预料,她的长发被剪短,他的白色不离身。   戊字含一,戌壹,他叫苏驿,那个一字还在不在心里面?   尉杉见戌壹红着脸进来就知道是男朋友送她过来了,调侃地问道:“什么时候把你那宝贝男友带回家给鉴赏下?”   “什么叫鉴赏嘛。”   “做我们家壹壹的男朋友没点能耐怎么成,我们当然要像鉴赏宝藏一样的去鉴赏他咯。”   “你没告诉爸妈吧?”戌壹紧张地问。   “没有,难不成我特地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呐?”   说到电话,电话就响了,尉杉走去接听,“哪位?”   她一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戌壹觉得好奇凑过去,尉杉转了个身,小声道:“嗯,我知道了,好。”   “是谁的电话?”   “系里面打来的。”   “是吗?”戌壹半信半疑,尉杉刚才的一转身让她感觉不对劲。   “嗯……”尉杉不自然的别过眼去,装作无意地问:“壹壹,你想回家吗?”   “回家?不是说放假了再回去嘛。”戌壹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现在考试期间,也没时间回去呢。”   “那我先回学校去了,有点事情。”   戌壹看尉杉果然是很急的样子,也就信了是系里面打来的电话,“好,你去吧。”   尉杉说谎了,那不是系里打来的电话,是戌天明打来的。   “杉杉,过两天你带壹壹回来,这边要拆了,你和壹壹生日之前回来再看看家,我们没事儿,断电断水都没事儿,你先别和壹壹说,她性子急,丫头片子哭起来我和她妈都拦不住。等这边拆了,我们也搬来市里,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她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回了宿舍倒在床上蒙着被子睡觉。   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着了,她看了看时间,半夜四点。   同宿舍的迷迷糊糊问:“是谁啊,挑这个时间打电话?”   尉杉爬下床匆匆套了件衣服,“我去接。”   因为没有开灯她的膝盖撞在横在半路的椅子上,“嘶……”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她接起电话,刚想问是谁时,只听那端犹如死寂般的声音:“姐,爸爸妈妈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亲爱的姑娘们= =俺发现俺这一章就是这样的,【虐→甜→虐→亡……】乃们不要PIA我,我自己去面壁|||后面米有甜的了,我会为你们准备糖的-w- 吃了糖再来亲亲……谁说不亲的?谁说的?哼……      她灰飞烟灭   这个冬日的傍晚阴气沉沉,天空笼罩着灰色的薄雾,浓的散也散不开。   一间十五平米的屋子,墙上斑驳,四处破落。   尉杉半靠在床上,拉过戌壹的手轻声说:“今晚还得出去工作吗?”   “你放心,就是在夜总会做服务生,不是那种职业。”戌壹给尉杉拿过药,担心地问:“我现在最愁的就是你的胃病了,都是因为我……”   “傻丫头,说什么呢!”尉杉制止她,摸了摸她的额发,“壹壹,我没事,明天就可以出去找工作了。”   “你不把胃病养好,我不让你出去。”戌壹很快地收拾好东西,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那我走了,你睡会儿吧。”   她不等尉杉回话就关上门走了出去,走到一半实在撑不住了,靠着墙壁半蹲下来,脸埋在臂弯内,无声地哭泣。   距离父母出事已过了两年,从那时的天崩地裂到现在和尉杉一路的相依为命,她感觉自己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那一场突发的事故将父母深深活埋,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只能被开发商和政府玩得团团转转,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尸骨未寒。   尉杉拿出她老爹当初的两万块保单,给戌家父母尽了最后迟来的一点孝顺。晚霞镇拆了,家的房屋塌了,她们一无所有了。   戌壹执意退学,不管尉杉如何劝,她都下定了决心离开学校。四处找工作,四处碰壁,时间的流逝和世间的冷暖彻底消磨了她所有的耐心和骄傲,最后止步于夜总会前。如果怎么做都是为了谋生,她并不介意在这个遭咸猪手和外人白眼的地方苟且偷生。   脚边有“吱吱吱吱”的声音,她看见有只小老鼠在原地徘徊,就好像看见了当时四处碰壁的自己,她轻轻笑,“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没有爸爸妈妈。”   她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目光如炬。“活下去”三个字的信念,一瞬间涨满了她心头。   这家夜总会叫“碧锦”,那时候它还不是私人会所。   戌壹刚从换衣间出来微抬眸就看见一个人,他邪肆地靠在墙上正和一个女人说话,懒懒地手指挑起她的发丝,留恋于鼻间。他慢慢转过脸来,眼看就要被发现了,戌壹赶紧低头走路。   “砰”一下撞上了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她不住地道歉却在这时倒抽了口气,这个人……在不安分地摸她的臀部,另一只手也抚上了她柔软的胸脯。   戌壹睁大眼睛捂住嘴差点惊声尖叫,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不可以,尉杉的病需要看医生。不可以,那个人还在自己的身后。   “要不要?”眼看着那个猥琐的男人要将手探进裙子内,“一晚上多少钱?一千?你是处的吧?”   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内,只要她喊一声就会有人来救她,可是不行,她死也不能喊。   两年前给父母办完丧事后的一个月,她第一次主动去找了他。化了个淡妆,抹上粉红唇膏,尽量让自己笑起来的弧度一如既往。   他看见她时很惊讶,一把抱起她转圈,“戌丫头,想我了是不是?”   她深深地埋入他怀里,汲取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吸了吸鼻子,“我想你,很想你。”   她和他总是这样的,一两个月见一次面,不见面的时候也不会打电话,但是当谁找谁的时候,一定是因为想念极了。她都知道的,知道他忙,也不会像那些不懂事的女人整天想尽办法的要黏在他身边。她知趣,她识相,这也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他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下去,她紧紧地揪住他的西服,舍不得放开,心里啊溢满了酸楚,这一刻能够延长多久呢?她多想就此溺死在他的吻中。   “苏驿……”她唤他,“苏驿的人生驿站会停靠在哪里?”   “怎么了?”他发觉她脸色稍有苍白,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摇摇头,一眨眼又是副俏皮的摸样,“你告诉我好不好?”   “人生驿站呐……”他似是在认真考虑,尔后看着她说:“停靠在你的名字里面。”   “哎?”   “你看啊,你的名字是这样写的。”他拿出纸笔,写下她的名字,“戌壹,你父亲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过,戊字含一,而不小心你男朋友我的名字正是那个一字的谐音,所以你——戌壹,注定是我停靠的驿站。”   他的话让她想起来,十岁的时候父亲摸着她的头告诉她:“戌壹,这个名字寓意着做人要有始有终。”   她的眼泪涌出来,像一颗颗在阳光下被照耀着而发光的珍珠,滴落在他的掌心内。   她无法告诉他,她的父母死了,那个慈祥的为她取了戌壹这个名字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死了”,“不在了”,“没有了”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就算面对的是苏驿,她依旧开不了这个口。   “怎么哭了呢?我的戌丫头啊。”他怜惜地吻去她掉落下来的眼泪,仿佛是无上的珠宝一般。   “因为你说得太感人了。”她抽抽涕涕,撒娇地埋怨。   “真的,我看到借书卡上你的名字时,就好像找到了命中的驿站。”他的眼眸闪烁,唇角勾勒的同时盛出左边的酒窝来,“戌壹,你是上帝赐给我的,所以你不能违背上帝,你不能离开我。”   她趴在他肩头轻声吟唱:“You would never ask me why. My heart is so disguised. I just can't live a lie anymore. I would rather hurt myself. Than to ever make you cry. There's nothing left to say but good-bye.”   “你从来不问我原因,我的内心充满矫饰。我不能再活在谎言中。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让你哭泣。除了再见还能说什么。”   她的歌声充满了绝哀,可是她眼底却流淌出绵延的爱意,似藤条缠绕在他瞳仁里。   拥她入怀,两颗心靠近,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心已经在逐渐冰冷死去,goodbye,就是再也不见。   戌壹的手颤抖着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她不能出声,她已经消失了两年,不能现在又出现于他面前,不能让他看见此刻狼狈不堪的自己。   “这位先生,请放开你的手。”   戌壹泪眼婆娑的看去,一个五十岁模样的男人出声制止,猥琐男顷刻间身子一软,“于……于董……”   “你认识我?”   “我是王氏地产的开发部经理,上个星期我有去贵公司拜访过,但于董您是大忙人,这次能在这里见到我很荣幸……”   他摆摆手,但看不出来是不耐烦,“好了,下班时间我不会谈公事。”他看向戌壹,关切地问:“要不要去休息下?”   二十二岁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就算在夜总会已工作了一年,哪里像今天这样被调戏过,再加上看见了苏驿,她早就六神无主了,此刻点下了头,她需要休息冷静一下。   来到VIP包间,他给她拿了杯冰水,她低声问:“有酒吗?”   “你可以喝酒吗?”   “可以。”其实不可以,她不会喝酒。   他倒了杯酒给她,戌壹拿过一饮而尽,随之呛得不行。她拼命地捶着胸口,仿佛那些火辣辣的液体流进了心脏里面,醺得她满眼泪水。   他递给她一块手帕,“我叫于向昇,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她拿过手帕擦眼泪,摇摇头,“我没事。”   “小姑娘还是别在这种地方工作了,太危险。”他指的是刚才那件事,当然在夜总会这种事情很正常不过。   “不做就没钱,没钱活下去,没钱给姐姐治病。”她压低声音不想给谁听见。   “你想要多少钱?”   “一顿早饭钱。”   “早饭钱?”   “嗯。”   于向昇的手在沙发上打着拍子,五十岁老谋深算的眸子在转动,他用着交易的口吻说:“要不这样,我给你想要的钱,你做我的情妇。”   “情妇?”她的心脏好像已经不在跳了,“情妇有什么利益?”   他打比方给她听,“你不用工作,可以拿钱给姐姐治病,不用看人脸色和白眼,倒是别人得看你脸色和白眼,还有就是,你足够年轻,情妇的路很长,不用怕我扔了你。”   戌壹恍惚地听着这席话,她突然想到了傍晚的那只小老鼠,不知它现在有没有找到洞口呢,还是像她一样踩中了老鼠夹?   生活带给她的打击太重,她仿佛就是一个多余的人,是一个没有来得及被埋入地底下的人。她活着就是行尸走肉,就连被人侮辱都因为前男友在身后而不敢出声,现在去做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的情妇又如何?   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办法再有始有终下去了。   “成交。”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灰暗充满隐藏着血腥的空气中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骂我吧打我吧……就是别偷偷地哭啊,我的小心肝承受不起乃们的泪珠,俺也会哭的T_T   很虐慎入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应该、可能、稍微、大约、有那么点虐吧……我就把话说在前面了,不要骂我,我禁不起骂的……我宁愿你们继续霸王我……也别冒出来骂我后妈再叫我去SHI一SHI……那太残忍鸟T_T至于下一章,你们还是别来了- -真的,下一章惨不忍睹啊,望天…… 有没有这一刻觉得自己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戌壹裹紧外套慢慢地走在冷冽的寒风中。   白色长裙仿佛是一条铁链紧紧拴住她的身子,脚步变得沉重,她看不见前方的路,她还不如死了,不如死了的好。   她惊恐万分地睁圆眼睛,不敢闭上眼,一闭上眼便回想起那个支离破碎令人作呕的片段。   在喝了酒说了成交过后,她被于向昇摔在地上,他似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张着血盆大口将她逐渐吞噬掉。   她挣扎,她求饶,她哭喊,都没有用,她的酒醒得太晚,她的骄傲彻底完败。她被狠狠掴了俩耳刮子,于向昇冷笑道:“你该感谢自己是处女,不然我不会上你。”   她被打得晕头转向,连父母的脸都看不真切。衣服被“刷”地撕开,纽扣滚落了一地,她什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已被塞了个酒瓶子,那些灼烧着心智的液体咕噜噜全部呛进了胃里,令她一瞬间几近休克,差点以为自己是死了。   可是,如果死了该多好呢?一阵仿佛是想要撕毁她的疼痛从下/体蔓延至全身时,她知道一切都完了。不再挣扎,不再求饶,不再哭喊,连眼泪都静止了。   她仿佛死了般任由这个禽兽不如的人在她身上肆虐地强行,她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头顶的吊灯,那些氲出来的五颜六色的光圈里面,有爸爸妈妈,有姐姐,有苏驿,有她回不去的青春。   她轻扯嘴角,笑了。   于向昇大汗淋漓地从她身上起来,扯下她的裙子擦她下/体流出来的血迹,他污浊的双眸在隐隐泛着兴奋不明地光芒,他的手沾了一点血凑到鼻间闻了闻,新鲜的年轻女孩的血液激发了他无穷尽的兽/欲,他再一次掠夺了她。   最后他拿着那条擦满斑驳血迹的白裙扔在她脸上,外加两万块钱,走时他冷冷地说:“第二次就没这么值钱了。”   她闻到白裙上血迹的腥味,胃里的酒精在灼烧翻腾着,她支起身吐了一地,污秽的残渣和刺鼻的腥味,让她悲哀到一无眼泪。   拖着这样一具肮脏到疼痛的身躯,她始终不敢打开家里的房门。   正准备回身走人时,门开了,“壹壹,怎么现在才回来?都2点多了,我正要来找你呢。”   听见尉杉的声音,戌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背对着尉杉,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可是一闻到血的味道,她的胃里就一阵翻腾,扶着墙不断干呕。   “壹壹,怎么了?”尉杉担心地走近她。   “你别碰我。”戌壹哑着声制止她的触碰,轻声道:“我脏。”   尉杉一下心惊,扳过她的身子发现从颈项处往下一路都是伤痕,或浅或深,每一道伤痕都在泛着瘀红。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尉杉将戌壹带进屋子,想要好好检查她的伤口时,戌壹不断地在浑身打颤,伴着轻微的乞求声:“求求你,别碰我。”   尉杉的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她看见白裙上染着的血迹斑斑,还有戌壹的腿上也残留着点点猩红,她捂住嘴哭道:“你告诉我,告诉我啊,那个人是谁?”   “不要……碰我……”她睁大着眼睛只余一片绝哀,“我……太脏……”   “都是因为我!我不该让你去那种地方的……”她跪下来抱着戌壹,“你叫我怎么向戌叔叔和戌妈妈交代?”   戌壹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叠钱给尉杉,哭着塞到她手中。   尉杉呆呆地看着这笔钱,只听她说:“姐姐,我们有钱了,你再也不用每天只给我买早饭,自己却说已经吃过了,对不起,我害得你胃病这么严重,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哪里来的?”她唇色发白,紧紧地揪着手中的钱。   “我跟人睡了拿来的。”   “啪!”尉杉一耳光抽在她脸上,咬着牙问:“你再说一遍。”   “他说我是第一次,值这个价钱。”   “啪!”再一个耳光抽了过去,她哭着喊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抬起头,目光灰际。“我知道。”   话音刚落,尉杉将手中的钱一并砸向她,两百张百元钞票在空中凌乱飞舞,飘落在她跟前。她弯□,一张一张地去捡,她捡一张尉杉就掴她一记耳光,她再捡她再打,直到尉杉打得手都抬不起来,她还在捡。   最后她将两万块叠整齐,仰头看着心如死灰的尉杉,咧嘴一笑,“姐姐,我可以给你买早饭了。”   尉杉泣不成声,摸着她零乱的发丝,“壹壹……壹壹……”   她怎么忍心打自己的妹妹,可是她的心太痛,痛得已没有了理智,她想要打醒自己的傻妹妹,早饭算什么?胃病算什么?就算她死了又算什么?可是直到刚才她才发现,原来戌壹是清醒着的。   尉杉紧紧地抱住她,说出此生最痛不欲生的话:“我恨我不能替你。”   戌壹一个激灵,她轻轻推开尉杉,扶着墙站起来。“让我去洗个澡吧。”   “我帮你……”   “不用。”她怎么会愿意让尉杉看见她这具被糟蹋蹂躏过的身子,“真的,不用。”   尉杉陪她到卫生间,浴室是一层十家邻居共用的,此时刚有个男人洗了澡出来,看见两个女孩子垂着头站在门外,“你们用吧……”   戌壹看见男人时不住地开始打颤,尉杉很快地将她推进浴室,关上门,冷着脸对那男人说:“谢谢。”   男人怪异地看了看她,就走了。   尉杉揉着酸到不行的鼻子,因为哭喊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至极,“壹壹,我在门外守着,你别怕,姐姐在这里。”   她没有听见戌壹的回话,只有莲蓬头哗哗的声音,似乎想要冲散掉一切。   浴室一会儿就被蒸满了热气,也分不清残留在脸上的是刚才哭过的被蒸发了一半的泪痕还是刘海的发梢低落下来的水迹,她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任水浇湿她全身。   她看见白裙上的血渍逐渐晕开来,突然惊慌地撕扯下裙子,“不要……不要……”她不要看见白色。   她贴着墙壁开始哭,莲蓬头的水声掩盖住了哭泣声,几欲哭得喘不过气来。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的骄傲带给了她毁灭性,她的自尊被眼睁睁地撕裂,她痛得不能自已,开始头往墙上撞。   “好脏……好脏……”她拼命地疯狂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都好脏啊……”全身上下都好脏。   “洗不掉……洗不干净了……”   无论怎么冲刷,都洗不掉身上肮脏的印记。   *********   戌壹从来没有告诉过尉杉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说为什么之后她成为了于向昇的专职情妇。   其实她很恐惧,很恐惧于向昇会把一切都说出来,也害怕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会对尉杉做出什么。但是她已经逃脱不了了,因为她有软肋。于向昇知道尉杉的存在,必然也知道她做什么都是为了姐姐,不然也不会有现下的交易。所以当戌壹第二次求饶放了她时,他便以尉杉作为要挟,如果她不从,他就去毁了她的宝贝姐姐。   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一年过后,她已然麻木。对于他变态的蹂躏,各种方法的虐待,她已经习惯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任他凌/辱。但是每次记得都会在事后洗完澡回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地和尉杉在一起,极尽可能地微笑不被她发现。   可不管再如何掩藏,身上的伤痕依然触目惊心。尉杉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打过骂过哭过求过,她就是咬紧牙关一字不说。直到最后以死相逼,戌壹才最终点头答应让她见于向昇。   地点约在一家茶室,于向昇很晚才到,足足让她们等了三个小时。他觉得这很正常,像他这种身份背景的人,别人等他是应该的,何况还是这样两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你就是壹壹的姐姐?”他管戌壹也叫壹壹,每次糟蹋她的时候,就会大声喊她壹壹,就像野狼般在吼叫一样,这带给了戌壹莫大的恐慌,因为他糟蹋的不止是她的身子,还有她父亲取的名字。   尉杉听到他这么叫她皱起。眉,不想拐弯直截了当地说:“不要再继续这种关系了。”   于向昇色咪咪地看着尉杉,她要比戌壹美多了,不,她比任何他见过的女人都要美,他的眼睛泛起绿光,戌壹太熟悉他这样的眼神了,藏在桌底下的手握成拳,该怎么办?拉着尉杉现在就跑?   “可以。”于向昇不假思索地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来代替她。”是的,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他看得出她们的姐妹情深,如果让姐姐来代替妹妹,相信姐姐会欣然接受。   戌壹握住尉杉的手,握得死紧,她在告诉尉杉不能答应,答应了下来不是一个人死,而是两个人死,就算答应下来,于向昇也不会放了她,她太清楚于向昇了,太清楚他是怎样一个禽兽。   尉杉看了戌壹一眼,看到她眼里坚定的一声“姐”,一瞬间的天崩地裂,此时才发现脚下的路已经走到这里了,而且毫无退路可言。只有把脚下的路踏破踩烂,她们才能看见光明。   “好吧。”   “你答应了?”于向昇心想果然如此,他笑得好不得意,完全是着了他的道。   他没有发现对面的女孩已经变了副神情,露出了鬼魅般的笑,她的声音又细又锐,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绽开人的皮肉,“于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可不是答应代替她,我们俩又不是亲姐妹,再说了亲姐妹也犯不着这样啊。”   “你们……”于向昇感觉诡异,肯定是哪里出错了,“她不是为了你才……”   “那是她,她想这么做,没道理我也这么做,你说是不是?”尉杉轻松地靠在椅子上,拍了拍戌壹的头,“从小没人跟她玩,只有我不嫌弃,所以她为了我什么都愿意,戌壹你说呢?”   “是这样的。”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还有,她松了口气。   “你的目的是什么?”这个女孩不得了,于向昇没有料到自己会失策,他感觉自己被将了一局。   “我的目的很简单,做一个表面的情妇。”   “什么意思?”   “以我的姿色给你做情妇的招牌,如何?”   “招牌?”   “对,我这个招牌需要两百万。”   于向昇虽然钱多如牛毛,但凭空给个女孩两百万,还只是个招牌,自己又尝不到,他何必花这个价钱。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你可以不答应我啊。”尉杉很无所谓的姿态,“我不介意跟你出席任何场合,不介意全世界人都知道我是你于董事长的情妇,才两百万的招牌很便宜了,我相信你找不到比我更适合带出去当招牌的情妇了。”   于向昇暗忖确实如此,把尉杉带在身边多么风光,这样美得颠倒众生的女人,脂粉未施都能这么美仑美奂,两百万值了。虽然占有了戌壹一年,但是倒从未让外界知道过她是他情妇的这么个存在。   但同样也是个问题,“你是招牌,她,我可不放手的。”   “她?”尉杉看也不看戌壹,不耐烦地说:“只要别带出去,随你的便。”   走出茶室的时候,戌壹问尉杉:“你疯了?”这么做的下场,让全世界都知道的下场,就是没有一个男人会娶她,敢娶她,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虽然看起来尉杉表现地毫不在乎,可是心底在淌血,她不能让戌壹一个人承受,无论如何也得两个人来,至少这一次让她挡在前头。   “给我一年时间,我会帮你洗干净。”那些沉垢在身体内的肮脏印记。   惨无人道虐   戌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于向昇竟然就是那场事故的主谋。   她躲在墙壁后面,听到了于向昇和他儿子于强的对话。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爸……”   “人都死了再提这事有什么意义!”于向昇叼着根雪茄显得很不耐烦。   “我就是怕……”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人死天经地义!”   于强无奈自己父亲强硬的态度,“明明是不该死的……”   于向昇眼睛一瞪,“你说什么?你想造反是不是?”   “我这两年压根就没安生过!”于强忍无可忍,终于是爆发了,“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戌天明和他老婆被压在地底下,如果那天可以不开工的话,就不会……”   “混账东西!”于向昇一巴掌打过去,抽得于强眼冒金星,“是我们的错吗?啊?这是我们的错吗?钉子户就该死!和开发商作对就该死!拆迁期限已经到了,还赖着不走干什么?就是在等死!我就是要他们死!不死我还得给他们搬家费,死了我一分钱都不用给!该死!”   于强不敢置信,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惊呼道:“爸……你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于向昇也不否认,直截了当地说:“那天我就是故意叫你去开工的,但是儿子你别忘了,这人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   他浑浊的老眼紧紧控诉着自己的儿子,带着得意之色。   于强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如此丧尽天良倒最后还把这件事推脱的一干二净,原来他早就谋划好了一切。   “我走了!”   “站住!”于向昇在他身后狠狠威胁道:“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别怪我无情!”   于强哼了声,“对了,忘了提醒你,妈已经知道你在外面养小情人了,倒是你得小心点,妈那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   “老子的事不用你来提醒!”他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于强气得拂袖而去,摊上这么个爹也真是罪孽。   戌壹恍恍惚惚地走在路上,这个真相让她一时间无法承受。原来父母不是发生的意外,原来房子倒塌是人为的,原来于向昇就是谋杀自己父母害得家破人亡的凶手。   而她……她却成为了凶手的情妇?   她停住脚步,想起了于向昇第二次找到她,问她是不是姓戌。   “戌这个姓很少见,你老家在哪里?”他的眼神充满着警惕的打探意味。   因为在夜总会工作时常会被问到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在哪儿的,家里几口人啊,各个都跟居委会干部似的,时间久了习惯后戌壹也学会了睁眼说瞎话。   “我老家在C镇。”   “噢,不是那个晚霞镇啊?”   她心里一抽,“不是的。”   “家里有几口人啊?”   “就我和姐姐。”   “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在乡下,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   于向昇狐疑地看看她,也没有再问什么。   现在戌壹明白了,他当初问她就是在怀疑她是不是戌天明的女儿。于向昇的确是半信半疑的,但是他也没有证据证明戌壹就是戌天明的女儿,最主要的是戌家户口上只有戌天明和他老婆两个人的名字,他左看右看都觉得戌壹和戌天明不像,但其实戌壹长得像母亲。   于向昇一直在留意着戌壹,但实在是看不出她和戌天明有什么关系,除了姓氏。后来他也就信了,因为他觉得如果戌壹是戌天明的女儿,那么她怎么会愿意做他的情妇?她应该杀了他剐了他都不足惜,怎么会任他折磨和蹂躏。   但其实戌壹和尉杉当初考上大学后,戌天明考虑到她们将来找工作的事,已经把她们的户口迁至市里的亲戚家。   这是于向昇没有想到的,这是他奸诈了一生唯一的失策。   戌壹紧握拳,她问自己:“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在做仇人的情妇吗?   她把死去的父母置于何地?   她现在就算死了也没有脸面再去见他们了。   “钉子户就该死!和开发商作对就该死!拆迁期限已经到了,还赖着不走干什么?就是在等死!我就是要他们死!不死我还得给他们搬家费,死了我一分钱都不用给!该死!”   于向昇的话一声一声地回荡在她脑袋中,不,她咬紧牙,该死的是他,该死的是于向昇!   戌壹回到家的时候也没有和尉杉说起这个真相,这一藏,藏了整整三年。   *********   二十三岁的时候,她们开了一家“壹杉书吧”。   其实这书吧是于向昇心情一好给尉杉的,他现在特别有面子,尉杉这个招牌情妇给他带来了旖旎的风光。商场上的老色鬼们都在羡慕他有这么一个美丽不凡的情妇,就算吃不到他也觉得那两百万简直是太值了。于是一个开心就赏了尉杉一块地,不过他也留了一手,写上了自己老婆方佩蓉的名字,倒不是想把地给老婆,而是就怕尉杉倒打一耙,卖了地卷了钱就走。   他这只老狐狸算盘打得贼精,送尉杉一块地,既讨了美人欢心又能让大家看看,他于向昇多么大方多么宠爱情妇。   书吧一直都不会开得太晚,晚上9点的时候就关门,但今天尉杉有点感冒咳嗽得厉害,戌壹就赶她回家休息,一个人看着店。   到了关门时间发现还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坐着,她想反正也没事做就延迟关门的时间,等到差不多大家都走了,时针已指在11点上。   她理好书,关了灯锁上门,刚回身准备走时嘴巴被人从背后捂住,她发出“唔唔”的求救声,一路被拖着来到一处静得可怕的巷子里。   她被一把摔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揪着头发往墙上撞。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遮去了她的视线。   那人将她翻过身子,不,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她浑身颤抖地望着他们,他们要做什么?杀了她?   “你是尉杉吗?”其中一个男人问她。   “别废话了,她就是尉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急。   这个巷子很暗,没有光线,根本看不清脸。   他们开始淫/笑着靠近她,肮脏的手钻进她薄薄的T恤里,粗鲁地揉捏她的胸脯。   “不要……不要……”她惊恐地求饶。   “不要?”俩人笑得越发淫/荡,一人钳住她的手,一人解开她裤子上的纽扣,“刷”地一下扯了她的裤子,手探进她的□。   “不可以……求求你们……不可以……”她的眼泪滚落下来,激起地上的灰尘,她不断哀求:“求你们……求你们……”   “求我们?”他们哈哈大笑,一耳光抽上她的脸,将她扇得耳朵嗡嗡作响,“尉杉,你个小婊/子还立牌坊?敢做人情妇还怕被人上?今天我们哥俩轮着上你,看你要不要!”   其中一人拿了块抹布堵住她的嘴,听到她“唔唔”的求饶声,仿佛加速了他们体内的催化剂一般,像个饿狼扑了上去。   戌壹睁大眼睛,泪水不断涌出。   她“唔唔”喊出的声音,其实是那两个字,“苏驿。”   苏驿,你在哪里?   苏驿,你快救救我。   苏驿,你还要我吗?   不可以……不可以啊……要等他来……他一定会来的……他不会不管我……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他没有来……他不会来了……他真的说到做到了……   戌壹一直刻意忘记的,是她曾经和苏驿见过面。   那是她消失了不久之后,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时,他拦住她,质问她去了哪里,她只说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他很生气很失望,“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   “我们玩完了?”   “玩完了。”   “好,戌壹,这是你说的。”他退后一步,看着她,“以后我不会管你了。”   “谢谢你别管我。”   他决绝地转身就走,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如果他回头就会看见她满眼的泪水。   “负责以后你的人生我来带路。”   “我欺负我女朋友,你有意见?”   “不许移情别恋,不许把头发剪掉。”   “戌壹,你父亲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过,戊字含一,而不小心你男朋友我的名字正是那个一字的谐音,所以你——戌壹,注定是我停靠的驿站。”   “戌壹,你是上帝赐给我的,所以你不能违背上帝,你不能离开我。”   这一刻,她想起的不是爸爸妈妈,不是姐姐,而是她曾经很爱很爱的,苏驿。   那个说要带她走路的苏驿,那个在树下和她跳华尔兹的苏驿,那个总是爱欺负她又宠着她的苏驿,那个说她的名字是他人生驿站的苏驿,那个说不能违背上帝离开他的苏驿,那个说不会再管她的苏驿。   她如一滩烂泥仿佛垂死在地上,喃喃着:“苏驿……苏驿……”   她好像看见了他,她拼命地向他挥手,她拼命地喊他,可是他不回头,他不看她,他已经不要她了。   那两个人从她身上爬起,一脸满足地淫/笑着,将衣物甩在她身上,再揪起她的头发狠狠地说:“我叫你再立牌坊!以后见你一次上你一次!臭婊/子!”   她蒙着脸“呜呜”地哭泣,她的神智已经不清楚,她只觉得被抛弃了,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她。   她好冷……好冷……光着身子发颤地蜷缩在地上……   “还好……不是姐姐……是我……”   眼前越来越模糊,又是泪水又是鲜血,她完全地看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在写这章的时候,我很想念秦暮然。想得心里有些发酸。如果是他就好了,就会这样想,如果当初遇见的是他就好了。我想在以后尽可能地弥补戌壹,让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男子爱护她。那么,这一刻,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想秦暮然?   坚不可摧的   树荫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病服的女子,她柔弱的似乎风一吹就会被卷走。裤腿趿拉在草地上,袖口卷了几个边,她太瘦,衣服穿在身上空落落的。   她正在看着手里的报纸,眉尖轻蹙,喃喃自语。   尉杉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有些惊喜的转过头看向来人,却又很沮丧的扭回头。   她低头重看回手中的报纸,手指触上那张格外俊美的笑颜,轻声道:“笑得真好看。”   她突然“呵呵呵”的笑起来,连笑声都这样柔弱不堪,“为什么不要我呢?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她流下的眼泪晕湿了那张笑颜,用指甲一点一点的将其刮花,“你现在还能笑得这么好看吗?”没几下就将那张报纸刮出了个洞,就像心口上面开了个口子一样,无论往里面填充再多的东西,它都将是个无底洞。   她绻起腿抱住自己,委屈地小声道:“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不喜欢我了,他们一定觉得我不好,所以都离开我了,都不管我了。” 说着她举起报纸透着这个被刮花的洞望向天空,嘴里喃喃着:“天上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你们在不在呢?”   她又急急地将报纸塞给尉杉,焦切道:“那边是不是有人?”她一手指向天边。   尉杉学着她的样子举起报纸透过面目全非的洞,太阳从云层里跃出,那一束阳光直射尉杉的眼睛,叫她刺眼的泪水直流。   “啊……他们过来了……过来了……”她惊惶地揪住尉杉的衣服躲在身后,声音在颤抖,“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姐姐……我害怕……好怕好怕……姐姐你不要来……”   “姐姐……我想死……姐姐……你让我死好不好……”   她声音又轻又细地在低喃着,“姐姐……不要把我丢下……”   尉杉拿手帕给她擦眼泪,轻声安慰道:“壹壹乖,姐姐在这里,姐姐不会离开壹壹。”抚平她凌乱的额发,“壹壹,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好,好,我们回房间,姐姐冷了就会感冒。”她很听话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却似是个盲人,眼睛没有焦距,那双闪动的圆眸,彻底失了色彩。   那张报纸被风一吹,轻轻飘落在草地上。被抠掉一块的地方,是苏家大公子夜会美女的香艳照片。   “壹壹,来,吃药。”   “我不要吃药。”   “吃了药病就会好。”   “我生病了吗?”   “没有生病。”尉杉摸摸她的头,“就是有一点点的小感冒。”   “好,那我吃药,感冒不能传染给姐姐。”她很听话地拿过水杯和药片。   “睡一觉吧。”尉杉给她盖上被子。   戌壹抓住她的手,小声道:“不要走。”   “不走,姐姐陪着壹壹,哪儿都不去。”   她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眸静静睡去。   尉杉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偶尔拨拨她额前的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仿佛是一个漩涡,将她们无穷尽地卷入其中,抽不得身。说过在一年后会洗干净沉垢在她体内的印记,可是非但没有洗净,反而更添了伤痕。   她悔她怨她恨,为什么被轮/暴的人不是她?为什么所有的灾难都朝着无辜的戌壹扑面而去?她是姐姐,可是却什么都不能为自己的妹妹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漩涡卷走。   一声不吭地主动退学,她说要打工供姐姐读书。   给于向昇当了情妇,她说要买早饭给姐姐吃,要治好姐姐的胃病。   做了轮/暴的替身,精神失常进了疗养院,却又庆幸被轮/暴的是自己而不是姐姐。   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全部是因尉杉而生。   从十岁开始,她便以保护姐姐为人生的使命,爸爸妈妈走了,她的世界没有塌下那是因为还有尉杉,所以她什么都愿意什么都可以承受。   她的骄傲,是保护姐姐。   她的自尊,是爱姐姐。   纵使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十多年的感情却是比亲姐妹的还要深,是坚不可摧的。   尉杉怎么会不知道戌壹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她也愿意的,也每次想要挡在戌壹的前方,可是她总是比她快一步。   每次,就差这一步。   看着戌壹的睡脸,尉杉发誓,不能再让她受伤了,不能……失去她啊。   她最爱的妹妹,她把最爱的妹妹送进了疗养院。   那时坐在床前暗自哭泣的她还不知道,她即将遇见一个人,那个人改变了她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说太虐了- -我反省了下,决定不虐了(众:你说话算话咩?看你这样子也不像!)默……我虐了乃们又要抛弃我,我情何以堪嘛|||下章你们应该知道那谁要出场了,话说真的是久违了啊……我其实很想念他的(众:你骗人!你说谎也不看看关小白同不同意!)然后差不多秦流氓也出场了,看他如何销魂地撞了于色鬼吧,噢哈哈哈哈……今天我废话真多啊,摊手……你们放心,所有的疑团都会解开的,过去的部分最多还剩两章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情感上的纠结了,啦啦啦……如果觉得戌壹可以正常的上大学,工作,和尉杉生活,那后妈告诉你们这部戏的男主们都可以去SHI了,因为压根就不会遇上他们,这个故事就是【壹壹杉杉父母死后的无责任HE生活】,是不。我只说,这一切都是命,深究过多的,真的,我无力,亦无能。   眼帘的花开   这是尉杉第一次见到于向昇的太太,方佩蓉。   她高傲地仰着鼻孔,倒三角形的眼睛蔑视地睇着尉杉,似乎如果平视她的话就会感觉自己被侮辱了般,好似昂贵的衣服擦上铁锈,所以打开始便不不正眼瞧她。   “你和我老公的关系,我都知道了。”坐在咖啡屋内,方佩蓉直接地进入正题。   “是么?”尉杉并不在意,也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只是频频看着手表,急于回医院照顾戌壹。   方佩蓉发现对面的小三压根吓不住,还不断看表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这在她眼里实在是无礼的举止。   “做情妇就要有情妇的觉悟。”她的声音有些狠,咬着牙说:“务必再提醒你一遍,如果你还要死缠着我老公的话,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你了。”   尉杉的眼神突然起了变化,“上一次呢?”   “上一次那是给你个教训。”方佩蓉面露得意之色,“这就是做人情妇得付出的代价,怎么样?你天生犯贱那也怪不得谁,我现在可以这样跟你这条贱命说话已是你莫大的荣幸,再说了你被我老公上跟被别的人上有区别吗?不过就是多个人数而已。”   尉杉的指尖发白,她死死地掐入自己的掌心内,告诉自己要忍住,千万要忍住,替戌壹忍住。   她做出一副很惊吓的样子出来,颤着声问:“是你派人两个月前……”   方佩蓉很满意尉杉的反应,跟她想的如出一辙,小三算什么?手段再硬也不过是献媚于自己的老公,方佩蓉才不会给小三有机会爬上自己的位置,她恨小三入骨,她甚至觉得派人去轮/暴已是自己发了慈心。   “被两个人上的滋味够享受够回味了吗?不够的话以后还会有三个人,四个人……到时候可不是你喊够了就能停下来的了。”她丝毫不避忌自己就是主谋这件事,她可是于太太,她承认叫人去轮/暴又怎么样?看着尉杉惨白的脸色,她笑得愈发得意,迫不及待地举起胜利的旗帜,宣告着自己不败的战绩,“你想去报警吗?去啊,看看警察会不会抓我,看看警察会不会相信你,不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勾引我老公受害者应该是我!所以你活该,贱女人都得这么个下场,在你之前的可都没有好日子过呢!所以你要感谢我的仁慈心,我拥有的是你们这种贱女人所没有的仁慈心!”   方佩蓉说到激动之处已然扭曲了整张脸,变得丑陋不堪,俨然是一个恶毒之极的老太婆在叫嚣着自己天生伟大的仁慈心,却殊不知自己的心其实是墨黑墨黑的。   尉杉紧紧地盯着方佩蓉,就是这张脸她记住了,没错就是这张脸,假以时日她要她偿还一切,要她死。   “于太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离开于先生。”尉杉垂下眸,彻底放低了姿态。   只是睫毛打开的同时像一只美丽的黑色蝴蝶在展翅而飞,妖艳而绝烈,她的唇角勾起丝笑,心间的仇恨酝酿至深。   *********   也是那日她遇见了一个人,从咖啡屋出来后一直走到静延路,心中晦涩,因为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唯一持续的,便是忍。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在这条路上,是和医院反方向的道路,还没有调整好情绪,无法以现在的状态去见戌壹,否则她会崩溃。   在一抬眸间,时间仿佛静止。   她凝望着眼前的背影,是那么熟悉的镌刻在心底,连回忆都不能,可是此刻她沉溺于梦中,沉溺在那个人的背影中。   轻轻抬步,她向他走去,她要和他在一起。   他说他叫关邵白,她将名字记在了心里面,一遍一遍默念,关邵白的关,关邵白的邵,关邵白的白。   她告诉他:“我要跟在你身后步步跟着你走直至跟你到老。”   这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没有附上台词的标签。   她只是这么想,这么想的时候便说出了口,等回过神来时,却见他眼角飞入眉鬓,一时间她看得痴了。   她是忘了,这个叫关邵白的男子只是有着和戌天明一样的背影,但他不是戌天明。   关邵白也忘了,他在这条路上等着的人是苏央央,可惜苏央央没有回来,遇上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她和他,都因为错过了另一个人,才能在此时相遇及相拥,在以后相爱及相离。   *********   关邵白从没有问过尉杉“为什么”,为什么会叫住他,为什么想跟着他,为什么要相爱。   亚洲最红的金牌律师,在法庭上他的一句为什么足以将人逼疯,但是在爱情这条路上,他信奉对待一切疑问加以缄默。   有人说尉杉是于向昇的情妇,就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顶着情妇的头衔。   也有人说尉杉只看钱,于向昇又给钱又给地皮的所以才抱得美人献身。   还有人说尉杉野心大着呢,现在她又看上了关家的势力和钱,只是依她世人皆知的情妇身份,不知如何踏入关家大门?   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吹着风,他却不痛不痒地视流言蜚语为笑话,看着那个被顶上风口浪尖的女子轻巧地在他心上起舞,似蝴蝶。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她刻上心尖的呢?   第一眼相见的时候,撞入眼帘的花开。   说要跟着他的时候,抱住他唤他小白的时候,像个孩子般撒娇着要他背着上楼的时候,这些时候的尉杉都徘徊在他胸膛前,真正植入他心里面的是不顾一切的那个她。   Miles Pub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他看着她沉溺于调试烈焰,看着她一点点的失去味觉,却来不及制止她。   关邵白最后悔的大约就是这件事,他不是不知道尉杉在做什么,但是他却饶有兴致的想看着她可以做到哪一步,结果等到他想救她的时候,已经迟了。   看到她做到哪一步又如何呢?她是为了戌壹,全部都是为了戌壹,而不是他关邵白。   戌壹已经出院了,尉杉有时候看着她感觉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戌壹,可是有时候又觉得是错觉。戌壹不再叫尉杉姐姐,她直呼名字,姐姐两个字就好像被尘封了起来,连同二十三年前所有的回忆。   戌壹庆幸尉杉的身边可以及时出现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又可以为她撑起坚固不可摧的保护伞。   戌壹知道关邵白不喜欢她,尤其是尉杉丧失了味觉这件事,他甚至对她有了敌意,在医院的时候他背对着尉杉说:“戌壹,我真想把你送进去,这样尉杉就是她自己的了,不然永远是你的。”   他的语气比扎进体内的药水更冰凉,他的眸子闪着寒光,比手术刀还要令人惧怕。但是她依然坚定可以站在尉杉身旁,可以保护尉杉的人只有关邵白。   因为他足够强大,因为他爱尉杉,她都看得见。   关邵白暗中调查了于氏,以作假帐的证据威胁了于向昇立下遗嘱,把所有的财产转给尉杉,这件事原本尉杉是不知道的,但是于向昇背着关邵白去求了她,尉杉才知道他为她做的事。   但是真正让她后怕的是关邵白竟然将那两个无耻之徒送进了监狱,不是以强/奸的罪名,而是被扣了莫须有的杀人罪。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他什么都不说,她什么都在被动的听别人说。   事情闹得很大,他差点被吊销了律师执照,后来是关老爷子出面才摆平的。为了这事他挨了老爷子不少骂,也是第一次违背了律师的职业道德,但不是最后一次。   关老爷知道自己孙子的脾气,多么犟的一个人啊,认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他找了尉杉,想听听她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法官讲求的是证据两字,是实事求是,他不会听信外界的片面之词认定尉杉是何种女人,但是他也不会只听关邵白的辩护词,因为他的原则已经偏了。   见到尉杉之后,关老爷回到家对孙子说了一句话:“关律师,请你保护好你的当事人。”   自此之后,尉杉被关家接受,连同戌壹一起经常出入关家,尤其是戌壹,这可能也是眼缘,老爷子特别喜欢她,护着她,把她当自己的孙女来疼爱。   关邵白不知道,关老爷至今未告诉过他,当时尉杉说的话。   她说:“世人的眼光和口舌以前我都不在乎,但是现在我会试着在乎一点,更在乎一点,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不会连累他,我不会让他帮我。我能不能叫你一声爷爷?爷爷,我真的想和关邵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大家,最近忙得有点抽。6.16,今天是粽子节,也恰是某三的生日。昨晚通宵和友人庆生,浑浑噩噩的早上回到家,睡了两三个小时,就开始码今天的这章。累得感觉身体都废了,浑身疼的难受。但是说好今天更的,那就一定要写出来给你们看。好了,现在可以安心的去睡觉了,亲爱的姑娘们,粽子节快乐。   坚忍了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处于出版缓更中,某叁现已疯狂修文和赶出版稿中,希望大家可以耐心地等我。最近精神不大好,盛世的框架本就一开始已设定好,但现在写下来,连我都已经承受不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了。我会尽量更新的。请你们等我。 2008年12月5日丽泰餐厅 PM2:15   于向昇没有想到戌壹还会来找自己,以为她是来重修旧好的,一只手不安分地在她双腿间游移着,色咪咪地瞧着她。   戌壹不着痕迹的挪了下位子,“于董,被人看见了总不大好。”   他不管不顾抓着她的手蹭着自己的脸颊,迫不及待地说:“去我那里?”   “不急,我们先喝酒。”戌壹叫来了红酒为于向昇倒上,将酒杯凑到他嘴边,诱惑着说:“喝一口。”   于向昇拥美人在怀,品尝着上等的红酒,快乐地眼睛眯成一条线,“壹壹啊,我还以为你姐姐不让你见我了。”   戌壹压低声音说:“嘘,我可是瞒着姐姐偷偷来见你的呢。”她的手若有似乎地抚弄着于向昇的衬衣扣子,把他撩拨地一个劲灌酒,风情地斜睨他一眼,“你听我话呢,我就跟你回去。”   “好,好,都听你的。”他拧了把她的脸,笑得猥琐极了。   戌壹不断地给于向昇倒着酒,装作不经意地问:“尉杉最近找过你吗?”   “找我?”于向昇哼道:“把我钱都骗了,还会找我吗?”   “怎么回事?”   于向昇老奸巨猾的撇她一眼,“你会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她从来不会告诉我。”   于向昇恨恨地咬牙,“她找了个男人给我下套,竟然还是关邵白,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他!”   “你应该认识关邵白的吧?他可是有钱都难请的律师呢。”   “哼,律师?哪有表面这么简单。”   戌壹察觉到于向昇话中有话,警惕地问:“怎么回事?他不是律师吗?”   “他是律师,但是他的野心不止在律师这个领域。”于向昇一脸神秘道:“你不知道了吧,他是曼哈顿乃至全纽约最年轻的银行投资家,20岁的时候就在洛克菲勒中心设立了第一家银行,像他这样的人,打官司就跟打高尔夫一样,毫无悬念只是用来消遣时间的。”于向昇又恨又嫉妒,因为自己也是被消遣的那个人,最主要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尉杉会找到这个男人,如此一来他不想放手都不行了。   戌壹默默地吸收着关邵白的另一面,她知道他强大,但是根本就没有料到他还有着这样的背景,那么尉杉知道吗?   于向昇看她不说话以为是吓住了,心想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知道秦天吗?”   “秦天?就是时代广场那幢99高楼吗?”   “秦天的主子一直想收购于氏,他想将于氏打造成第二个秦天。”   戌壹眨了眨眼,“这是为什么?”于氏没有那么好收购的吧,于向昇也是金融界的大亨,岂能说收购就收购。   “他看上的是于氏这块地,只有这块地才可以造99楼。”他老谋深算的摸着下巴,狡猾地说:“你以为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签下遗嘱给尉杉?这招叫移花接木。”   戌壹不动声色的转眸,于向昇这一招果然奸诈,他间接以关邵白为挡箭牌,秦天的主子若是谈收购就只能找关邵白,而他于向昇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天看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只是于向昇疏忽了一点,关邵白是可以被利用的吗?   不,他还疏忽了另外一点,他以为自己是不会死的吗?   “关邵白会不知道吗?既然他是那么厉害的角色,会不知道你的移花接木?”戌壹感觉事情正往越来越刺激的一面发展了。   “想动于氏的不止秦天,关邵白也一直有意想拿下于氏,而且还有一个人。”于向昇果然是只老狐狸,商战只会让他两眼发光发绿,而不会躲藏着害怕。   “是谁?”   “苏家大公子。”他喝下一杯红酒,醉醺醺的看着戌壹笑道:“你应该不知道这个人,作为苏特助他很有名,但是作为苏家大公子实在是有些低调,他对他家的钢铁业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房地产。”   戌壹刚想问那苏家大公子是谁时,于向昇掐了一把她的小脸,猴急的说:“去我那吧。”   她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空瓶子,心里有了数,甜甜地抛了个媚眼,“好呀,只是你先过去,人家还得骗过姐姐呢。”   于向昇一想也对,太急了反倒吃不着,还不如心里痒着耐心等待美人而归,“好,那我先回去。”   “你自己开车的吗?”   “我知道来见你,就没让司机来。”于向昇保密工作简直是一流。   “喝了酒开车要紧吗?”戌壹很关心地问道。   “怕什么,没人敢给我开罚单。”   “好,那开车小心。”   *********   2008年12月5日张阳高速公路 PM3:00   戌壹尾随着于向昇驾驶在张阳高速公路上,回他的住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她紧跟在他车后,双手握紧方向盘,双眸绽放出因兴奋而颤栗的光芒,这一天终于来了。   前方开始堵车,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过去。   “我已经在万氏广场了,你到了没?”那端是尉杉慵懒的声音。   “我有点事不能来了,你一个人逛吧,晚上我检验你的战利品。”   尉杉也没问她什么事,就说:“好吧,我逛完就回书吧。”   “我等下也过去。”   合上手机,她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十五分,继续拨另一通电话。   她看见于向昇接起电话,听到他抱怨的声音:“现在还在堵车,你出来了吗?”   她不说话,抓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清晰的开口,“你还记得四年前的那场事故吗?”   “喂,你在说什么?”   “你信报应吗?”   “喂喂?”于向昇对着手机喊了两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于向昇,你听得见吗?”   “你刚说什么?”原来是在跟他说话。   “我说……”她一字一句,声音似寒冰,“你还记得四年前的那场事故吗?”   “什么?”于向昇惊吓地手机掉在了车座上,慌忙捡起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四年前晚霞镇的事故,你做主谋的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于董事长,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于向昇彻底酒醒了,“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好意思,我偷听了你与令郎的谈话。”   “你要多少钱?”于向昇渐渐平静下来,他笃定戌壹无非是想敲他一比,那事故又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要的肯定就是钱。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你说!”豪宅跑车他都给。   “我要死去的父母。”她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尖,“我是戌天明的女儿。”   坚忍了四年,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终于说出了父亲的名字。   于向昇感觉自己要疯了,他打开车门,对着手机吼道:“你再说一遍!”   “我是戌天明的女儿。”   这句话说一生都不够。   戌壹,她一定设想过无数次,于向昇死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她从没有想过,借他人之手。   当于向昇被跑车撞飞倒在血泊里时,她的内心竟然涌出无限的感动,随着冰凉的血管一路流淌。   当看见那个撞了于向昇的人在跑车里勾了唇角时,她的在劫难逃已然上演。   秦暮然,是秦暮然。   他不会原谅   2009年6月21日 PM5:00 仁济医院   戌壹推开病房的门,没有带出一点声响,眼前的窗帘紧紧地拉合着,阻止了任何一丝光线的透射。她轻轻地挪步去床前,以为尉杉是睡着了,可是却看见她眼睛空洞地睁大,失了焦距。   “尉杉。”戌壹轻声喊她,握住她的手,却不知道下一句话该说什么好。   尉杉听见她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来,说话的时候眼角渗下一颗眼泪,“我回来跟你挤公寓,好不好?”   戌壹蓦地一怔,随后扑去尉杉身上,喊道:“不好!不好!不好!我怎么会觉得好!”她难过地无以复加,怎么都不会想到尉杉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别的,而是自我宣告结束。   “傻姑娘。”尉杉摸着戌壹的头,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音调弥漫着无穷尽的悲伤,“我的傻姑娘,对不起,我让你做不成妈咪了。”   戌壹抱着尉杉泣不成声,当得知她出事的时候整颗心都快炸了,心急如焚的赶到医院,没有看见关邵白,只听医生说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孩子没了,她的脑袋“轰”地一下什么都被炸飞了。尉杉……尉杉该怎么办?孩子没了,她该怎么办?   “小白人呢?”戌壹这才惊觉始终未见到关邵白。   尉杉侧过脸,不言语,戌壹拼命追问道:“为什么他不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上哪去了?”   “不要说了,是我对不起他。”她的声音是心如死灰。   “出什么事了?到底是怎么了?”戌壹哭红了眼睛,她实在想不通才一会儿功夫,怎么突然孩子就没了?而尉杉又是为什么说要回公寓?   尉杉虚弱地摸上她的脸,含泪说:“壹壹,不要再问了,让我休息好不好?”她闭上眼睛,滑下泪来,“我很累,很累很累。”   如果可以,她宁愿忘记两小时前发生了什么。   她失控了,她发疯了,她……胡言乱语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那些话字字如针尖般刺入最爱她的男人心里,狠狠地剜了他的心脏。   已经来不及了……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不仅收回这些话语来不及,就连孩子都来不及挽回。   她和他的孩子啊,前不久他还在家里面温柔地亲吻她,在她耳畔低语是生男孩子好还是女孩子好,多么渴望想要拥有一个属于彼此的孩子,彼此一生的牵绊。   然而如今,这一刻,什么都没有了。   随着慢慢流淌的鲜血,红了他的眼睛,死了他的心。   要她如何告诉戌壹,她在关邵白的面前疯言疯语的道出了多年的秘密,原本要封藏一辈子的感情,“嘶啦”一声全部扯破了。   他的眼神带着冷冽的恨意投向她,她的天一下子就塌了。   她记得自己最后失心疯般跑出了办公室,一群人追在后面喊她,她乘了电梯就往外头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大雨,豆大般的雨点砸在身上,她跑的磕磕绊绊,不想雨水冲洗掉手上的血迹,那是宝宝唯一来过这世上的痕迹,她把手藏在衣服底下,可还是摔了一跤,泥水溅了一身。   她终于放声大哭,手心疼脚踝疼心脏更疼,就好像生生地被剜了出来,血淋淋的疼。   她一直哭,哭得那样悲痛,肝肠寸断般,一声一声回荡在这个充满绝哀的雨幕里。   她是真的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   2009年6月21日 “关”事务所 PM6:00   戌壹是定会去找关邵白的,她知道尉杉什么都不想说,但是她需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流产的事,还有……他关邵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去看尉杉?”戌壹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倾身质问道:“公事比你老婆还重要吗?”   他头也不抬的说:“是又怎么样。”   清清楚楚的陈述句。   戌壹不敢置信的瞪向他,立刻拍桌,“姓关的,你他妈的是不是哪磕着脑袋了?她是尉杉,她是你老婆,你的合法妻子!你有什么不爽,你冲我来,何必说这么令人心寒的话!”   “她是吗?”   戌壹愣住,“你说什么?”   关邵白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好似染上冰霜,“她是我的妻子吗?”   多么冰冷的一句话,多么罪不可赦的一句话。   戌壹暴跳如雷,恨不能从面前的笔筒内抽出支笔来刺死这个该死的男人,可是不行,那样尉杉会伤心,会哭,她不能再让尉杉哭了。   “关邵白,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蛋话?”她咬牙,恨恨地看着他,“尉杉哪里对不起你了?孩子没了,难道伤心的只有你吗?她是孩子的母亲,最痛的人是她,你那么爱她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痛?”   你那么爱她的,这句话现在听来竟觉如此讽刺。   如果他不爱她,如果他可以少爱她一点,哪怕一点点,他会否此刻心里面不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后悔,后悔与这个叫尉杉的女子相遇,后悔爱上她,后悔娶了她,可若是真能后悔就好了,他就不会内心这般煎熬得快要死去了。   当听见此生最挚爱的女子叫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道出了埋藏了那么久的秘密,他能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孩子没了?是啊,孩子没了。   他和她的孩子没了。   要他怎么样才可以原谅她?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失控、发疯伤了自己,伤了肚里的孩子,她就算没有考虑到他,可是她也应该考虑到自己身体的情况。   关邵白攥紧拳头,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原谅她。   戌壹见他不语,哭了出来,喊道:“你说啊!尉杉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关邵白苦涩的笑笑,叫他如何开口告诉戌壹,他嫉妒她的父亲,嫉妒的快要死了。他是关邵白啊,堂堂关邵白竟然在嫉妒一个死去了多年的人,而且嫉妒到发狂。   他无法忍受,也不愿承认,他是输给了一个死人。   他那么爱她的,关邵白那么爱尉杉的,到头来却输得这么一败涂地。   原来不是她不言爱,她爱着的是永远藏在心里面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不是他关邵白。   戌壹很怕现在的关邵白,好像什么都舍弃了,包括尉杉。她知道若不是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不会这样置尉杉于不顾。   “是我对不起他”,尉杉口口声声说着这样的话,到底是因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却各个一副自我宣告结束的模样。她不能接受,说什么都不能接受这两个人会变成这样。   戌壹“啪”地一声跪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哭得快要瞎了,声音破碎,“关邵白,我求求你,你去看看她,我们都只有一个尉杉啊,我不能看着她出事。”她挪前几步,扒着他的裤腿,紧紧的揪住,“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死了,我没有多久的时间了,不是尉杉我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就因为她我才撑到了现在。”戌壹泣不成声,双手捂着脸不住地哭,“小白,小白……就当我生前最后求你一次,不管她做错什么,她都不是有心的啊,你不能够这样对她,尉杉是爱你的啊,你不能离开她……”   戌壹说了太多次的死,秦暮然以前就说过她是个放羊的孩子,死字说多了,就没有人再会信了。   关邵白拉开她的手,以前她说死的时候他会很紧张,因为紧张着尉杉的紧张。然而现在,他的眼角眉梢是如此的冰冷,连眸下的褐痣都失去了最耀眼的光彩。   他一字一句说:“我不会原谅她。”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再次非常非常的说一声,抱歉,鞠躬。因为签了出版的关系,更得很慢。其实可以有一个网络结局,但是很抱歉,盛世偏爱只有一个结局。我无法做到在网络里面给一个HE,在实体书上画一个悲剧的句点。所以必须得等。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谢守到现在的读者,时常能够在别人的文里面看到催更,刷负,大骂作者为什么要停更,为什么V了又签出版。这些话确实让人很无奈,V之前不知道会签约出版,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然而我的读者对我很包容,没有给我丝毫的压力,这是我最最庆幸的。我说过我会给你们最好的盛世,我不会食言的。再一次鞠躬。   遗失的珍珠   2009年6月29日仁济医院 AM10:00   尉杉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今天是出院的日子。   一早戌壹就和秦暮然过来了,三人说说笑笑,但尽是聊些没有边的话题。   尉杉不提关邵白,戌壹也不问,而秦暮然再如何扯都不会扯去关律师身上,三人仿佛心照不宣般,给了各自极大的空间,倒也是好的。   戌壹知道在尉杉住院的一个礼拜内,关邵白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她恨可是却无能为力,因为太清楚关邵白是什么人。只要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那么他说不会原谅尉杉,就是以死相逼他都不会原谅。   戌壹决定还是等尉杉回去公寓休养好,再想办法问问到底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去过于氏询问,可惜于氏上上下下的嘴巴都跟封了502似的,死活撬不开。   秦暮然立在窗边看着尉杉,一个礼拜前她还是准妈妈,是那个丰腴的全身散发出母性光辉的女人,是令所有女性都为之羡慕的关太太。   而现在她安静的坐在床沿边,不过就是一个礼拜,却瘦成这样,苍白的如同一张薄纸,风轻轻一吹就能被刮走。   戌壹去给尉杉拿药,她一走开室内的气氛便有些冷落,尉杉和秦暮然本就不是喜说话的人,何况还是在这么尴尬的状态下。尉杉是好面子的人,不仅流产而且到了出院时间老公还不出现,自然与秦暮然独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想出去走走么?”见尉杉抬起头看他,继续说:“我在南面有座岛,你要是愿意随时可以去。”   他没有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他是知道的,也许他压根不想知道太多,可是他却清楚现在的她需要什么。   尉杉淡淡一笑,唇角处含着苦涩,“不走了,留在这里。”   是要赎罪么?她在心里问自己。   犯下了那样不可饶恕的过错,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又怎么能够奢求那个人的原谅呢。   她不想走,就算他永远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秦暮然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他不会勉强尉杉,因为两人是如此相似,在脾气方面,倔得都如出一辙。   不说话的时候室内又陷入一片寂静当中,戌壹拿了药进来也没有察觉出什么,笑嘻嘻地叫秦暮然请客吃饭。   尉杉说:“你们俩去吧,我有点累,可能床上躺习惯了,这会儿又觉得困了。”   戌壹有些担心,“是哪里不舒服么?不舒服你要对我说。”   “没有不舒服。”尉杉拍拍她的手,宽慰道:“只是最近容易犯困罢了。”   “那我们也不出去吃饭了,买点食材我回家做给你吃,给你熬粥喝好不好?”戌壹听尉杉说犯困,连声音都放轻柔了。   这时有个护士敲了门进来,“关太太,这是刚才快递送来的,请您签收一下。”   “咦?谁会寄快递到医院来?”戌壹在旁好奇地凑着脑袋。   尉杉倒是什么都没问,签了字就把纸袋丢一边,整理起衣物来。   “我看看。”   秦暮然好笑道:“你是好奇宝宝?”   “去你的。”戌壹边啐他边拆开了快递纸袋,里面掉出薄薄的一张纸,飘啊飘最后落在在尉杉的脚边。戌壹顷刻大惊失色,想要去拾已经来不及。   尉杉弯身捡起这张纸,安静地看着,什么都没有说。把它折了折放进衣服的口袋里,拎起包往外走去。   戌壹呆愣在原地,她看见了什么?   离婚协议书。   *********   2009年6月29日超市 PM2:00   中午戌壹简单的给尉杉熬了瘦肉粥,她吃了一大碗,看了会儿电视就说困了。   关于那张离婚协议书她只字未提,仿佛没有看见般,甚至连戌壹都产生了幻觉。尉杉是在假装着么?假装坚强,假装不在意,假装那不是离婚协议书。   直到站在超市的蔬菜柜前,戌壹还是愣愣的,她想不通为什么关邵白可以如此狠心?   “看了半天你决定要买了么?”秦暮然指指面前的番茄。   戌壹拿起番茄咬了口,“你们男人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么?”   “喂!”秦大老板有史以来第一次乱了分寸,这个女人竟然当众拿了番茄就咬,他头疼地抢过番茄,“没洗干净,吃了拉肚子怎么办?”   “吃了不会死就是了。”戌壹很无所谓的开始挑选番茄,自言自语,“就做番茄牛肉汤吧,尉杉喜欢的。”   “男人的标签似乎就是无责任感吧。”他倒是挺老实的,也没为“男人”这个名词辩白。   戌壹瞥了他一眼,“那你呢?”   “你是说我对你吗?”   一瞬间的寂静,她尴尬的拎起采购篮准备走人,他却握住她的手不放她走,俩人就在蔬菜柜前站着一动不动。   良久,秦暮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发,拿过采购篮,轻声说:“我来。”   他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但是看着她的眼睛,却发现说什么都有些苍白。尉杉这次的事情对戌壹的打击很大,他都知道,甚至他还知道她心里面正在酝酿着的某些想法。   从超市出来,步行十分钟路,再过一条马路,就到公寓了。非常近所以秦暮然也没有开车,和戌壹一路安静的走着。   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竟让他产生了这条路如果走不到尽头就好了。   戌壹的手按在小腹上,脸色有些发白,额头沁出些许汗来,步子也逐渐缓慢。   秦暮然察觉出她的异样,停下脚步拉过她的手,“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戌壹半蹲下来,看不清楚表情,声音有些沙哑,“我可能中暑了,缓一下就好。”   两人就站在马路的岔口,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着,车子来来往往开得飞速,秦暮然弯□子,对戌壹说:“上来,我背你。”   这一刻也许她永远都忘不得,在最疼的时候有个男人对她说“我背你”,而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弯过身子。   他背着她穿过马路,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细语:“秦暮然,你真好。”   他轻勾唇角,分明是含着温柔的笑意。   戌壹趴在他的背上,蹙起秀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秦暮然,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   “你先答应我。”   “你说了我再答应。”   “那你不能反悔。”   “嗯。”   见他点了头,她才开口道:“帮我照顾尉杉,她要是哭了你就陪着她,她要是笑了你就看着她,别让她一个人,别让她感到孤独。”   他背着她一步步的走着,脚下坚定,可其实这条路真的没有尽头。   他说:“我不答应。”   “为什么?”   “我的人生不会负责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戌壹的眼泪闪烁在午后的阳光下,仿若他心尖上那颗遗失了万年的珍珠。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周末愉快,看文愉快。   珍惜和失去   2009年7月1日酒吧 PM8:50   此时的酒吧在幽幽放着梁静茹的《茉莉花》,“你说我真好/什么都好/谁当我情人做梦都会笑/我望着窗外的街角/看到辛酸走来幸福走掉/你说我真好/比谁都好/有适合的人要帮我介绍/如果我真的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   苏央央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她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如茉莉花般,散发出幽香却又靠不近身边的人。   啜了口香槟,她问关邵白:“有心事?”   “我要离婚了。”   苏央央的心慢跳了一拍,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久久未开口说话。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看见关邵白的时候,他意气风发的站在讲台前,戴着金丝边眼镜,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关邵白,原来是这样写的,白色粉笔勾勒出的笔锋苍劲有力,还有细微的粉末飘落在他淡蓝色的衬衫肩头,那天阳光是多么好,照得它们都闪闪发亮。   几近透明的指尖点在“白”字上,他挑起好看的眉峰,勾了唇角说:“唯独不能叫小白。”   “关讲师,为什么不能叫你小白?” 有不死心的学生举起手问。   他的眼睛看过来,她吓了一跳急忙侧了侧身,却听见他笑着说:“这位同学问得好,老婆叫的称呼怎么能让别人给叫去呢。”   苏央央的心底渐渐苦涩起来,在听他说要离婚时,她竟然想问他:“那个叫你小白的女子不要了么?老婆你不要了么?”   她不会问他“为什么”,或许是职业习惯。律师,只会自己去找证据,不会一味的浪费时间去追问“为什么”。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么?”   “记得。”关邵白转过头看她,“在你们学校的大礼堂。”   这就是她和他的距离,苏央央轻轻一笑,像午夜里的一朵茉莉花,分明幽香却折不去他的手中。   她想说:“关邵白,也许我们真的是两条平行线。”就算她在他身后拼命奔跑,想要跟他走一样的道路,但是在她看见他的时候,他看不见她。   “离婚,真的好么?”苏央央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婚,但是她清楚关邵白一旦作为律师的身份和尉杉谈离婚,尉杉是没有胜算的,那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也许,离婚是最好的结果。”关邵白垂下眸,他的眼睛里面再没有珍珠的色彩。   苏央央迟疑了会儿,缓缓问道:“那尉杉呢?同意了?”   “她会同意的。”   关邵白的唇角牵起一丝苦笑,是的,他知道尉杉会同意、会签字,他了解她,虽然着实是讽刺的,他了解她会签字离婚,却不曾了解她最爱的是谁。   苏央央默然,哪有人说要离婚,可眼神里面还能透出窒息的爱,这样的关邵白让她不忍再去看。   也悄无声息的断了所有的念想。   ********   2009年7月3日公寓 PM10:00   戌壹睡不着,挤去尉杉的床上,俩人像小时候那样头靠着头,手挽着手。   “尉杉。”看着天花板沉默了许久,戌壹轻声唤她。   “嗯?”   “那天秦暮然背我了。”   戌壹其实一直都是羡慕尉杉的,每当关邵白背着尉杉上楼下楼时,她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却不敢在心里妄想。   妄想哪天也会有个男子背起她,像关邵白那样背着自己的姐姐。   然而突然有一天,这个男子在她面前弯下了从来不会弯下的腰。   这一刻她心底是如此的柔软,仿佛一块海绵般,吸尽了他背上的温暖,隔着衣料一点一点的渗透进皮肤血液里面,占据为自己的东西。   “壹壹,你喜欢他么?”尉杉轻声问道:“秦暮然,喜欢他么?”   戌壹的手指蜷着尉杉的长发,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不知道。”   “喜欢的吧?”   “不知道呢。”   她也是实话实说,真的是不知道。   经历了那么多的沉沉浮浮,和各种伤害,“爱情”这个字眼,她不敢碰也碰不得。   爱情,离她太远了。   对以前的戌壹来说,爱情就是苏驿轻轻暖暖的吻,是他霸道又细腻的占有,还有就是他戊字含一的道理。   而现在的戌壹,再也不敢想爱情了。   “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么?”   尉杉听见她这么问慌忙别过脸去,似乎越来越习惯于逃避了。   戌壹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把你想要忘记的都告诉我,好不好?让我来帮你忘记。”   尉杉喉咙沙哑,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戌壹,曾经爱过她的父亲这件事。可是她拒绝不了戌壹,特别是在听到一声姐姐时。   “壹壹,我该怎么对你说呢?曾经……十八岁那年开始,我对戌叔叔有了另一种感情,代替父亲,可又不纯粹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她说不下去了,叹了声气,“不知道究竟是何种感情,让我一直藏一直藏到……在小白面前发了疯。”   戌壹有点懵了,尉杉在说什么?她对自己的父亲……是那种感情么?   “你……对爸爸是……是……”她觉得太难以置信了,“是爱么?”   尉杉没有点头,只是说:“以前或许是的吧,现在……”可是现在她失去小白了。   戌壹惊愕的捂住嘴,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尉杉一直瞒着她的是这件事,但又怎么会让关邵白知道的呢?既然连她都能瞒住,为什么关邵白会知道?还有发疯,怎么会发疯的呢?   她心里有一大串的疑问,却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关邵白是怎么知道的?”   尉杉静默了半晌,最后一五一十的把那天的情况都告诉了她,戌壹倒抽口气,终于明白过来尉杉说的“是我对不起他”,还有关邵白的那句“我不会原谅她”。   那么骄傲那么高高在上的关律师啊,竟然输给了自己死去的父亲,就连戌壹都不能接受这个伤人的事实。而且……孩子也没了,明明可以好好的,明明什么都可以不用发生,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怎么会这样……”她坐起身慌乱地握住尉杉的手,“我去求他,明天我去求关邵白。”   尉杉摇摇头,“没用的。”她亦是这样了解他。   “你爱他么?爱不爱他?爱不爱关邵白?”戌壹抱住尉杉一遍遍地问她爱不爱他,这些爱字砸在她心上,疼得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   积郁了许久的伤心终于一并爆发了出来,她哭得像个失去了无上珍宝的孩子,难过的揪着胸口边哭边说:“我爱他,我爱他的啊,我不想离婚,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想给他生可爱的宝宝,但是什么都没有了,孩子都没有了……他不会再要我了,他不会原谅我的……”   戌壹第一次看见尉杉哭成这样,就算孩子没了,就算看见那纸离婚协议书,她都忍着不去哭,可是此刻她的心却经不起一遍遍的问爱不爱他。   那么爱的,怎么会不爱呢?也许尉杉现在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爱关邵白。   可是我们总是要等到失去时,才会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错过,原来还并未懂得珍惜。   “珍惜”二字为什么一定要用“失去”来衬托呢?   “不要哭,明天我去求他,好好跟他解释,他一定会明白的。”戌壹见不得尉杉哭,只要尉杉一哭她就心慌的不行。   尉杉拼命摇头,“没用的,没用的,离婚是他下的最后的决心。”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呢?离婚其实是他给她的解脱。   到头来,关邵白还是因为不想让尉杉太过自责,不想她因过往、因孩子的事情而苦于面对他,所以他放她自由。   而尉杉也是,她觉得自己的过错只有离婚才可以弥补,她无法再自私的绑住他,听他说爱她。   两个人就算到了离婚这一步,还在为彼此袒护着、思量着,谁爱谁多一点,兴许就在于谁签字离婚快一点。   离婚成定局   2009年7月4日民政局AM10:10   关邵白远远地就看见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尉杉,穿了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低头看着脚尖。他转过头去,忍住想要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为什么这么瘦?该死的,难道没有好好吃饭么?刚从医院出来,难道就不懂得保护自己么?   苏央央看了眼他紧攥着的拳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本来是不想陪着来的,但是她真的学不会拒绝这个男人。   但是在尉杉的眼里看去,关邵白的车里坐着苏央央这样的场景又是另一番讽刺,她苍白着一张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苏央央没有从车里下来,只是朝尉杉点了下头。说实话,她真的觉得此刻很尴尬,好像自己是第三者一般,明明现在连抢走关邵白的心情都没有了。   三人各持心思,良久,他率先道:“进去吧。”   尉杉沉默的跟在他后头,却恍然发现跟着一辈子的诺言已到此为止了。   今天是周二,办理离婚手续的竟然排起了长队,尉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和关邵白并排坐在一旁等待着。   对面的玻璃窗上映照着她和他的脸,她近乎于贪婪地看着他,见不到的日子里面,他好像瘦了,下巴都变得尖尖的,关邵白的眸子对上她的,尉杉迅速别过眼去,心里止不住的泛酸。   也许现在坐在这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貌合神离。   “爷爷……”   “爷爷去美国了。”   尉杉默然,为了离婚,他都把老爷子支去了美国。   隔壁有对夫妻开始吵了起来,女人哭哭啼啼,男人骂骂咧咧。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背着我在外头偷人,给我戴绿帽子!”男人拔高音调。   “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亲眼看到的,你还解释什么?”   尉杉腾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走去楼梯口,她觉得现实真的太讽刺了,绿帽子?关邵白是不是也这样想的呢?她不敢回头去看他,怕看见他眼里的恨意。   过了会儿终于轮到他们了,最讽刺的是,四个月前领结婚证是在这个工作人员手里,四个月后现在来办离婚手续也坐在这个人面前。   工作人员董阿姨虽年过半百,但是对关邵白和尉杉的印象很深刻,当时他们来领结婚证时那个恩爱哟,叫她这个半老太太都感觉到了满满的幸福。   可是怎么过了四个月,他们就来办离婚了呢?   董阿姨觉得太匪夷所思,拉着尉杉的手关切地问:“孩子,考虑清楚了?”   尉杉不语,董阿姨拍了拍关邵白的手以过来人的口吻说:“结婚是多不容易的事啊,世界上那么多人你们偏就找到了彼此,现在又要分开了吗?舍得分开吗?”她又不是看不懂这两个孩子眼里还有着对彼此的留恋和深情,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和误解,活生生的拆散了有情人。   董阿姨叹了一声:“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啊。”   尉杉的眼泪一下子倾泻下来,她无措地别过头去用手背擦拭,可是不管怎么抹眼泪都好像流不尽似的,她哭得急,咳了两声,又赶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关邵白一时间慌了,他没有想到尉杉会哭,今天来民政局也是一早接到她的电话。   她只说:“我们去把离婚办了吧。”   他回:“好。”   他想既然她也愿意了,也愿意离婚了,那么他没有留她的权利。   本来,离婚对他和她而言,就是为了给双方最好的结局。   “财产问题……”   “财产都归我老婆。”   董阿姨愣愣的看着他,关邵白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重新又说了一遍:“财产都归她。”   尉杉恍惚的想起在神圣的教堂里,在耶稣的脚下,他和她的誓言。   “新郎,你愿意娶新娘回家吗?”   “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随新郎回家吗?”   “我愿意。”   “新郎,你愿意将全部财产都给新娘吗?”   “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接受新郎全部的财产吗?”   “我愿意。”   “新郎,不管海啸地震,不管新娘变丑,你都愿意跟她过一辈子吗?”   “我愿意。”   “新娘,不管世界末日,不管新郎破产,你都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吗?”   “我愿意。”   就算现在面临离婚,他还是把什么都给了她,什么都不留。   这就是关邵白对尉杉的爱,最后的爱。   就在尉杉握着笔神情恍惚的时候,戌壹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尉杉,“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一声不吭的跑来离婚?”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去外面等着好么?”尉杉摸摸戌壹的头,宽声安慰她。   “不好!不好!不好!”戌壹把头摇成拨浪鼓,转去一边求关邵白,“小白,她爱你的,尉杉她爱你的啊,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误会,但是不能离婚啊,真的不能离婚,离婚解不开这些误会!”   “壹壹,不要胡闹。”尉杉拉住她往外走。   戌壹挣脱她的手,跑去跪在关邵白面前,哭着喊:“你答应过我的,那天在教堂里面你亲口答应我的,你说‘我会爱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现在你的不离不弃呢?你的一生一世呢?”   小小的办公间里,声声回荡着她的那句撕心裂肺的哭喊:“你的不离不弃呢?你的一生一世呢?”   关邵白怔忪的看着完全呆愣的尉杉,那日在教堂里的誓言清晰的刻在他的心尖上,成为无论如何都抹灭不去的烙印。他怎么舍得抛弃自己的一生一世呢?那个彷徨失措,哭得喘不过气的女人,是他的一生一世啊。   “小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不要和她离婚,不行啊,离婚了她该怎么办?就算给她再多的钱都没用,她要的是你,她要的是你关邵白啊,不是你的财产!”   关邵白喉间苦涩,几乎就要把那句“不离了”脱口而出。   他想,不离了吧,不离了,他不想离了。就算她不爱他,也没关系了,只要她在身边,只要天天可以看着她,他依然可以做回以前那个不知情的关邵白。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假装她是爱他的,就这样不抛弃不离开,就这样看着她一生一世。   真的,他现在又想,怕是一生一世都不够了吧。   可是尉杉不这样想,她的负疚感太深,与其这样彼此伤害,不如就让她一个人来赎罪。   她越过戌壹抬笔签字,戌壹抱住她的手臂死活不给签,哭得声音都哑了,“不要签,尉杉,不能签啊……”她拼命的摇头,最后豁出去般说道:“我快死了,你不能签,我死了你怎么办,你就一个人了啊……”   可是尉杉仿若没有听见般,推开戌壹的手,执意签上了字。   这一刻,她彻底敲碎了关邵白的心。   离婚,已成定局。   她捂着嘴跑了出去,戌壹趴在椅子上哭得泣不成声,到底还是没有拦住。   关邵白签过无数的文件,可是这一次签上“关邵白”三个字,感觉到笔尖是如此的钝重。写上一笔心上的口子就被撕扯开一寸,疼得他的手都在发抖。   最后走出房间时,看见蹲在楼梯口哭得不能自已的尉杉。   想要恨她,以为会恨她的自己,心底却又是格外的柔软和心酸。   以前她高傲强势的从不哭泣,三年了见她第一次哭也是为了戌壹。可是今天她的眼泪这么多这么多,一颗颗地砸落在他的心上,浸淹了他的整颗心。   他慢慢走过去,蹲□弯下腰,对她说:“让我最后背你一次。”   他背着她一步一阶梯,就像从前一样,稳当当的,慢悠悠的。   回忆在这一刻被倒流。   “我要跟在你身后步步跟着你走直至跟你到老。”   “我把我的幸福留给你。”   “我会爱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我想生个男孩子,他长得一定很像你,我希望他像你,这样我每天看着他就会想,天呐,我到底是有多爱他爸爸。”   曾经他想过,背她一生,在有楼梯的路上。   上楼也好,下楼也好,她在他背上睡着也好,只要这份重量不变,他就要背到老。   老了老了也要背着,弯了身子也要背着,步履蹒跚也要背着,只要还可以走。   只是他没有想到,原来她要他背着,是因为怀念另一个男人。她总是咕哝着的“慢慢走”,其实后面一句是“戌叔叔”。   可是,就算他现在知道也好,还是想背着她最后一次。   尉杉搂着他的颈项,眼泪一路掉落下来灼了他的背,“小白……小白……”她一声声地唤他,最后话语破碎成三个字,“我爱你。”   “小白……我爱你……我爱你……”   不再是慢慢走,而是我爱你。   离婚前不言爱,离婚后却说爱,他和她注定成为彼此心上的一个悬崖。   苏央央坐在车里看见关邵白背着尉杉下楼,此时,她觉得她的八年已经烟消云散了,她是永远永远输给了他背上的女子。   苏央央看见的是尉杉看不见的,关邵白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也不能希望你们看得愉快了……叹气   不说一辈子   2009年7月10日公寓 AM10:45   在尉杉的公寓楼下,苏驿看着正慢慢走来的戌壹。他掩在一根柱子后面,不想被发现。   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他用这些日子去查清楚了五年内的事情,然而当什么都明了,当事实的真相一并摆在自己的面前时,苏驿终于明白了尉杉当时说的话:“她只记得愿意记得的事情,如果她忘记了你,那么她是不想记得你。”   是的,所有人都在强调他太迟了,来不及了,那么他现在站在这里,远远地望她一眼又算什么?   他以为她是真的消失了,那个如含笑花般的女孩,穿着纯白的长裙翩翩而来,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他没有见过这么鬼灵精怪的女孩,偶尔娇羞,偶尔俏皮,偶尔又挠得他的心好痒。   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在交往的时日里面,他待她也和对待别的女人不同。   他一直想给她最特别的,是别人所拥有不了的,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要,就连恋人之间的信任都放弃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让他牵肠挂肚了三年后再次若无其事的出现。   她对他笑,亲切地喊他苏特助,可是这已经不是三年前的笑容了。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是惊喜的,可也有恨。他这么惦念她,她却好像不认识他。他耐着性子想看看她到底能够装到什么时候,一点点的贴近她,像以前那样唤她戌丫头,带她去C大,可是她无动于衷,仿佛真的失忆了。   半个月前,他在公寓后方的那条马路上亲眼看着秦暮然背起戌壹,而他坐在车里除了看着什么都不能做,那样一条人行道,却好像要走一辈子的错觉。   但这一辈子里面没有他。   苏驿从后拥住戌壹,将她紧紧的桎梏于自己的怀里,他想要回她,他不想再演戏了。   “苏特助,你这是干吗呢?”戌壹巧笑倩兮地回过身推开他,“是不是因为我没去秦天你这是在表达思念?”   因为尉杉的事情,戌壹都已经好久没去秦天报道了,但其实苏驿也没去。一来他需要时间面对戌壹,二来因为秦暮然。   “我真挺想你的。”他语气轻佻,可目光如炬,“想你回来。”   戌壹笑得仿佛洒下一串银铃,“苏特助,你又跟我开玩笑了,我这不是回家来了嘛。”她努努嘴,“要不上楼去坐会儿,也好久没见尉杉了吧?”   “不上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戌壹点点头,却又听见他说:“你还记得戊字含一吗?”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一瞬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俯首在办公桌前写下“戌壹”二字的苏驿,他是那样虔诚的说:“戌壹,你父亲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过,戊字含一,而不小心你男朋友我的名字正是那个一字的谐音,所以你——戌壹,注定是我停靠的驿站。”   可是她亲手埋下一颗炸弹,将他停靠的驿站炸得灰飞烟灭,苏驿你懂不懂,已经没有那个驿站了,已经没有戊字含一了。   戌壹抬手遮住跳跃的阳光射线,乌黑的瞳眸眨了眨,“苏特助,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苏驿自嘲地摇着头叹气,他怎么还能奢求失忆的戌壹记得当时的回忆呢?也许失忆是好的,除了忘记他之外,还能抛下一切的伤痕累累。   “咦,我的手机呢?”戌壹自言自语的掏着背包,不慎滚落下来类似于药瓶子的东西。   她急急忙忙的想去拾,却被苏驿抢先了一步。但他还没仔细看清楚药瓶的名字,又被戌壹一把夺过。   不自然地说:“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苏驿也没有留她再说什么,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药瓶身上。   *********   2009年7月15日秦苑 PM6:00   戌壹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秦苑附近,家里的盐用光了,她只是出来买包盐的,却可以一路走到这里来。   “唉,又没有卖盐的。”她耷拉着脑袋很是无精打采。   “咸的没有,甜的有。”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拍着胸脯瞪着眼前人,“秦暮然,你是不是一刻不停的想着要把我吓死啊?”   每次都是这样,吓不死都已经吓出心脏病来了。   “我瞧你一个人在这儿嘀嘀咕咕着,干嘛呢?”   戌壹别扭的说:“没干嘛,就是走错路了。”   “嗯?应该是要走去哪里?”   “超市。”   秦暮然不语,只笑着。   戌壹暗骂自己,真是禁不得他的循循善诱,怎么搞得自己形象傻乎乎的?因为秦暮然知道去超市只要走十分钟的路,而来秦苑可是要走上一个小时呢。   “不准笑了!”她捶了他一拳,轻嗔道。   这样一个女朋友撒娇的动作,让秦暮然的唇角逐渐上扬,形成一个好看又宠溺的弧度。   “搬回来吧。”他揉着她的头发说:“以前我不觉得秦苑有多大,可从你离开后,我发现这个家大的不舒服,嗯,是的,很不舒服。”   戌壹定定地望进他的眼里,这样子的秦暮然从来没有见过,会承认这个家住得不舒服,会承认所有的因素都是因为她。   他怎么能这样呢?在她面前毫无顾忌的展示出他的软肋。   戌壹眼眸闪烁,“现在我还不能搬过来,但是我答应你,过段时间就回来住。”   秦暮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用词,她没有说“过来住”,而是说了“回来住”,“回来”这两个字证明了秦苑在她心里面的特别位置。   她是咬文嚼字的女人,她知道“回来住”的意义代表了什么。   “秦暮然,你看过霸王别姬么?”戌壹拉过他的手,温暖而干燥的触感包围着她,“里面有一句台词是我最喜欢的。”   “念给我听听。”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在戏里面程蝶衣是抱着段小楼撕心裂肺的吼着,而戌壹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再平静不过。   可是平静的表面下裹着一颗因动摇而剧烈颤抖的心脏。   “我总是觉得一辈子很短,口口声声的一辈子听着就是短暂,可此时再回想那句台词,突然感到一辈子其实真的很长。”   戌壹握着秦暮然的手指,轻声道:“我不会对你说一辈子,因为我没有一辈子那么长。但我会争取每一天叫一声你的名字,说喜欢你。”   她的眸子亮晶晶,比满天的繁星都要闪烁,她说:“秦暮然,我喜欢你。”作者有话要说:樱桃姑娘如果你看到,请把你的联系方式发至我的e-mail:lyyvip02@163.com,务必哟。   秦天的身份   2009年7月20日秦天 AM11:00   当尉杉失魂落魄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秦暮然预感到出事了。   “戌壹有没有来找过你?”尉杉焦急的问。   “没有。”秦暮然心底也隐约的不安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她失踪了。”尉杉不断地自责,“她清早说出去买菜,可是我等啊等就是不见她回来,后来在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她留下了一盒录影带,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呢,现在怎么办?她失踪了,不见了……”   “先别急。”秦暮然制止住尉杉的语无伦次,“失踪多久了?”   “都快4个小时了,我能不急么?”尉杉跺着高跟鞋在原地徘徊,“以前就算贪玩也不会迟迟不回家,还不给我来个电话,何况那盒录影带……”   “什么录影带?”   尉杉从包里掏出递给秦暮然,“说是给我们大家的。”   秦暮然接过,是一盒小小的视频带子,看样子她是真的失踪了。   “我打个电话给苏驿,问问看戌壹有没有过去找他。”尉杉急得又拿手机拨号给苏驿。   十分钟后,苏驿赶到秦天,见着尉杉口气有点冲,“你怎么会让她失踪的?”   若一个人真的想要失踪,不想让任何人找到的话,那么无论怎么守着她都是没用的。   “你们不是应该陪着她的么?”苏驿一把将秦暮然按在办公桌上,冷着声问:“你不是应该陪着她的么?”   秦暮然不说话,也不推开他。   苏驿突然苦笑一声,“我不是把她让给你,我只是知道她喜欢你,然而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干涉她的喜欢,她的选择,但是有立场也有资格的你,却也是做不到不是么?”   秦暮然直直地盯着苏驿,听见他说:“做不到让她心甘情愿的待在你的身边。”   突然间尉杉隐约明白了过来,也许戌壹喊着的“我快死了你该怎么办”,不是谎言,不是暗示,而是一种宣告。   “子宫癌末期转移淋巴癌。”苏驿敛眸,声音渐轻,“要找到她,带她去看病。”   那次看到的药瓶名字,后来他去医院问过,当医生这么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能相信更不能接受。她不爱他也好,失忆也好,可是为什么要轻而易举的跟着死神步步走呢?   尉杉震惊在原地,她捂住嘴不敢置信的问:“死……?会死么?”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戌壹要瞒着一切?子宫癌末期转移淋巴癌?天呐,尉杉几乎是快喘不过气来了,这几个字就是要了戌壹的命啊。   苏驿看向秦暮然,唇角牵起一丝苦涩,“你会怎么做呢?秦天。”   听到这个名字时,秦暮然一怔,有多久苏驿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秦天,秦暮然的本名,首长唯一的爱孙,那块A46打头的车牌就是他独一无二身份的象征。   他拿起电话,丝毫没有犹豫的拨了一串号码,随后尉杉只听到他说:“替我去找一个人,叫戌壹,戌时的戌,繁体壹,就是把整座城市都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到她,今天之内。”   去年的冬天,她突然出现于他的眼帘前,圆眸明亮,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说:“我姓戌,戌时的戌,名壹,繁体壹。”   只有苏驿知道秦暮然打这个电话的意义代表了什么,他之所以不以秦天这个名字示人,就是因为不想靠首长唯一的爱孙这样的背景。他现在的地位,他的99楼,全部是他秦暮然自己奋斗得来的。然而为了戌壹,他甚至已经不介意让世人知道他就是秦天,已经不介意去拜托他从来就不想依靠的背景。   苏驿这时才真的看清楚了,向来片叶不沾身的秦暮然,这一次是真的动真格了。   只要他认真,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包括他苏驿。   这一点他很早开始就明白了,在游戏上,在生意上,现在又在女人上。   但其实谁又会想过,情同手足的两兄弟会爱上同一个女人呢?多么狗血的事情啊,偏就是发生在了狗血的生活中。   下午三点的时候关邵白也来了,因为尉杉打电话过去拜托他帮忙一起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脉圈,特别是像他们这种天之骄子,多一个人帮忙就等于多了一个圈子的人,希望相对也会大大增加。   关邵白接到尉杉的电话时很是惊讶,但听到她说戌壹失踪后,继而联想到当初她求着自己时说快死了,便也心急的赶了过来。不过后来他又苦笑的一想,除了戌壹的事情外,尉杉又怎么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呢。   看到关邵白时,尉杉很自然的招呼他过去,也许实在是因为太担心戌壹的缘故,所以竟然就忽略了这是离婚后第一次相见的尴尬。   大家坐在一起看着戌壹留下来的视频录影带,是给尉杉、关邵白、苏驿和秦暮然的留言。   屏幕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她摇着手在打招呼,咧着嘴道:“哎?这是在录了么?那你们看我有没有那么点明星相呢?”   “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秦暮然靠着沙发轻笑一声。   “尉杉,我的姐姐,你总是为我操心这个担心那个,其实你为我活要比为你自己活还要多的多。我知道我做很多事情都在连累着你,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也如此。我从来就不舍得离开你,也没有离开过你。可是这次请你允许我任性一回,嗯,实际上我哪次不在任性着呢。但这次之后就没有下次了,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你知道我最不能看到你哭的,你要是用眼泪这种武器来让我出现,那我可不会理你喔。”   “关小白,我知道事到如今再来求你也无济于事了,但我知道你还在爱着尉杉,很爱很爱。这三年来我最感谢的人就是你了,因为最爱尉杉的人也只有你。替我转告爷爷,我真的很喜欢他老人家,只是我没能尽到孝心。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尉杉能够回到关家,我不在的公寓太冷,你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苏特助,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要知道照顾我那些任性又自私的要求真的挺不容易。你穿白色很好看,你还是穿白色的好看,我没有骗你。”   “秦暮然,听一首歌要听到尾,走一段路要走到头,念一个人要念到老,等一个人要等到底,爱一个人要爱到死。”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某些原因导致盛世迟迟不能出版,所以更新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欠着,我真的深感抱歉。不过盛世很快就能出了,请大家稍微再等一等,我一样也很着急,说实话我不想拖欠更新,但是为了对看这篇文的你们负责,我给出的是实体书的结局。我一直在强调着的,盛世只有一个结局。也许一些读者会觉得我说这话很矛盾,我不否认,因为另一方面因为结局的原因我只能让你们等了又等。但是怎么理解这个问题,在结局和更新的权衡之间,还是因人而异。最后非常非常的感谢至今还未离开盛世的你们,毕竟快要一年了,除了感谢还是感谢。以上。   和你在一起   2009年7月16日秦天 AM9:30   经过昨天一整日的地毯式搜索,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玩躲猫猫的调皮女子。   秦暮然刚踏进99楼办公室,清洁工阿姨就大呼小叫的喊他,“大老板,这间房里有一只大老鼠,我刚才打扫时发现吃了一地的面包屑,你快来看看!”   秦暮然狐疑地走过去,什么老鼠?老鼠还能爬到99楼来了?那都成飞鼠了。   “就是这里。”清洁工阿姨害怕得缩在一边。   “你先去别的地方打扫吧,我进去看看。”   秦暮然打开门,发现办公桌旁边果然有一堆的面包屑,他挑眉想,这老鼠该有多大啊,才能搞出这么多的面包屑来。   办公桌底下有些骚动,他兴致高昂的移步过去,就见某只大老鼠瞪着圆圆的眼睛,咬着一口面包,看着他傻笑。   对了,这只大老鼠还姓戌名壹来着。   秦暮然弯下腰也挤进去,张嘴咬了口面包,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只面包吃完。   戌壹咧嘴朝他笑,那么灿烂的笑容啊,他紧紧地把她抱住。   “终于找到你了。”他唇角带笑,眼眸如星,“偷吃我面包的大老鼠。”   她附在他耳边,轻语:“你终于找到我了。”   听着彼此的心跳声,秦暮然挑眉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在他怀里嘻嘻笑着,“你真笨,哪有人告白了再舍得消失不见的。我以为昨天你就能找到我了呢,秦暮然你真是个笨蛋,如果今天我不假扮老鼠,你是不是又要让我在这里睡一天了?”   “对,我是笨蛋,你是聪明蛋。”   “去你的。”戌壹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两下,“客官,能不能别加蛋呀,我面包刚吃饱呢。”   “还敢调皮?还敢顶嘴?还敢动手?”秦暮然把她从办公桌底下一把拎出来,戌壹伏在桌上求饶,“唉哟,秦主子,您是聪明蛋,我是笨蛋!”   秦暮然哼了一声,把她按在办公桌上打屁股,“竟敢给我玩失踪,竟敢说了喜欢我还逃跑,竟敢对我不负责任,竟敢让我爱上你。”   戌壹本来在嗷嗷喊叫着,这会儿突然消停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的说:“秦暮然,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么?”   他唇角勾起笑,是最极致的溺爱,“竟敢让我说第二遍,我爱上你。”   她伸出双臂环抱住他,贴着他胸口说:“带我回秦苑,我要和你在一起。”   *********   2009年7月20日电影院 PM 8:30   戌壹原是打算窝在家里看碟的,但可怜秦大老板说从未去过电影院,于是俩人屁颠屁颠的就去看电影了。   其实看什么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和谁一起看,那就算恐怖片都变得有爱了。   因为人太多的缘故,秦暮然想要牵住戌壹的手,可是她却摇头说不行。   “不行,牵了手就会放手,我不要放手。”   “歪理。”他宠溺的轻点她的鼻尖,拉过她的手说:“我不放手。”   俩人选了一部没听说过名字的喜剧片,戌壹手里捧着爆米花,秦暮然拿着可乐,她张嘴喊要喝,他立刻递上去,她理所当然就着他的姿势咬着吸管。   后排有个女生对男生说:“你看,人家的男朋友多温柔,你给我学着点。”   男生回:“你看,人家的女朋友多细腻,你才给我学着点呢。”   戌壹得意的昂着下巴,“你说我细腻不?”   秦暮然一脸遗憾的表情,“真没觉得。”   她很不服气的拧着他的手指,“哼,我也没觉得你温柔。”   这一双手修长,指甲圆润饱满,把自己的手附上去比大小,吃吃的笑着,果然是大手拉小手。   戌壹抬头发现他正咬着吸管,脸不自觉的发烫,痴痴的瞧着他,半晌才道:“秦暮然。”   他习惯性地摸摸她的脸,“嗯?”   戌壹挪了挪坐姿,凑近他咕哝了一句话。   秦暮然没听清,伸出手揽过戌壹的肩膀,使得俩人靠的更近了。   她趴在他肩头,笑眯眯地红着脸,贴近他耳朵边悄声说:“我们接个吻吧。”   秦暮然轻咳一声,头慢慢转过来,笑意浓浓,缓缓靠近她。戌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前,他的掌心固住她的头,气息暖暖的吹拂在脸上,她轻合上眼心跳加速,只听到一声低低地笑:“戌壹,真可爱。”   戌壹倏地睁开眼,秦暮然暧昧的眼神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这一下可真的是羞红了脸埋在他怀里。而在别人看来,这也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情侣看着搞笑的电影笑成一团而已。   戌壹在秦暮然怀里仰起头,那眉眼弯弯的样子诱惑了他低下头与她柔软触碰,她咬住他的唇瓣,含糊不清的叫他名字:“秦暮然。”   毫不隐藏的满溢欢喜,爱的滋味就在于全然的彼此。   从嘴唇的这端到另一端,若是被直视着的话缓慢的眩晕将随之而来。   可是戌壹不敢阖上眼,她想牢牢的记住秦暮然亲吻她的样子,是这样的幸福,叫她后来即使闭着眼也能回忆起这一刻的贴近。   *********   2009年7月23日秦苑 PM7:30   秦苑的后花园种了一大片的茉莉,特别一到夏至的夜晚,茉莉的幽香沁人心脾。   戌壹最喜欢秦苑的后花园,因为她就喜欢这些个花花草草,白天太热秦暮然不准她过去暴晒,夜里倒是还会陪着她散散步。   “秦暮然,你觉得此时的夜色美不?”   “还行吧。”   “你觉得戌壹美还是夜色美?”   “那显然还是夜色要美一点。”   她瞪他,“你这人真是没情趣!”   他挑眉,“情趣是什么?”   “情趣就是,好歹要对着我这么一个美人儿说两句情话。”戌壹脸不红心不跳的提议。   “你确定?”   “我真不确定你能说出什么动听的情话来。”   戌壹蹲在一株茉莉前,清风吹过,一片花瓣飘落上她的发。   “嫁给我。”他终是露出这样的笑颜,颠倒众生可却只为眼前人而展的笑颜。轻轻拥着她,捻起落在她发上的一小片花瓣,阖在手心,在她耳边烙下那一字一句,“跟我姓,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这句话语萦绕在心头,仿若一条肉眼看不见的丝线紧紧的缠绕着,缠绕着,就算窒息也甘愿。   她红了眼眶,抬头问道:“你在说什么?”   “情话。”   “……”   “你不是要我说情话给你听么?”   戌壹咬牙小脸紧绷着,圆眸一转,秦暮然还来不及捧住她的脸,肩膀就被狠狠地咬住。   秦暮然挑起她的下巴,细细地将她看了遍,仿佛就这样站着看她一生,也是不够的。   贴上她的唇角,将她的手按在左胸口,魅惑道:“这里也可以咬,你要不要试下?”   他将他的心都掏出来了,他的心都可以给她咬了。   戌壹搂住他的脖子,那声呢喃辗转于俩人的亲吻当中。   “我真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可以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无论是几亿光年彼方的星星,还是依附在肩膀上的微小灰尘,都会马上想为对方发现。   是恋人,所以即使最微缈的事情,也愿意陪彼此一起做。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的时间不多,在一起的日子更少。记得这一刻,他找到她,她和他在一起。      噬了谁的心   2009年7月24日公寓 PM7:00   戌壹失踪后,关邵白每天都会去尉杉的公寓,俩人的关系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基本就是靠着沙发看看电视,离婚前夫妻俩倒没怎么经常一起看电视,离婚后反而形成了某种默契,或者说除了看电视外别的什么都不能做,虽然只看电视不说话也挺尴尬的。   尉杉其实心里有数,戌壹一定是被秦暮然藏了起来,这几日她去秦天都会被秘书拦下,说老板已经五天没有来公司了,尉杉就知道里面有鬼。   而关邵白也尽管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说知道戌壹在秦苑,那他还能有什么机会再过来这边,明明就是已经离婚了,但他一见尉杉就跟着了魔似的。   谁也不想拆穿对方,装傻有装傻的好处,起码现在还能坐在一起看电视。   尉杉不喜欢节目看到一半就出现广告,她没耐性地靠在沙发上,嚷嚷着:“小白,换频换频,广告太多了。”   “忍一忍吧,现在的电视除了广告多还是广告多。”   “不要,不要,我忍不了。”   “也就几分钟的事情,乖。”   “关小白,你皮痒了是不是,敢不听你老婆的话?”   一瞬间的静默。   “咳……”尉杉尴尬的轻咳一声。   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小白”“老婆”的称谓一时间还改不掉,即使离婚了看着对方时,依然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小白”,这是自己的“老婆”,就像现在只是坐一起看电视,却又会令人恍惚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这样的处境真是要人命,尉杉唏嘘不已,她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尴尬的开口:“我们应该保持些距离的。”   关邵白不能否认这句话的正确性,他起身往门口走去,也许今夜过后,他和她又该回到离了婚的状态。   “小白。”尉杉突然叫住他。   他的背影怔住,没有回过身,他怕回过身就走不了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欠我。”   她怎么会没有欠他呢?她欠他的太多太多了,几千几万个对不起都不够。   尉杉慢慢的向他走去,从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温暖的背,缓缓磨蹭,“小白,小白……”她流着泪一声声的唤他。   关邵白苦笑不已,要他如何禁得住她柔软的拥抱,如何禁得住从她口里喊出来的“小白”。   视作珍宝般的捧住她的脸,尉杉踮起脚尖亲吻上他的唇,这一点燃即是熊熊烈火。   她滚烫的唇轻易地勾起了他每日绵延的想念,溃不成军。   漆黑的房间里,他修长光洁的手指侵夺她的土地,他发亮的黑眸深得不见底。   她弓起身子,他不发一语,彻底被击溃。   咬住他,多么温暖,当舌尖闻到血的方向。   怎么可以只有她疼。   那一弯上弦月,散发出冰凉的挂花香味。   噬了谁的心。   第二天醒来,关邵白见尉杉站在窗前静静地凝视他,他觉得又仿佛回到了从前,似乎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我们复婚吧。”   “对不起,这是场误会。”   他和她同一秒说出了截然相反的两句话。   关邵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尉杉认真的表情在告诉他,这的确只是一场误会。   昨夜的温情缠绵,昨夜一声声的小白,原来都是误会。   他的双手握上她纤细的脖颈,逼近她,眸子里闪烁着寒意,沙哑着声音问:“你爱他也是情不自   禁,是不是?”   尉杉闭上眼,如果死他手上,她一点遗憾都不会有。   关邵白最后还是放开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自嘲的看着大颗钻石上映照着的自己的脸,狠狠的掷去地上,“以后别再出现于我的面前。”他头也不回的摔门走人。   尉杉支撑不住,扶着墙壁抱膝蹲着,捡起脚边的戒指,眼泪滴在钻石上,璀璨的折射出五彩光圈。原来他是真的想要跟自己复合,可是她不能忘掉以前犯下的过错,她不能答应他的复婚。   *********   2009年7月25日秦苑 PM2:30   都说一恋爱的人就会变成傻瓜,这句话在秦暮然和戌壹的身上也得到了很好的验证,事实告诉我们,再聪明的人只要一碰爱情,智商就会变为负值。   秦天大老板可是连续翘了一个礼拜的班,窝在自己的家里有滋有味的谈情说爱。要是让秦天上上下下的员工知道大老板原来是躲着和小特助恋爱,那秦天可真的是要刮起暴风雨了。   秦暮然有睡午觉前洗澡的习惯,他刚从浴室出来,衣服还没套上身,就见戌壹猫着身子走进来。   她“嘿嘿嘿”地笑着,阻止了他的动作。衣服只套到肩膀处,一双柔嫩小手已抚上他结实的腹肌,秦暮然的身体不由地僵硬起来,戌壹轻拍他,“放松点。”手又一路往上游移,伴着他轻微的抽气声,戌壹邪恶一笑,手指戳戳他的胸肌,连声赞道:“很结实呢。”   “不知道咬一口是什么滋味呢?”戌壹轻咬红唇,状似一脸憧憬的盯着他的左胸口。   秦暮然的黑眸一瞬间亮的似乎能溅蹦出星子来,他的手指轻轻来回划过戌壹的锁骨,洁白光滑的肌肤总是令他舍不得放开手,感受到她的颤栗才满意的哑着声音说:“你想试一下么?”   她无顾忌地抱住他,胡乱喊道:“哇哇哇哇,你勾引人喔!你在引诱我犯罪!”   秦暮然把她扛上肩头朝舒适的沙发走去,戌壹搂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他诱哄道:“乖,挑一张碟看看。”   结果令秦暮然额上划下三条黑线的是,戌壹挑了一张机器猫,并且强行让大名鼎鼎的秦天老板一起来看。   最后秦暮然回味无穷的对咬着Pocky的戌壹说:“看了机器猫后,我觉得它比你可爱多了。”   戌壹火了,从沙发上跳起冲到电视机前,张开双臂挡住屏幕,怒瞪着眼前的男人。   秦暮然翘着二郎腿,眉眼皆是笑,哪还有半点秦天大老板的形象。他起身一把抱住戌壹,没稳住俩人双双倒在沙发里。   他低头咬住她嘴里的Pocky,一点一点的咬下去,直到柔软的唇相触,“莫非你是在吃机器猫的醋?”   戌壹嚼着Pocky口齿不清的回应:“秦暮然,其实吧我觉得你挺帅的,真的。”   “被你说帅我还真有些忐忑不安。”   “我是个不说谎的好孩子。”   秦暮然斜睨了她一眼,丝毫不掩饰的将鄙视的目光传递给她。   戌壹急了,“真的呀,我现在不放羊了,我改溜秦BOSS了。”   “嗯哼。”秦暮然的手游移在她腰际,嘴角一勾邪邪地问道:“这里还是这里呢?”   戌壹大叫起来,拍掉他不安分的手,“再敢挠我痒我就咬死你。”   他捏住她小巧的鼻子,“只有小狗才会咬人。”   她把他反扑倒,气势汹汹的说:“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俩人像孩子般吵闹了一番,终于消停了下来。   “不去公司没关系么?”   “没关系。”   戌壹双臂环着他的脖子,眸对眸互相凝视着,随之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恋爱中的人呐,总会傻傻的看着对方,笑容里面掺了好多好多的蜂蜜,甜得腻人。   “秦暮然,我不知道有一天你会突然出现,突然存在于我的生命当中,突然我会爱上你。这些突然都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当中,这些突然扰乱了我原本的人生目标,这些突然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想象也许有一天你又是突然的不见,突然的我不爱你了,突然的我再也记不得你了。所以我才会这么任性的玩失踪,想看看这些突然会不会实现,哪怕实现一个我也就不回头,不来找你了。可是结果发现,我连一天,一刻,一分一秒都想要看着你,想要拥有你。我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是不是?”   她将头轻靠在秦暮然的肩上,双臂环抱住他的腰,闭上眼深呼吸汲取他身上的味道,独一无二的秦暮然的味道。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戌壹,你真自私,但是只准对我自私。”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玻璃窗在墙上折射出一对剪影,他与她头靠头,似是耳鬓厮磨,缱绻一生。   *********   2009年7月28日秦苑 PM4:15   戌壹在后花园欣赏着睡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道:“秦老板,你倒好一出去就是俩小时,害得你女朋友我无聊到只能看睡莲了。”   见他不出声,她笑着回过头。   于是,笑容僵住。   站在身后的正是苏驿。   戌壹显然是没有想到,她尴尬地站起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驿看着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啊,为什么现在如此模糊呢?她这么近,近到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就可以抱住,为什么此刻他僵硬的无法动弹呢?   原来,喜欢到最深处时,即使这么点距离也是远吗?   他想起一首歌,叫□情让每个人都心碎。   他笑,多通俗的一句歌词。   只是,他也犯了通俗的错。   着了爱情的道,碎了一地的心。   “戌丫头。”他还是这样轻声唤她,“去医院好不好?”   闻之戌壹怔住,她往后退了两步,“我不去。”   他向前两步,对她伸出手,几乎是哀求的口吻:“去医院,好不好?”   “不……我不去……”她惊惶地摇头,“去了我就再也出不来了。”   苏驿的手顿在半空,最后无力的垂下,“戌壹,当我求你,我求你了,行不行?”   戌壹的情绪开始不稳定,她猛地上前推了一把苏驿,“我不去!不去!你别管我!”   苏驿被她一下推得有些踉跄,他握住她的手腕,咬牙说:“我不管你想不想去,我告诉你,必须去!”   他拖着她往回走,戌壹不断喊叫着:“苏驿你个混蛋!你放开我!我不要去医院!死都不去!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苏驿止住脚步,回头看她,那样冰冷那样痛心的眼神,“你再说一遍。”   “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苏驿放开她的手,戌壹狠狠地盯着他,“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去医院。苏驿,你觉得自己有权利有资格来决定我死在哪里么?你是不是认为我死在冷冰冰的医院比较好?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是只剩下三个月的命了,就算跟你去了医院,也延长不了我活下去的时间。但是我有权利决定自己死在哪里,我想要死在这里,我想要死在秦暮然的身边。”   她的一字一句重重地撞击在他的心上,她否定了他的存在,她的眼里没有他。   “戌壹。”这种看似平调却又藏着压抑情感的音调,只有秦暮然。   苏驿火大的揪住他的衣领,“你知道她生病还把她绑在自己身边,秦暮然你他妈的是不是太浑了?”   “你长本事了啊,谁给你的权利来管我们家的家务事?”   苏驿怔忪在原地,随后一拳重重挥上,嘶吼道:“秦暮然,我他妈把你兄弟,你把我当什么?”   秦暮然用手背一抹唇角,也毫不留情的还击了一拳,“兄弟就该有兄弟的样子,我在教你怎么做兄弟。”   “操他妈的狗屁兄弟!”   俩人你一拳我一拳打得不相上下,但渐渐的苏驿占了下风,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攥紧拳头说:“从小打架我都输给你,不是因为打不过你,而是我一直觉得输给你也没什么,如果打架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的话。但是今天我不会再输,我要是输了戌壹就完了,我爱她,所以我要带她去医院,无论她有多恨我,我都要带她离开这里。可你呢?你这么自私的把她藏起来,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心情?好,就算你不去考虑,那你也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你就这样看着她任性随她高兴么?秦暮然,你是不是傻了?”   苏驿猛地一拳揍上去,撕心裂肺的吼道:“你不是爱她,你这是在害她!”   秦暮然愣在那里,苏驿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他的要害,其实最自私的人是他,是他刻意忽略了戌壹的病,自私的把她捆绑在自己的身边,以为这样她就不会也不能再离开了。   见苏驿还要再打下去,戌壹慌忙拦在秦暮然身前,重重地甩了苏驿一巴掌,“你凭什么打他?是我不想去医院,是我要他把我藏起来的,你打他做什么?你应该打我!”   这一巴掌不是打在他的脸颊上,而是扎扎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心上,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拍碎了。   戌壹紧张的检查秦暮然的伤势,“疼不疼?都流血了啊,我们去医院吧。”   苏驿怎么求她,她都死也不去医院,可是秦暮然只是唇角处血,她却急着要去医院。   这一刻苏驿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前一秒是心如死灰,后一秒释怀了一切。   戌壹说:“我们去医院,去医院吧。”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是某三来到JJ的一周年,也是盛世开篇的一周年,本来想更新的,但苦于JJ抽的太狠。感谢的话说得太多了,但还是想说谢谢大家这一年来的陪伴。下一章即是结局。还有,某三开新文了,是一篇各种轻松爆笑的甜文,当是补偿你们看盛世流下的眼泪好不好?❤某三的新文→文案:遇见爱。懂得爱。守护爱。纯天然,无添加,向保鲜膜和防腐剂say no。如果恋爱的风花雪月经不起岁月的摧残。如果婚姻打响的是一场你夺我抢的保卫战。那么叶霁雅给桑简如的不过是一生最天然的爱情。他教她爱上爱。   最后的最后   2009年8月2日仁川医院 PM2:00   戌壹已经住进了医院,请来了最好的医生,得到的回应皆是摇头。   她反倒乐观的很,还是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着,尉杉索性也搬进了医院,每天照顾着戌壹不离开半步。   “你要把我养成一头猪啦!”戌壹翘着嘴抗议道。   尉杉塞了块苹果给她,捏了捏她的脸说:“有么?也没见你长几两肉啊,都卖不到好价钱。”其实戌壹一点都不胖,反而一天比一天瘦,她吃不下什么东西,半夜常常疼得辗转反侧,冷汗淋漓。   “好啊你,还想着把我卖出去呢,哼!”   “那也是跟人合伙呀。”   “合伙人是谁?”   “你说呢?”   戌壹咬着嘴里的苹果,打着呵欠道:“跟秦老板合伙,亏的人肯定是你。”   尉杉见她眼皮开始打架,“是不是困了?要不睡会儿吧。”   “不用,我这刚吃完就睡,真的要成猪了。”戌壹挥了挥手,强打起精神来,“你陪我聊聊天吧,说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睡着。”   她最怕的就是睡觉,每次都感觉睡下去之后就看不见第二天升起的太阳了。   尉杉拉着她的手唠家常,最后还是问到了生病的事上,“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得了这个病?”   “也就一年前。”   尉杉叹着气道:“傻姑娘,你怎么能瞒着不告诉我呢?”   “那时候,我根本就不想活,发现得了癌症时,反倒觉得是上苍给的恩赐。”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劝你把子宫摘除的,这样就不会……”就不会转移恶性淋巴癌了。   “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她的表情格外坚定,“我已经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了,不能再成为没有子宫的女人。”   “壹壹……”尉杉红了眼眶。   “你知道么,我第一次对秦暮然告白后,其实很后悔,想我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够去说喜欢谁呢,我要躲起来,我得消失。可躲了一天,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还是一个女人,抛开所有的一切不说,我还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戌壹看着尉杉,平静地说:“所以我不会后悔当初没有摘除子宫这件事,如果摘除了,这会是我人生最后悔的事。”   事到如今,戌壹的尊严是变本加厉的跟随着她。   只是,以前她是作为戌壹在活着,如今,她仅是作为一个女人在抬头挺胸的活着。   尉杉突然想到有一次戌壹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失去我”,那时她其实在试探自己,怎么都不会去想象有一天失去她会如何。   “壹壹,你会离开我么?”   戌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   戌壹不知道,说这句话时的尉杉已经做出了一个关乎于生死的决定。   她不知道,永远都不知道。   而门外的秦暮然低着头看不见表情,那天在麦当劳戌壹吵着要做妈咪时,他说“其实你可以自己生一个”,这句话该有多么讽刺?   她不能生孩子,她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完整的尊严,可是为了他,她努力的保有着所剩无几的骄傲,只因为他。   2009年8月10日关宅 PM9:00   关邵白到家时发现蹲在大门口的尉杉,她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虽然说过让她不要再出现于他的面前,可是他根本就拿这个女人毫无办法。   “不是有钥匙的么?”   “嗝,我忘了。”   他皱眉,“你喝酒了?”   她做了个手势,“只喝了一点点。”   浓郁的酒精味道,只是一点点么?   他半搂半抱的把她拽进家里,递了杯茶给她,“醒醒酒。”   “我没有喝醉。”尉杉倒在沙发上,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打着隔说:“我真的没有醉。”   “喝醉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已经醉了。”   “关邵白,别用你那套关大律师的口吻来跟我说话。”尉杉做挺尸状,“我不吃你那套。”   “那我该用哪一套来和你说话?” 如果说错了也许又是一场误会,关邵白自嘲的想。   她闭着眼不再说话,室内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走着,就在关邵白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尉杉突然又说:“方佩蓉死了。”   “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心肌梗死,一下子就死了。”她的音调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而戌壹呢,每天承受着剧烈的疼痛,一天比一天消瘦,你知不知道我看着有多难过,为什么每次戌壹疼的时候我都不能替她?”   尉杉不能接受方佩蓉的死,这样轻而易举的就死了,没有折磨没有疼痛,眼一闭人就没了。难道上苍就不懂得公平一点么?为什么戌壹要承受那么多的磨难和苦痛?为什么除此之外还要承受死?而无恶不赦那么恶毒的人,却可以轻轻松松的死去。   尉杉痛苦的闭上眼,方佩蓉死了也好,再也没有人会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了,戌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恨方佩蓉了。   就像尉杉也不知道,戌壹为什么会复仇到这一步。   “我可不可以替她死?”尉杉走去关邵白面前,目光灰寂,“我能替戌壹死么?”   他把她紧紧地抱住,恨不得嵌进自己的身体内,这样她就不能离开自己了。关邵白在颤抖,全身因为害怕而颤抖,他无法想象自己有天会失去她,她不在了会怎么样。   “不在了”这三个可怕的字,堵得他心口难受之极,快不能呼吸。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可以放开你了么?”他哑着的声音含着些微的颤抖,“就算你死了我也要你。”   怀里的人一颤,久久才低呜道:“可是死的人不是我啊。”她抓住他的衣襟,滚烫的泪水流过他的颈间灼了他的皮肤,“是戌壹,是戌壹快死了啊!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抱着我喊我姐姐的壹壹,对我说‘我的都是你的,我们就是一家人’的壹壹,为了治好我的胃病给于向昇当情人的壹壹,做了我的替身都在说着‘还好不是姐姐’的壹壹,每次都挡在我的前方全部一个人承担的壹壹,为什么她要生这种病?为什么每个医生都在摇头?为什么还只剩下三个月的命了?是我害她的,是我啊!”   她哭得悲恸,攥紧拳头一下下的捶着关邵白,仿佛想要宣泄她心里积压着的无数痛楚,“该死的人是我……”   关邵白俯下头吻住她,粗烈地,仿佛想要将她咬碎般,让她再也说不出那个字来,再也说不出会让他失去她的话来。   “痛不痛?”额头相抵,他看进她的眸内,“出血的地方痛不痛?”他轻轻一笑,好似一朵诡秘绮丽的花在夜色中绽放幽幽色彩,摄入人心。   “死的话很痛,所以不要死好不好?”他叹息着抚上她的长发,就如以前般那样眷恋地替她慢慢顺着,手指发出寂寞的声音,直到此刻才找到了依伴,这样的不想放开。   “因为我会哭到连头都抬不起来。”   2009年8月9日仁川医院 PM7:00   “这是什么?”   “蛋糕啊。”   “我知道是蛋糕。”秦暮然瞪着眼前的草莓蛋糕,“但是今天谁过生日了么?”   戌壹无辜的眨着眼睛,“没有谁,就你。”   “嗯……”秦暮然若有所思的一点头,“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的生日可不是在今天。”   “我知道是三个月后的今天。”戌壹可爱的歪着脑看他,“但是我就要在今天给你过生日。”   秦暮然揉乱她的头发,“那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你偷偷跑出去买了蛋糕?”   “呜,讨厌,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她装傻撒娇道:“那你罚我插蜡烛!”   秦暮然挑眉,“这件事情还需要罚着来么?”   “当然,可是有34根蜡烛呢。”戌壹认真的将一根根细细长长的五彩蜡烛插满,“你看,也是项大工程吧。”   他笑着说:“还真的是。”   “喔耶!大功告成!”她举起手欢呼,顺势投奔于他的怀抱中,“秦暮然,34岁生日快乐。”   “同乐同乐。”   “秦暮然,35岁生日快乐。”她仿佛变魔术般手里又多出了一根蜡烛。   “同乐同乐。”   “秦暮然,36岁生日快乐。”   “同乐同乐。”   “秦暮然,37岁生日快乐。”   “同乐同乐。”   “秦暮然,38岁生日快乐。”   ……   ……   ……   “秦暮然,100岁生日快乐。”   “同乐同乐。”   蛋糕上整整插满了100支五颜六色的蜡烛,烛光把她的笑脸映衬得如水晶般透明。   “我可是给你把生日提前过到100岁咯,你要不要亲下我作为奖励呢?”   温暖的吻蔓延去她的心口,多么留恋,生生世世都不愿忘记。   “我可以许愿么?”她虔诚的看着跳跃的烛光,“你的生日愿望可以由我来许吗?”   “可以。”   “那我许愿咯。”   “好。”   “秦天,你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么?”她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用指腹慢慢触着,轻声问:“那我可不可以不要死?”   一百支蜡烛,一个愿望。   我可不可以不要死?   “我错过了你之前的人生,但是你之后的人生我依然还是会错过。我怕自己活不到你生日的那天,活不到你之后人生的每一天。我只有……不,我还有三个月的明天,我会努力的活着,活着才有明天,才有明天可以罚你一直一直在我身边。才有明天可以24个小时都爱你,你说好不好?”   秦暮然把戌壹温柔的拥入怀里,他是秦天又怎么样?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又如何?他改变不了自然规律,他无法让一个只有三个月生命的人活到100岁,他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问自己可不可以不要死。   可不可以不要死,这七个字是他心底最深刻隽永的伤口。   她在他怀里轻叹:“假如,我们分别的日子比在一起的时间多,那么,我对你的思念会有多孤单。”   夜深,她疼得在床上翻滚着睡不着,额上沁满了冷汗,按着腹部下床去秦暮然的房间。   这个病房很大,而秦暮然自从戌壹住院后,也是每夜每夜的守着她。   趴在床沿边静静凝视着他,疼痛一阵阵袭来,可却咬着牙不敢呼吸。伸出手拨了拨他的发,笑容渐渐映上惨白的脸,只想这样看着他,靠近他,哪怕下一秒她痛得没有了知觉,也不愿意闭上眼。   “戌壹。”他醒了过来,在黑夜里握住她柔软的手,轻声唤她的名字。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嗓子有些哑,“再叫我一次。”   “戌壹。”   “再叫一次。”   “戌壹。”   “秦暮然,你再叫我一次。”   “戌壹。”   她的眼泪无声息的淌了出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日子可以这样听着他叫她的名字。戌壹,戌壹,有始有终的生命是不是真的快走到了尽头?   她慢慢地爬去床上,牵扯出来的疼痛让她几乎低吟出声,可最后还是忍住了,背靠着秦暮然,缩进他的怀里。   他贴着她冰凉的脸颊,伸出手臂抱紧她,后背紧紧贴着他厚实暖和的胸膛,治愈了全身难熬的疼痛。   “你在哭么?”   “没有。”她扣住他的手指,微微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只是好像一辈子太短了,我的一辈子太短了。   时间在一格一格走动,流淌过的是曾经的回忆,和现在温暖的拥抱。   “如果,我说如果……”她顿了顿,缓慢的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他的呼吸真切的在她耳边流过,再一次紧紧的拥住她脆弱的身体,字字含着动人的温情,“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那么我依然爱你,并且爱下去。”   我依然爱你,并且爱下去。   这不是一晃而过的承诺,而是他给的一场盛世偏爱。   戌壹的笑颜仿若寂静黑夜里绽放开来的一朵白色含笑花,她翻过身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摸了摸他的脸说:“秦暮然,我有点困了,你看着我,看着我才能好好的睡。”   “我看着你,睡吧。”   “好。”   她乖巧的阖眼,十指依然紧扣着,唇角边挂着方才的笑意,良久轻声道:“我爱你,我爱你,秦暮然。”   2009年10月9日仁川医院 PM2:30   两个月后。   戌壹病危。   因为淋巴癌导致无法正常咽食,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躺在病床上靠着氧气罩微弱的呼吸。尉杉几度哭得昏厥过去,医生表示有什么话现在就说了吧,病人随时会离去。   “壹壹……壹壹……”尉杉握着戌壹的手,一刻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壹壹,张开眼睛看看姐姐好不好?壹壹,不要这样……不要不说话……不要闭着眼……”   戌壹的手指动了动,她虚弱的回应着,尉杉凑上前一听,才知道她说的是:“氧气罩……”把氧气罩拿开。   “关小白……”   关邵白也红了眼眶,“丫头,你说,我听着。”   “和姐姐……要好好的。”戌壹将关邵白和尉杉的手叠在一起,“陪着她,一辈子。”   关邵白允诺,“好。”   “姐姐……姐姐……”她的眼泪流下来,“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我要离开你了。   对不起,我不能再守护你了。   对不起,我又让你哭了。   尉杉抱着戌壹哭得不能自已,“傻壹壹,我的傻姑娘,是,你对不起我,你竟然要扔下我,你竟然要离开我……壹壹,你怎么可以不要姐姐……”   她一边给尉杉擦眼泪,一边轻轻唱着:“你说梦在很高的地方,要一起努力爬,天好大这条路好滑,我咬着牙往前闯,别让风把我们吹散,手拉着手我不怕……”   从十岁开始在一起,才仅仅十五年的时间,她却不能陪着一辈子。   多么伤心的事情,可是无能为力,谁的一辈子长谁的一辈子短。   “苏驿……”   “我在。”   戌壹看着他只说了三个字,却让苏驿整个人怔忪在原地。   她说的是:“下辈子。”   最后她的手抬起指向秦暮然,她轻轻对着他笑,他揉揉她的头发。   “你还记得有次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么?”   “嗯?”   “我问你,那我是戌壹重要么?”   “记得。”   “今天我要你回答。”戌壹看进他的墨黑的瞳仁里,用尽全部的力气一字一句缓慢的道:“秦暮然,我要你说,‘你是戌壹不重要’。”   好似唱诗般,声音暖飘飘的,一字一字仿佛生了翅膀在阳光的隙缝中轻舞,柔了人的耳朵寒了谁的心。   片刻的宁静。   他说:“你是戌壹不重要。”   伴随着刺耳的宣告死亡的声音,尖锐地直入云霄。   “你是戌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谁。”   2009年10月14日仁川医院 PM4:30   五天后,这张病床上又躺了一个人。   陪伴在身边的,是关邵白。   戌壹走的那天,尉杉进行了心脏移植手术,把戌壹的心脏换在自己的身上。   三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醒来。   这就是她下得最大的决定,戌壹永远都不知道,关邵白也拦不住。她看透了生死,如果她不能死,那就必须要和戌壹一起活下去。   老爹走了,戌叔叔戌妈妈走了,现在壹壹也走了,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她。他们好自私,走的时候都不带上她。   她不要对不起,她只要在一起。   关邵白拨了拨她额前的发,轻声道:“尉尉,你也是自私的,你也准备把我留下来了么?你不在的话,谁做我老婆?谁叫我小白呢?醒过来啊,快点醒过来吧,我们再去结婚,你还欠我一次蜜月呢,这次全都补上。世界地图是你藏起来的,你得负责把它找出来。你说过以后我想去哪里都陪着我去,老了就环游世界,什么都不管。所以呢,说话要算话,不然就是赖皮狗。”   他的声音渐轻,“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愿意。”   门外有人走过,他神情恍惚地朝玻璃窗里看了一眼,尉杉安静地闭着眼,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驱车前往张阳高速公路,两旁的霓虹灯连成一片璀璨的灯海,晃得他的眼睛开始模糊。   “下辈子。”   她对他说下辈子,原来她是记得的,她什么都记得。   她记得他是苏驿,记得戊字含一,记得曾经的他和她。   只是这辈子她不能再爱他了,她也不再爱他了,因为她恨他。   她得到的一切伤害和侮辱,全部都是他造成的,在潜意识里她是这样认为的。就连生病死亡,她都觉得是他害的她。   她恨他,深深地恨他,恨不得他死。   所以,她说的下辈子,就是让他去死。   对于她恨的入骨的人,结局只有一个,手法也是同一种。   然而,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下辈子就在生与死之间。   她在生前许他一个下辈子,那么他便这辈子死去与她相见。   当苏驿闭上眼车子加足马力一头撞上高架栏杆时,躺在病床上的尉杉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苏驿。”   戌壹的心脏跳动在尉杉的左胸口。   2009年10月25日秦苑 PM8:00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俏丽女子的笑颜,是那么灿烂那么美好的镌刻在心底。   “今天看到久违的阳光就会感动的想要哭,今天听到谁生病了就会难过的想要流泪。秦暮然,我   其实是个胆小鬼,怕哪一天就不爱你了,怕哪一天就不记得你了。那是哪一天呢?会是将来的哪一天呢?尽是一味的想着如此的问题,跟个笨蛋一样。我现在爱你就是好的,我爱你是一件美丽的事情,只要今天,今天爱你就好。明天,后天,大后天,将来的某一天,都是泡沫,都是虚幻。只要今天,能够如昨天一样爱你,能够比昨天更爱你,我就没有白过,没有辜负今天的自己。我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是好是坏,是生是死,是你是我,都不知道。那么我只要过好今天,今天好好的活着,今天知道你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人生在世短短的一辈子,我要把每一个迎来的今天当做最后一天来活。”   坐在屏幕前的男人轻轻一笑,只听那女子说:“秦暮然,是你给我半生爱情,一生拥戴。”   最后的最后。   晚霞镇重建了,居民们回来了,大自然赋予的晚霞再一次如霓裳般照耀着这个小镇。   昔日倒塌的房子也重新建了起来,而她的骨灰洒在了这片土地上,和父母相聚。   镇尾开拓了一条道路,名为壹杉路。   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男人始终在等着一个女子,她叫戌壹。   <完.> -----------------------------------------------------------------------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shouliedexin】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